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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等一個機會

  “文化自信!”

  就是這四個字,讓虞馳豁然開朗之余,也忍不住搖頭,皺眉道:“爸,這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小小的藝術形式而已,有必要上升到這樣的高度嗎?”

  虞蒿聞聲笑了笑,輕聲道:“不是高度的問題,而是根深蒂固的信念。想我們國家上下五千年歷史,為我們留下了文化自信的雄渾底氣,而支撐這一底氣的是諸子百家,瓷器、絲綢、茶葉、書法、國畫、戲曲、造紙、印刷、指南針、火藥……”

  “這么多藝術形式,可謂是冠絕世界。這些數不盡的好東西,普通人窮盡一生精力都研究不透,喜歡不完,哪里還有心思去理會不倫不類的玩意呀。”

  虞蒿言辭之中,充滿了自豪、自信。

  虞馳撇嘴,有些認同,也有些不認同:“你怎么不說西方的音樂、建筑、雕塑呢。對了,還有油畫,也在我們國家扎根發展了呀。”

  “因為我們包容,不固步自封。”

  虞蒿笑道:“我們國家自古以來,就是集百家之長,汲取諸國、各民族的精華,然后相互融合、同化,最終變成了我們自己的東西。”

  “西方文化有可取之處,我們自然要引進來,學習人家的長處。但是你也要注意到,引進來的文化,其實也缺乏了群眾的基礎。”

  虞蒿慢聲道:“不管是音樂舞蹈,還是建筑雕塑,或許可以流行、興盛一時,但是在這個國家土生土長人們,受到了文化熏陶的百姓,最喜歡的還是自己國家的文化藝術。”

  “最簡單的例子。”

  虞蒿問道:“春秋大拍會,成交價格最高的是油畫,還是國畫?在市場上,到底是紅藍寶石鉆石受歡迎,還是傳統的翡翠美玉銷量高?還有普通百姓,他們最向往的是高樓大廈,還是園林庭院傳統古宅?”

  “……”

  虞馳沉默了半晌,才憋悶道:“爸,這話題太高端了,我不參與討論。我現在只想知道,以油畫的形式,表現國畫的意境,這路子行得通嗎?”

  在說話之間,他的眼睛流露期盼之光,仿佛燃燒的火焰。

  “傻小子,你還不明白嗎?”

  虞蒿無奈嘆道:“在大航海時期,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交匯,我們學習了人家的音樂、建筑、數學、雕塑,人家也可以反過來學習我們的文化啊。”

  “你以為幾百年間,天底下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啊。西方的一些畫家,受到了我們國家文化的吸引,也嘗試過以油畫的形式表現水墨畫的精髓。”

  “結果怎么樣?”

  虞馳追問,有點緊張失望,又有點希冀。

  “失敗了。”

  虞蒿淡聲道:“一方面是文化的原因,畢竟讓外國人學習我們的文化,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更不用說徹底打破文化的桎梏,化為己用。”

  “另外一方面則是市場的遇冷。”

  虞蒿解釋道:“寫意國畫的精髓,就在于水墨的變化。大家已經適應了在雪白的宣紙上揮豪潑墨,書寫黑白淡雅的意境,對于油畫濃艷的色彩,也有些接受不了。”

  “再說了,就算有人喜歡色彩濃艷絢爛的畫,不是還有重彩工筆么。許多工筆畫的色彩,也與油畫沒什么區別。”

  虞蒿微笑道:“如果不是工筆畫的形式比較平面,油畫比較立體,恐怕市場上已經沒有油畫的立足之地啦。”

  虞馳還是不死心,又問道:“那么國人學油畫呢,身兼東西方文化兩家之長,也不能打破桎梏嗎?”

  “我不是說了么,市場遇冷。”

  虞蒿搖頭道:“在油畫中營造具有國畫特點的傳統意境,這事說得輕巧,做起來難啊。關鍵是有人做了,卻得不到市場的認可。”

  “我記得好些年前,有個畫家做了一個實驗。同樣的主題,他以國畫的形式畫了作品,然后再以油畫形式畫了一遍。兩幅畫拿到畫廊寄賣,結果國畫當天就高價賣出去了,油畫掛了一個月,才以低廉的價格出手。”

  “盡管只是以偏概全,但是也側面說明了,油畫寫意的形式,得不到大眾的認同。其實不僅是油畫寫意遇冷,另外也有人嘗試過水墨抽象畫,一樣是沒市場。”

  “畢竟國畫的形式,經過千百年的積累,一代代人的努力,已經形成了獨特的審美情趣,講究物象在似與不似之間,脫離了這個標準,注定是冷門、小眾,成不了大氣候。再有才華天賦的畫家,如果方向選錯了,無論怎么努力,都不會有收獲。”

  這是提醒,也是警示。

  虞馳不說話了,轉身道:“爸,我去吃飯了。”

  “……”

  虞蒿目送兒子離開,輕輕搖了搖頭,又繼續看書。

  這事對他來說,無非是生活中的小插曲,就如同翻篇的書頁,過去了就過去了,不需要再放在心上。

  但是今晚對虞馳來說,卻是輾轉反側難眠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連早餐都沒吃,就匆匆忙忙來到了文村,再次造訪白葉。

  敲門,報名,順利進入宅院。

  白葉才睡醒,還有幾分困意,打著阿欠斜視虞馳,吐槽道:“你就這樣來呀?”

  “不然呢?”

  虞馳錯愕,沒明白意思。

  “大清早來敲門,我以為你要給我送禮呢,白歡喜一場。”白葉引著虞馳走進了客廳,要知道他平時沒事,一般要睡著中午才自然醒。

  這是有錢人的生活,樸實無華且枯燥。

  “茶沒了,喝水吧。”

  客廳中,白葉軟在沙上,不怎么想動彈。

  虞馳也不尷尬,反而重重點頭道:“沒錯,你說對了,我確實是來送禮的。”

  “誒?”

  白葉愣了下,上下打量虞馳:“禮物在哪里?”

  虞馳鄭重其事道:“我要送你潑天的富貴,以及一個載入畫史的機會。”

  “你……”

  白葉愣了,遲疑道:“我這里有小柴胡,你要不要來一泡?”

  “我沒發燒,不是在說胡話。”

  虞馳臉一黑,然后嚴肅問道:“你甘心嗎?”

  “什么?”

  白葉不解其意。

  “一年前你身陷危機,人人喊打,甚至被迫無奈,燒毀了自己所有畫作。就算現在你另辟蹊徑,通過雕塑成功翻身。但是心里的創傷,真的已經抹平了嗎?”

  虞馳話里也有幾分挑撥的意味,“我不相信,你對于這事,會一笑置之。我也不相信,你從此專注雕塑,與畫壇徹底決裂。難道你就不想,在畫壇上演王者歸來的好戲,給當初嘲笑你的人最沉重的打擊?”

  “……不想。”白葉搖頭,仿若咸魚。

  “不,你想。”

  虞馳逼近,肅然道:“不管是誰,在經歷那種事情之后,心里肯定會感到憋屈、郁悶,肚里積壓著一團火。我知道,你一定在等一個機會……”

  這話好熟悉呀。

  白葉忍不住順勢道:“是啊,在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要證明我比別人了不起,我只是要告訴大家,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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