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賭嗎?
在預演的未來之中,僅有一次,是通過眼下這般的遠程方式來釋放特性能力的。
如果時間能夠再延長哪怕一秒,靜安也能夠看到更為具體的后果與流向。
可是現在,余留下的0.14秒卻無法起到任何的提示作用。
僅有的三次成功預測,其不變的前提便是率先對諾爾的腦部進行攻擊。
在尚且還未變成完整的怪物之前,留存于腦部的中樞神經便是污染者們為數不多的弱點之一。
大概還有幾秒鐘的緩沖時間。
……還是算了吧。
幾番糾葛,靜安最后還是決定放棄了遠程接觸的想法。
作為僅存于一次的機會而言,再如何小心都不為過分——可與此同時,靜安也完全失去了先知先覺的巨大優勢。
從現在開始,一切的未來都籠罩上了深重而又濃厚的迷霧,讓靜安完全無法辨明方向,只能摸索著,向前進發。
既然已經放棄了遠程接觸的機會,那么……貼身壓制,從而能夠近距離進行壓制的方式,便是僅剩下的唯一選項。
下定了決心之后,他便不再遲疑。
趁著諾爾還在處于當機的狀態,靜安必須取得先手,將其控制在一定的限度以內才行。
電光火石之間,周密的計劃再度浮現于靜安的心頭,為他指引著明確的方向。
在諾爾還未起身的當口,靜安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當即便合身撲了上去。接近一百四十斤重的成年人壓在了這般纖細的身軀之上,如果只是普通小孩的話,只怕是呼吸都會變得困難才是。
可是諾爾卻屬于例外,她不斷地掙扎著,被包裹在了長衫里的纖細身軀只能彎曲,平伸。
她就像是一條被放大了無數倍的蚯蚓一般,企圖將身上的靜安給掀開。
而靜安,自然不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重心放低,將全身的重量都集中于壓制的目的上,靜安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坐在了一匹狂躁的野馬之上,顛簸而又激烈的跳動,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韌性之感。
但盡管如此,在這般肉眼可見的重量差距之下,幾乎不存在奇跡發生的可能性。
“停下!諾爾!”
靜安的眼底閃過些許的不忍,在預演的能力之中,他在其他亂流之中同樣瞥見了那令人于心不忍的未來。
噼啪,噼啪。
這般不計后果,魯莽行事的代價,便是那用以支撐身體的骨架,在此時開始逐一斷裂,發出令人牙酸齒寒的折斷響動。
本應警示于肉體的痛覺被忽視,隨著諾爾這持續不斷的掙扎動作,些許森白色的骨茬也在一并扭曲,調轉,直至如同鋒利的匕首一般,
戳破那逐漸壞死的皮膚與長衫,朝著外頭凸顯出這如同荊棘般駭人的外形。
不能再等了。
此時的時間早已超出了預演功能的極限,未來究竟會流向怎樣的方向,就連靜安的心中都沒有底。
可是……他也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后槽牙被緊咬,靜安的那千瘡百孔的右手向前伸去,最后一把按在了諾爾的后腦勺上。
隸屬于巨人的記憶在瞬間浮上心頭,靜安清晰地回憶起了那片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以及那一只如枯木般干瘦,甚至還有些許植被點綴其上的長臂。
現實與夢境彼此交織,開始出現如同膠卷電影一般的閃爍片段。
靜安的意識被攪亂,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手臂再不斷變形,拉伸,直至與記憶中的那只枯手逐漸重疊。
在此刻,他的意識被拔升到了另一個層次。靜安仿佛感知到了世間萬物的生死明滅,他眼中的金色瞳模也在此時散發出耀眼的光澤,正如同高懸于空中的正午烈陽一般熾熱而耀眼。
而靜安表情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嚴肅而凝重,整個人的氣勢也仿佛為之一變。從旁觀者的角度而言,艾莎與老冰棍覺得眼下的靜安都變成了個陌生人一般。
充滿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我在此宣判,你有罪。”
“并施于禁錮,束縛之刑。”
緩慢而又清晰的吐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勢,如山岳一般壓向了地上的人影——并未只是單純的形容詞。
以靜安為中心,此時居然憑空生成了一個詭異的吸引力場,而整個洞穴也在瞬間狂風大作,將周遭的透明冰晶和石頭碎屑都匯聚在一起,不斷地旋轉,攪碎,直至使其失去原本的形狀。
“這……是怎么回事?”
不僅是艾莎有些懵逼,此時就連老冰棍,也完全不明白眼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一人一狗只得扒緊了周遭能夠借力的凹陷,使自己不至于被卷入那來路不明的漩渦之中。
巨人途徑,深度挖掘——審判真言 根據系統的細致分析,靜安本應在漸漸熟悉巨人途徑的前提下,逐步開發出與之相對應的各種特性才對。
可在系統的強行助力之下,他跨越過了諸多門檻與彎路,如同搭乘上了直達終點的班車,他在此時了解到了最為深奧的力量。
甚至,這同樣可以稱之為接近本源的一種能力——出于神只的賜福,降于巨人之手的代行審判權。
遵照系統的指示,靜安在驅使真言之前便已退去所有加持狀態,將體能的消耗維持在了一個最低的限度。
為了能夠以最完好的狀態用以應對驅使特性的代價,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即便如此,這突如其來的眩暈感依舊讓他的腳步變得虛浮,整個人都像是醉酒般朝著一旁倒去。
“呃……”
首先是毫無由來的疲倦感。
僅是用潮水來形容,亦不及眼下觸感的萬分之一。靜安只覺得自己一瞬間就被埋入了深海之中,重壓將咸澀的海水從他渾身的孔洞之中一并涌入,瞬間便占據了他全身的器官。讓他覺得渾身都仿佛墜上了千斤之重的異物,絲毫提不起想要動彈的念頭。
隨后,他的眼睛也在同時變得模糊不堪,仿佛隔著一層朦朧的薄霧,靜安只覺得世界都變得如此飄忽而又扭曲。
腦海深處的意識開始變得渾噩,連帶著靜安的思緒也變得跳脫不少。在這一刻,他回想起了許多過往的事物,卻唯獨記不起一件足以稱之為焦頭爛額的急事。
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做出了最后的掙扎。可即便如此,靜安的身體依舊不受控制地倒向一邊——源自于身體機能的最后限制,在遭受到了高強度的透支之后便會不可避免地陷入昏迷。
精神與肉體在此時被分割為兩個毫不相關的獨立個體,即便靜安再如何強制地想要保持清醒,他依舊無法阻止身體的疲軟。
不行,不能這樣……我必須得繼續。
強撐的精神不過支撐了片刻,便又形成了潰堤之勢。
要知道,真言特性的能力可還沒有完全釋放。如果靜安在這時候就給暈了過去,那剛才所做的全部措施,就都不過是白費力氣!
些許的不甘,間或地參雜著無奈,憤怒,以及悲傷的情緒。靜安的目光之中之中透露著令人心酸的絕望。
顯然,以2級變異者的身份和實力而言。想要接觸審判真言,實在是為時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