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詩意……”
白葉又嘆氣了:“這個高博,肯定是和我有深仇大恨,怕我不死啊。”
“不要瞎說。”
虞馳覺得白葉,純粹是得了便宜又賣乖,他恨得牙齒癢癢,瞪眼道:“誰不知道,他的評論最為公允,從來不弄虛作假。”
“反裝忠,最難搞。”白葉撇嘴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虞馳忍不住吐槽:“感覺你有點被害妄想癥。”
白葉笑了一笑,直接把手機還給虞馳。
這讓虞馳一怔:“你不看了?”
“不看了,沒什么好看的,無非是夸贊而已,或者給那幅畫,下一個定義什么的。但是我的畫,不需要他來詮釋。”
白葉霸氣擺手,轉身喝茶去了。
“這……”
虞馳呆了呆,就急忙追上去:“我學畫的事情,你不考慮一下?學費好商量呀,你好歹開個價……要不然,我把培訓班送給你?”
高博的評論文章,白葉沒有看完,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會看下去。
在中海某個豪宅中。
有兩個人相對而坐,一個是木青,另外一個是楚寒山。
就是在木青的提醒下,楚寒山才耐著性子觀看文章。不過片刻時間之后,楚寒山的態度也從漫不經心,逐漸變成了嚴肅。
“提起白葉的油畫,想必大家第一個念頭,就是絢爛的色彩,沒有任何具象的圖形痕跡。在專業評論家眼中,白葉的抽象油畫特點,就是流動性的筆觸,以及好像流云般不可捉摸的線條……”
“但是他的最新力作,卻打破了我的固定印象。或者說他打破了藝術界,對他油畫藝術的限定,甚至于掙脫了西方油畫的束縛,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繪畫語言。”
楚寒山目光沉凝。
他在這段文字旁邊,也看到了一幅畫。高清晰油畫,不僅是圖像逼真,連油畫顏料的筆觸痕跡細節,也一目了然。
“雙橋,這是白葉新作名字。當我看到這畫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白葉墮落了,屈服于輿論的偏見,向市場低頭。”
“這也是事實,畢竟他的新作,竟然不是抽象畫,而是具象的寫實風格。畫作的景象,是江南小鎮的石橋,一條造型別致的鑰匙橋。”
“橋洞一方一圓,橫跨南北銜接橋東,有石階相連。其**形橋洞,與水中的倒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圓,這是小鎮一景。”
“在白葉的筆下,不管是石橋與小鎮建筑,還是碧波河流、水中倒影,都是栩栩如生,仿佛一張老照片。”
“要承認,哪怕白葉轉變了風格,他的畫還是不錯的,從中可以看出他十分扎實的油畫技法功底。所以之前,質疑白葉投機取巧,才專門學抽象油畫的流言,不攻自破。”
楚寒山目光微冷。
他自然知道,高博這是嘲笑同行,順便樹立自己的權威。
“就是覺得畫好,我忍不住再次鑒賞,在反復端詳之后,我驟然發現自己低估了白葉。或者說,我小看了白葉的才華,以及……野心。”
“我要感謝自己是個專業的評論家,不會為了偏見而輕易否決一個人。所以在反復觀摩白葉的新作之后,我驚訝的發現,這幅畫不僅蘊含了精湛的寫實主義手法,另外還隱藏了東方傳統文化所強調和看重的樸素、寧靜、中和的含蓄之美。”
“可以說,這種沉靜與平和的靜謐之美,向來是東方藝術的顯著特點,與西方藝術追求的審美情趣,可謂是大相徑庭。”
“這就意味著,白葉油畫傳達出來的審美情趣,已經脫離了西方油畫藝術的框架,然后形成了自己的美學追求。”
“這種審美,無論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都是一種創新、一種變革。”
“因為在當代油畫藝術中,從來沒有任何一個藝術家,在自己的作品之中,呈現出這種獨具個性的靜謐之趣。”
“不客氣的說,這是對東方傳統文化系統中的中和之美的美學追求的合理繼承、發揚,有著極大的啟示性和前瞻性。”
“更重要的,在他的畫里,浸潤著深沉雋永的詩意。”
“作品畫面中,冷冽的色調,顫動的筆觸,把江南水鄉濕漉漉的特征,表現得十分徹底。古老而斑駁的房屋,與石橋隔水相對,上方是一片天空,畫面寧靜,色彩也簡潔樸素,只用了有限的幾種顏色,卻以少勝多。”
“在細節的刻畫上,也是點到為止,不似西方油畫的細膩。說是寫實風格,像照片一般,實際上整體畫面,也不是一味的寫實,而是以沉穩的冷色調,營造一種溫厚的氛圍。”
“這是傳統水墨畫的神韻,卻通過寫實油畫,完美的表達了出來。”
“看他的畫,仿佛在品鑒一首詩,可以感受其空靈而澄澈的美,那溫婉的人間情味,真摯平和的生活感受,灑脫舒緩的情緒格調,無一不昭示著浪漫的詩意境界。”
“這是一種嶄新的油畫藝術風格,白葉不愧是天才,拋開雕塑上的創造力不提,在繪畫藝術上,他又創造出新的道路。”
“以他的驚才絕艷,如果肯在新風格扎根耕耘,前途不可限量,或許可以成為這風格流派藝術的開創者、奠基人。”
“……”
看完文章,楚寒山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把手機一摔。
這暴躁的脾氣,倒是與楚南風,一脈相傳。
“哼。”
楚寒山眼中,升騰怒火,恨聲道:“這個高博,白葉到底給了他多少錢,讓他不遺余力討好,以至于到了阿諛諂佞的地步。”
木青小心翼翼道:“據調查,兩人真不認識。”
“什么?”
楚寒山更憤怒:“舔狗!”
“咳咳咳。”
木青覺得有些岔氣。
楚寒山目光瞥去,木青立刻正襟危坐,表情沉了下來,鄭重其事道:“山少,你覺得這件事情,到底是巧合,還是……”
“……”
楚寒山臉色變幻,陰睛不定,“你覺得呢?”
木青立即道:“看起來是巧合,但是未免太巧了。畢竟白葉以前,可是主攻抽象派的,現在忽然風格大變,而且一點先兆也沒有,值得懷疑。”
楚寒山慢慢點頭,仿佛被木青說服了,認同木青的看法。事實上,他心里就是這么想的,但是他城府更深,輕易不表露出來。
他冷笑:“只是一幅畫而已,高博就迫不及待,寫了長篇大論,把對方捧上天了。如果這其中,沒有半點貓膩,我把貓膩吃了。”
“是是是。”
木青深以為然。
所以,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木青試問道:“山少,他聲勢才起,我們要不要……”
他比劃了個手勢。
“……不。”
楚寒山沉思片刻,忽然冷笑道:“不要打壓,也不要抵制。恰恰相反,我們應該推波助瀾,一起把他捧起來,捧得高高的……”
“誒?”
木青愣了,一臉愚鈍迷糊的樣子。
“引蛇出洞。”
楚寒山點撥道:“我倒要看看,大事件還沒拉開序幕,誰就這么急不可耐,匆匆跳出來造勢,也不怕槍打出頭鳥。或者說,這是過河的卒子,專門樹起來的靶子,誰打誰暴露。”
“明白了。”
木青恍然大悟:“山少,還是您高明。聽你的,肯定沒錯。”
“嗯!”
楚寒山表面淡然,眼神自得揮手:“去吧,再添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