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單純性質上的饑餓。
于此時的諾爾而言,她從面前的人形生物身上,感知到了更為直白的誘惑。似乎只要將他撕碎,便能讓自己的生命層次更高一級。
全身的細胞都在散發著狂躁的信息,印刻于基因片段里的本能瞬間翻涌,一下子就把那本就為數不多的理性給拋之腦后。
進食,吞噬,進化。
遵從著這一條簡單而又直白的邏輯,諾爾那條僅剩下的觸手正不斷地向前伸去。
鋒利如刀片般的碎齒開始攪動,螺旋狀的口器就像是一臺馬力十足的攪拌機,此時正朝著靜安的腦袋籠罩而去。
不難想象,二者相觸之后會造成怎樣血腥恐怖的后果。
可就在這時,一個人聲突然從諾爾的側后方傳來。這般竭盡全力,甚至達到了嘶聲吶喊般成效的炸響,讓諾爾的動作也不由得微微一滯。
“喂!停下!”
是先擊退騷擾者,還是選擇繼續進食?
簡單的分選項之內,諾爾很快便做出了決斷——消化與吞噬都是一個需要時間的過程,如果放置不管,很有可能會 導致一些不可預測的變數。
先處理掉這幾個煩人的渣滓,之后再細嚼慢咽。
這般簡單的念頭之下,諾爾扭動著已經崩斷了的脖頸,就像只是吊著一根細繩的掛墜般,她當即便把整個腦袋都朝著身后倒去。
“咿……”
充滿了恐懼與膽怯之意的促音,讓已經開始產生些許神智的諾爾都生出了些許藐視的意味。比起之前的兩個對手,面前的這個人類幼體,顯然并不算是一個合格的獵物。
可是……這鋪天蓋地的反饋信息又是什么?
未能等她細想,一股冰涼而又粘稠的觸感便撲打在了她的身上——沖擊力并不夸張,甚至都不至于讓她這般纖瘦的身軀產生些許的踉蹌。
這是什么?
陌生的觸感讓她陷入了短暫的困惑之中,可隨后,她也終于穿透了身前的飛灰,將感知的范圍清晰地籠罩在了那個人影的身上。
灰撲撲的長衫并不合身,未經細致打理,在腦后綁起的發辮高高翹起,如同駿馬的長尾一般,在寒風之中俏然而立。棱角分明的五官之下,那雙如深湖色的雙目有些痛苦地微瞇著,似乎在做著一些掙扎。
這個表情諾爾并不陌生,甚至……她似乎在什么時候見到過。
這表情蘊含著怎樣的感情,又是究竟是在什么時候看到過呢?
透過細致的探查,諾爾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的嘴唇在微微蠕動。而顫抖的聲音則趕在其后,緩緩傳來。
“對不起,對不起……”
熾熱的光點在她手中綻放出了灼眼的光芒,如同一枚從天機墜落的繁星般,這一點光亮在諾爾的探測之中散發著些許微妙的氣息。
似乎……有點危險。
已然脫離人形的怪物,她的思緒在此時出現了短暫的停頓,仿佛回想起了一些模糊而又破碎的記憶,使得她的動作也出現了明顯的鈍澀之感。
是機會。
強提起一口氣,并將其醞釀在胸膛之中。久遠的記憶之中,曾經客串獵人的經歷再度浮上心頭。與此同時,艾莎的眼底也閃過一絲果決的意味。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當口,容不得一絲一毫的猶豫。
而就在艾莎高抬起手臂,正要朝著諾爾拋去手中之物的那個時間點,突然一個聲音從她的腦海之中傳來。
請馬上停下,這種劑量油火必定會將對方燃燒殆盡!
在靜安還未蘇醒的現在,你們沒有任何手段阻斷燃燒的過程,而這,
將會導致一件非常嚴重的后果 諸多訊息在一聲如若電流般的閃爍過后,便一并傳入了艾莎的大腦之中。她甚至只是微微一愣神的功夫,便完整地接收到這一長串莫名其妙的對話。
“你……你是誰?”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眼下您最需要關注的,是如何制止面前怪物的暴走才是 艾莎的喉頭上下蠕動著,似是默認了對方的觀點。
在面對著外界壓力的前提下,團結一切力量,先行解決外部矛盾自然是首要目標。
“那我們該怎么做?”
一個陌生而又低沉的男聲從旁插入,卻讓艾莎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比起這無情的電子音,這個男性的語調給他的感覺反而要更加熟悉一些。
“大……大狗嗎?”
“之前就跟你說過的,不要叫大狗,叫我老冰棍。”
驚愕的表情從艾莎的臉上浮現,她的思緒更是陷入了短暫的懵逼之中。這個聲音從何而來?怎么會知道這么多的東西?
更進一步,老冰棍又怎么會突然說人話了?!
“老冰棍?你在哪里!我怎么都看不到你?”
“受了點傷而已,問題不大。我正在想辦法貼近對方……”
肅靜!我搭建平臺,用以讓二位能夠同頻交流的目的可不是為了閑聊 如果靜安此時還能保有意識的話,他同樣也會露出驚訝的表情——在這種情況下,系統居然可以使用江月的腦域接觸特性?
考慮到靜安先生的最終目的,
我必須向二位強調一個核心要點:我們并非是要將對方擊殺,而是需要制服對手。我的時間并不充裕,所以只能簡單地向你們提出一個相對較為樸素的規劃……吡!
突如其來的電流音讓艾莎的眉頭微皺,只覺得這聲炸響讓她的腦瓜子都開始嗡嗡作響。
“您……沒事嗎?”
沒事……吡!能夠榨取的余量本就有限,平臺的不穩定性,同樣在考量之內。請二位做好信息準備,我已將所有已知內容全部打包,請注意查收 話音剛落,艾莎便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悶哼——如若針扎般的痛感從頭頂傳來,這般刺激而又鮮明的觸感,當即便讓她的雞皮疙瘩都給掉了一地。
可與此同時,一長段簡明扼要的信息也涌入了她的腦海之中。
“這,這是……”
“的確是個不錯的計劃。”
比起艾莎的拘謹,老冰棍顯然要更加果斷一些。他的聲音里頭透著幾分的灑脫與野性。
“為了靜安,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