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期待的表情,在艾蓮娜的面皮之上扭曲成型。氣氛于此刻降至冰點,到達了一個異常微妙的地步。
對方在期待著什么,這也意味著靜安必須做出一些反應才行。
顯然,繼續沉默下去并不是一個好的選項。
靜安的目光微凝,簡單地斟酌一番過后,他便緩緩開口。
“你嘴里的臣民和秩序者,他們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他們都是夢境的住人,同樣也是我主的奴仆。”
謎語人一般的交流,根本不能獲取到有用的信息。但靜安卻依舊沒有絲毫的煩躁,他反而向前一步踏去,繼續問道。
“那換句話說,這些人……都是從哪里收集來的。”
“自然是就地取材。”
似是惡作劇得逞般的古怪笑容在艾莉娜的臉上浮現。
盡管早已有所猜測,但在明確地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即便如靜安一般的人,此時也產生了明顯生理上的不適。
觸光則滅的漆黑色人形,巡游在大街上的鐵盔怪物,從本質上來說,這些都本是聚落的住民。
也就是說……
“你把這些住民收攏進了夾層空間,進而將他們異化成了空間的奴隸?”
“正是。”
一切的猜測都在此刻被證實。
無法偵察到靈魂,因為斷崖隘口的住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異化成了夢境的奴隸。作為附屬品而言,靜安無法偵測到他們的靈魂所在,同樣也在情理之中。
換句話說。
在同處于一個夾層空間的前提下,靜安才能夠準確地捕捉到‘奴隸’的靈魂所在。
更甚至,在系統打包留存的信息之中,靜安也知曉了一些關于夢境一方的基礎構建解析——即便是處于被同化了的前提之下,只要個體依舊懷有強烈的執念與意志,那邊極有可能形成具有鮮明特點的獨立個體。
比如。
那個無懼火光,直挺挺地沖向小屋,進而自爆的奇異個體。
想到這里,靜安的眼睛微微瞇起,對于艾蓮娜的警惕心理也逐步提高。
“你是具體在什么時候開始布局的?”
夢境想要侵蝕現實,進而完整地復制,并且將其它生命同化,這里面不論哪一個環節,都需要相對精細的規劃,布置才可以做到。
如果僅是十天半個月的功夫,可不會做到這么夸張的程度。
也就是說,艾莉娜必定是早早地就已開始布置,這個周期甚至可能遠超靜安地想象。而就在最近的一些時日里,她終于完成了全部的前置條件,并將整個聚落都轉化完畢。
而這般長遠的布置。
同樣也說明了其勢力的強大之處——能夠主動向聯邦下手,進而搶占地盤的組織,絕非善類。
“商業機密,恕不透露。”
溢于言表的戲謔模樣,卻并未讓靜安生出絲毫的惱火之感。他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與其花力氣在這些無用的情緒,還不如把精力集中,用在別的地方上。
“可以,那換句話說吧。”
“你知不知道,自己一共殺了多少人?”
僅是用惡行都足以概括艾蓮娜作為的萬分之一。靜安的眉頭緊皺,似是為了爭辯一般,又往前繼續踏去一小步。
整個聚落,幾乎九千多的人口全部被異化成了夢境的奴隸。僅以聯邦境內記載成冊的危害程度而言,艾莉娜的所作所為僅次于大倉市的慘狀。
生靈涂炭或許可以用于形容眼下的境地。
與此同時。
比起大倉市的天災式襲擊,斷崖隘口的情況更近似于人禍。
這般囂張至極,甚至可謂是殘忍的手段。聯邦自然不會置之不理,在江月的記憶之中,適合艾莉娜的下場只有一個。
“你會登上聯邦的通報平臺,并且設立高等級的懸賞。為了獲取更多的進階機會,你將會遭受到無止境的追殺。”
“不論日期,不分晝夜。”
看似直白的威脅,卻傳來艾蓮娜的一聲輕笑。無名的自信在她的嘴角處四溢而出,連帶著語氣都變得異常輕蔑。
“先生,您似乎沒有弄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我主從未屈從于聯邦政府的統治過。北境之地,自始至終都是冬雪之神的地盤。”
她微微一頓,眼瞼被愈發夸張的笑意所擠壓,最后凝成了一條細長的弧度。
“領主想要處置領下的羔羊,又何須向外人說明?”
這家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此時此刻,靜安已經意識到了一個非常鮮明的問題——雙方的觀點完全不能產生一丁點的交接,在這個前提之下,不論再怎么交涉都只是雞同鴨講。
可是……還沒到動手的最佳時機。
靜安一邊在心頭里盤算著這些轉瞬即逝的機會,一邊繼續說道。
“那就說些別的吧,你找我,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在智慧之眼的注視下,靜安瞥見了許多怪異的布置。
“刻意調整奴隸的巡邏路線,讓我能夠一路平安地趕到這里。臨近門口了還用其它手段,讓我跟其他人隔開距離……是有什么話要跟我明說嗎?”
除此之外,靜安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當然了,先生。”
艾蓮娜的聲音變得逐漸高昂,連帶著那雙已經泛著渾濁光澤的眼珠都開始閃爍起了灰白色的光澤。
“希望您能遵從我主的號召,聽從神諭。我以夢境之主的身份,誠摯地邀請您。”
“加入我們。”
盡管已經有了些許的心理準備,但在對方突如其來的邀請之下,靜安同樣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之中。
毫無疑問,北境已經陷入到了一個非常詭異的境地之中。而艾蓮娜口中的‘我主’,或許便是她的依仗所在。
能夠將3級變異者盡數絞殺的實力,不可謂不夸張。
可這卻同樣也是問題所在。
因為……
“為什么會是我?”
不過是素未謀面的地下組織而已,為什么會對他突然拋出橄欖枝?如果說這里頭沒有什么貓膩,靜安卻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的。
“很抱歉先生,我也并不知道理由。”
頗為戲謔的語氣之下,是艾蓮娜那一副故作深沉的嘴臉。
“人不可去揣測神的旨意,正如同天災一般。拋去無用的思考,接受我主的恩寵吧,也只有這樣,你才能夠避免落得清算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