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丁不旺的門派,在武宗里也不是沒有,但能夠撐起一門之威的,莫不是在武宗里聲名顯赫之輩。
凌逸此前在整個青蒼武宗里不僅沒有什么聲望和名氣,風評還是極差。
就算飛云谷不向武宗會盟提及下毒逼婚之事,以凌逸過往的作為,也無法在武宗大會上獲得眾多同道的支持。
運氣好一點,最多也是給云霄門留點顏面,在七十二派中掛一個虛位,留待下次再決斷。
運氣若是不好,很可能就此在武宗里除名。
凌逸居然還想要晉升本門的排位?
這簡直就跟在講笑話一樣。
可是凌逸的神色之間,雖然淡然平靜,沒有一點說笑的模樣。
“他真的是……這么想的!”
一時之間,慕羽雪心頭一陣劇震,紛紛亂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僅憑一個人……
那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做出多么令人矚目的成就,才可能獲得青蒼武宗的認可?
看著凌逸面容上清晰的輪廓,和他從容沉穩的眼神,聯想到從昨天到今天,凌逸與從前判若兩人的種種驚人之舉,慕羽雪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強烈情緒。
忽然之間,她明白了一件事。
不論發生了什么,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都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云霄門的少門主了。
現在的這個人,一掃從前的紈绔浪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強大與自信的光芒,更是由此生出一種奪人心魄的奇異魅力,讓人不由自主被他深深打動。
毛驢蹶了兩下蹄子,“啊哦啊哦”地扯著脖子叫了兩聲,顯然對自己勞累了半天卻沒有得到應有的補償而感覺到不滿。
凌逸輕輕安撫著小毛驢,對慕羽雪道:“我的驢應該跑累了,我帶它去吃點草,喝點水。”
慕羽雪這才猛地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吃吃道:“喂驢嗎?哦,我們飛云谷里隨便哪里都可以……”
“噢,東面那個坡叫向陽坡,草兒長得旺盛,是喂驢放馬的好地方。”
凌逸牽著毛驢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
“額,慕谷主體內的毒素還需要幾天才能清完,這段時間,我可能需要一個住處。”
其實本來凌逸不是很想住在飛云谷里。
畢竟這整件事還是“自己”給鬧出來的,若是呆在谷里,看著飛云谷的人,怎么都有一種別扭和尷尬。
但由于離開云霄門時太過倉促,他沒有帶什么錢出來,加上飛云谷的位置又略有些偏,要去城鎮也不太方便,所以只能先行在這里呆上兩三天,等慕千江的毒素清除,他便可以離開了。
“最好……在比較僻靜一點的地方。”
慕羽雪聽懂了他的意思,連連點頭,道:“這沒有問題,我替你安排就是了。”
凌逸向慕羽雪拱一拱手,牽著驢往向陽坡去了。
“凌公子!”
剛剛爬上坡,隔著老遠,凌逸就看到鐘元道一路小跑地跑過來。
“幸好你還在這里沒有走。”
鐘元道一臉慶幸道。
凌逸有些驚訝道:“難道是慕谷主又出了什么狀況嗎?”
鐘元道趕緊道:“沒有沒有,慕谷主一切安好,脈象平穩,除了一些余毒未清,基本已經沒有大礙。”
“我來找凌公子,是有別的事情。”
找我?
凌逸一時有些不是太明白。
鐘元道誠懇道:“凌公子的拔毒之術獨步天下,老朽學醫數十年,也是第一次見到。”
“先前因為公子施針之法而出言相斥,實在是老朽目光粗淺,看不清公子的精妙之處。”
“現向凌公子鄭重道歉,萬望海涵。”
說著,竟是真的向凌逸長揖一禮。
凌逸連忙回禮道:“先生不必如此,我的手段其實與醫術無關。”
鐘元道卻搖頭道:“公子無需自謙。”
“這毒在人之身體,無論用何種方式祛除,都不可能是憑空為之,而一定會是對癥而行。”
“公子的手法雖然奇特,但也要掌握毒質特點,才能施為。”
“老朽如果想得不差,這應該也是公子為什么會將手按在慕谷身上,一個多時辰都不曾挪動的原因,對吧?”
凌逸也不否認,道:“這種毒確實非常霸道,也非常復雜,所以我花費的時間也很長。”
鐘元道遲疑了一會,臉上露出躊躇之意,終于還是開口道:“這個……凌公子,老朽知道,像這種秘術都是本門之秘,輕易絕不外傳。”
“我的這個要求,可能也有些唐突……”
聽到鐘元道支支吾吾,凌逸卻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讓我把這解毒之法告訴你?”
鐘元道使勁搓了搓手,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強人所難,道:“鐘某一生都致力于醫道之中,但窮極一生,也無法治愈所有的病癥。”
“就像這碧影赤環蛇的毒性一樣,鐘某技藝有限,無法應付,若不是凌公子出手,慕谷主現在恐怕已然撒手人寰。”
“但天下之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拿到七玄清靈丹,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遇上凌公子。”
“在鐘某看來,醫學之道,其實在于不斷的積累和不斷的修正,以使更多的人從中受益。”
說到后來,鐘元道語調漸漸升高,卻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無論是武學還是醫道,門派之見無不是根深蒂固。
便是以弘揚醫道為宗旨的醫圣閣中,為了自己的名望地位,許多名醫圣手還不是各懷心思,絕不肯將壓箱底的本事輕易外傳。
他雖然向凌逸開口,卻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凌逸聽著鐘元道的話,默然一陣。
此前在替慕千江拔毒時,被鐘元道幾番斥責,還以為對方是因為被拂了臉面而忿忿不平。
畢竟醫圣閣享譽整個青蒼大陸,鐘元道也是其中大名鼎鼎的醫中圣手,若是被一個根本沒有學過醫道的后生小輩比下去,不論是誰應該都不會太舒服。
現在一聽,好像這位老人在意的似乎并非是臉面,而只是對自己所鉆研的醫道極為看重,極為認真。
可惜,凌逸的這套法子,根本沒有辦法傳與任何人。
“對不起,鐘先生,我的這套手法頗為特殊,這普天之下,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