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臥室里找出來一身衣服，何塵等在門外，賽麗亞沖完涼把門開出一道小縫，將衣服接進去，片刻后一身清爽地出來。
早上就在賽麗亞的學習和何塵的修煉中度過。
再練也很難比得過從小就在阿拉德大陸修行的賽麗亞，但進一寸有進一寸的歡喜，何塵現在耍劍耍得似模似樣的。
劍不比槍，多是利用腕力，在小范圍輾轉騰挪，求的是一個快準穩，而不是像槍一樣大開大合，仗著力量掄。
賽麗亞學得也很認真，捏著筆桿子自己感覺良好，腰背挺得筆直。
讀書人了。
這叫文武雙全。
“李白為什么要寫這么多詩？”
“因為他是大文豪，李白斗酒詩百篇。”何塵瞧著她的模樣，奇道：“不是說這種題可以跳過嗎？你不會想一槍攮死他吧。”
“出題的人都可恨。”
賽麗亞覺得李白和小明一樣討厭。
閑著沒事坑一千多年后的人……
“不能厭學，你要累了就找柔柔玩游戲吧。”
“不，我要學習！”
賽麗亞咬著筆頭瞧何塵一眼，拒絕了他的提議。
昨晚睡覺都忘了戳何塵肚子兩下……
何塵拿著劍慢悠悠的挽著劍花，好像沒察覺到她的目光。
昨天賽麗亞表現有點異常……也不能算異常，放在平常人身上應該很正常，但在賽麗亞身上就讓他覺得有點不對頭了。
仔細想想，其實是他的認知出現了偏差。
一直以來，他都把賽麗亞的變化看在眼里，雖然明確知道她進步很大，但還是沒有真正把心態改過來。
賽麗亞的武力挺高是沒錯，他也一直表現得很怕賽麗亞一樣，但從心態上講，賽麗亞一直是何塵眼里的弱者，她的方方面面，除了武力超高以外，意識什么的都很懵懂。
像是九十年代坐大牢，現在才放出來那樣，獨自生活都很困難，他也一直在照顧和引導。
不過賽麗亞的學習和接受能力都不是坐幾十年大牢出來的中年人能比的，八九十年代坐牢出來的人，可能一年兩年都很難習慣現在的生活，用不慣智能手機，學不會掃碼，對電子錢包不信任，用不來電腦……
而僅僅一年，賽麗亞已經改頭換面，時間短到可以說是非常驚人，這其中有他一直教導的功勞，也有她本身的原因，總之，她已經沒那么懵懂了。
何塵默默反思自己。
之前賽麗亞再厲害，在生活中一直都是弱者的角色，盡管沒有明說，但平時在一起，賽麗亞和何塵都很自然的這樣認為的，一個依賴一個照顧。
所以他平時雖然有一點動手動腳，卻一直守著一個底線，最多就是偶爾想入非非，言語試探一下。
在她還懵懂的時候，何塵絕不想太過分，偶爾瞧瞧大熊熊，身體上的接觸也只限于摸摸小腿。
他知道就算想辦法騙著伸出咸豬手也不會真被打……只是那樣不好。
現在的情況……
何塵挽著劍花轉個身，視線和賽麗亞的目光碰在一起。
哪怕賽麗亞閃得再快，何塵也已經看到她剛剛閃爍的眼神。
那里面多了一絲很微妙的東西。
像是……早上剛練完劍時，她看過來的目光。
在一起久了，彼此之間都非常熟悉，哪怕不經意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有著其不同的含義。
她不想當‘弱者’了。
何塵忽然讀懂了賽麗亞的意思。
賽麗亞已經先他一步改變了心態，不想再繼續扮演那個弱者。
那意思是平等。
很奇妙的默契，賽麗亞一直在防備著他做些什么變態的事，而這種‘防備’天然就處于弱勢。
現在她準備卸下防備了。
如果賽麗亞知道何塵現在所想，一定會大吃一驚。
她自己都沒完全意識到自己的改變，只是有那么一點點跡象，剛露出一點苗頭，就已經被何塵察覺出來。
第二天。
炎熱的夏天終于迎來一場大雨，將這兩個月累積的暑氣清掃一空，嘩啦啦從半夜一直持續到白天還沒有絲毫減小的跡象。
天空陰沉沉的，賽麗亞趴在窗子旁邊看外面下雨。
她很喜歡看雨，上次下雨的時候也趴在窗子那里看了很久，何塵也不知道她是想起來當初過來的時候下雪的天氣跟現在的雨天差不多，還是單純的喜歡雨。
不過這大雨下了一夜，天氣是真的有點涼。
“你要不要穿一件？”
何塵回臥室披了一件外套出來，隨口問賽麗亞一句，繼續捧起明史來看。
“嗯，今天有點涼。”
賽麗亞剛準備起身，就見何塵把剛穿出來的外套丟過來。
“帶著我的體香的。”何塵臭不要臉的顯擺。
賽麗亞一臉嫌棄地披上，趴在窗戶那兒繼續看雨，過一會兒忽然拉拉領口，湊到鼻子前聞聞，繼續嫌棄。
外面雨勢又大了幾分。
十一年夏四月辛丑，張獻忠偽降于谷城，熊文燦受之。戊申，張至發致仕。己酉，熒惑逆行，諭廷臣修省。五月癸亥朔，策試考選官于中左門。六月癸巳，安民廠災，壞城垣，傷萬余人。
何塵手指在‘熒惑逆行’四個字上劃過，抬頭看一眼賽麗亞。
古代人都好愚蠢，有什么事都喜歡往星星上面扯，把大事和星星聯系起來。
嗯……好像現代人也差不多，什么水逆啊之類的，不過多是女孩子喜歡星座那一套。
賽麗亞是異界人，跟古代人沒啥區別，還是女孩子。
“你干嘛這樣看我？”賽麗亞發現何塵的眼神有些異樣，莫名的就讓人不爽。
“我在想負負得正這件事。”
“哦？”
“應該還不夠。”何塵視線下移，接著收回目光，繼續看明史。
胸大無腦再加上的話，應該就達到負負得正的標準了，看起來不小，實際上……應該也不算小。
哦對了，還得加上頭發長見識短，趴在窗邊看外面雨水的賽麗亞，渾身上下都透著愚蠢的象征，所以物極必反，偶爾會有些小聰明。
不過比起他的大智慧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大雨下了一夜，又下了一天，兩個人誰都沒出門，賽麗亞趴在窗臺那邊看了很久的雨，何塵窩在沙發上抱著厚厚的明史，
這種天氣，下午五點多鐘天就暗下來，客廳不得不開燈，才能讓何塵繼續看書。
外面嘩嘩作響，雨打窗弦，這種天氣最適合泡一杯熱茶，然后翻開書，家里沒有茶，之前留下的一點也被賽麗亞做茶葉蛋了，只能拿可樂敷衍一下。
“你都看一天書了。”
“下雨啊。”
“嗯？”賽麗亞沒明白下雨和他看一天書這兩者之間有什么必然聯系。
“這么大雨，不看書干嘛？出去會變成落湯雞。”
“電腦呢？”
“好不容易下雨，就當休息了，放個假。”
放個假？
賽麗亞目光落到一旁桌上放的他的電腦上，一天不開機，拿起書就算放假了？
“正常人應該都是平時學習，放假的時候玩電腦吧？”她發出疑問，接著想起來，何塵好像一直都不太正常的樣子。
“你也知道你不正常了？平時叫你學習你都玩游戲。”
“我說的是你。”賽麗亞嘟囔一句，見外面天色暗下來，沒辦法再看雨水，便回到自己的寶座上，看著電腦想了想，轉動身子在身后書架上選書。
多讀書才不會被人騙。
她的三分鐘熱度又提起來了。
選了一會兒，賽麗亞從里面抽出來一本名字像是小說的，打開看看，果然是小說，很不錯。
何塵從沙發上抬頭看一眼，那邊賽麗亞也抱著書坐椅子上在看，竟然沒有過來蹭到他旁邊把腿搭過來，看來前幾天的猜測沒錯。
賽麗亞已經改變心態，懵懂的意識覺醒了，然后還沒想出辦法怎樣糟蹋他，所以就連日常的親昵都一起略過去了……
這只是他的猜測，要代入賽麗亞的行為邏輯去推測她的想法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不僅愚蠢的人難以理解聰明人在想什么，有時候聰明人也很難想通愚蠢的人腦回路究竟是怎樣的，只能憑著大概的感覺去猜一下。
“昨天我做了一個夢，有只大八爪魚伸著爪子在我身上蹭來蹭去……”
何塵忽然想起一件事，一邊盯著賽麗亞，一邊慢吞吞地說道，他懷疑晚上賽麗亞悄悄對他做了什么，但是還沒有證據。
“八爪魚？”賽麗亞的表情并沒什么變化，抬起頭疑問。
“對，就是超級大的八爪魚。”
“我收藏了一個周公解夢的網址，你可以在上面搜一下有沒有八爪魚的解釋。”
賽麗亞說著，就想打開電腦去給何塵分享她收藏的寶貝網站。
“算了算了，我不信那個。”
什么也沒試探出來，何塵不再費事，看著窗外夜幕陷入沉思。
“把腿拿過來玩玩？”
賽麗亞抬頭瞧他一眼，接著低下頭繼續，頓了一會兒道：“自己過來拿。”
“你那地方太小了，沙發上躺著舒服。”
“躺著看書傷眼睛。”
她拿出來的是《嫌疑人X的獻身》，好像是洋鬼子寫的，里面的有些東西她不知道是什么，比如暖桌……看名字應該是會發熱的桌子？難道用來熱剩菜嗎？
那倒是挺方便，不用去廚房開火。
這些細節并不影響閱讀，暖桌的線她還是知道是什么的，能勒死人，估計和電飯鍋的線差不多。
薄薄的一本書并不厚，名為推理，實則是感情，作案手法什么的一開始就全都暴露出來了，至于主角用來幫鄰居母子掩蓋罪行的手法是什么，她沒多少好奇，看到一半的時候去做個飯，想的也是他們究竟能不能逃脫法律的制裁。
吃完飯繼續把書拿起來，很快就能接上，繼續看下去。
“有一種喜歡，是只要想想那個人，不管做什么，有沒有關系，都會感到開心？”
賽麗亞抬頭瞧瞧何塵，“是這樣嗎？”
“我怎么知道，你想到我的時候開心嗎？”
“我只會感到生氣。”
“那真是太抱歉了。”何塵懶懶地道，沒有戳穿她的嘴硬。
“哼。”
賽麗亞撓撓鼻子，把書合上，看著天花板出了一會兒神，感嘆道：“真是偉大的愛情。”
“你也知道什么叫偉大了？”
“這本書里就很偉大，可惜最后被那個蠢女人辜負了。”
“確實挺蠢的，如果是你的話會怎么樣？”何塵問。
“我會把那些人都殺了，然后劫獄把他救出來。”
“……不愧是你。”
賽麗亞眼睛不自覺地瞇起來，頓了頓道：“不過不會發生的，一開始殺死那個人就不用那么麻煩，只要提著他把他拎到河邊，再一腳踹下去，他就是自己死掉了，和我沒什么關系。”
“有監控的。”何塵提醒，“你拎著他滿大街跑肯定會被捉到。”
“書里沒有呀，那些人還得開車跟蹤才知道一個人做了什么。”
“嗯……確實，在書里的背景里是這樣。”
“所以最開始就不會發生這么多事，或者先把他打發走，然后跟在后面，在他家門口戴著手套用飛鏢把他鏢死。”
“不，如果是你的話，沒人敢這樣跑去打擾你，甚至還要離你遠遠的。”何塵忍不住吐槽，“只是假如站在某一個節點，比如你劫獄，肯定要被亂槍打死的，假如你是普通人的話。”
“那我……”
轟隆！
遠處傳來一聲悶雷，外面雨還在下。
“我們為什么要在大晚上下著雨討論殺人的事？”何塵放下書坐直身子問。
“那討論什么？”
“談一下晚上睡覺可不可以把毛絨熊拿開吧，晚上打雷你要是怕了就可以躲我懷里。”
對于這個話題還沒研究怎樣殺人來得有趣，賽麗亞把書放回原位，不打算和他討論。
晚上只穿著睡衣，里面空蕩蕩，要是擠進他懷里的話……
只是這么想想，賽麗亞就忍不住拿腳趾扣扣鞋底，哼了一聲打開電腦，進去召喚師峽谷玩一把。
大蓋倫，吱呀吱呀轉……
何塵說放假就放假，一整天都沒開電腦，看書累了把明史放下，習慣性想過去給賽麗亞按摩按摩腿，接著又止住動作，起身到窗邊，看著外面黑漆漆的雨幕。
一道亮光閃過，幾秒后又是轟隆隆的雷聲。
天氣挺涼快，這種天氣實在是老天送給盛夏的禮物。
賽麗亞一直披著何塵的外套，這時坐在椅子上縮縮身子，整個人窩在椅子上被外套罩住，變成一團，只伸著兩只手按在鍵盤和鼠標上，被人打死了就扭頭看看何塵。
他這幅模樣，好像要有什么陰謀的樣子。
賽麗亞心里莫名發緊，想了想又放松下來，不管什么陰謀詭計，都抵不住她一拳。
不就是晚上偷偷摸他幾下嘛……之前何塵說過，趁著睡著了偷偷摸一下，他又不知道，這叫雙贏。
請：m.biqiuge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