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在當時炙手可熱的蒼龍門。
十六年前,蒼龍門在青蒼武宗“十八門”中排在第一位,是那一屆武宗大會最有希望晉門為宗的門派。
蒼龍門時任掌門魏宜生,年紀才剛剛三十出頭,修為卻已經到了八階武靈境第三層。
要知道,代表著青蒼武宗最高武學境界九大宗派掌門,雖然都具備了八階武靈境后期實力,但他們的年紀,卻普遍都已經在五十上下。
七階武真境,就可以在青蒼大陸開宗立派,魏宜生以三十歲的年紀沖入八階武靈境,在近兩三百年以來,都未曾見過。
有此表現,魏宜生無可爭議地成為當時青蒼武宗的第一天才。
而三十來歲的年紀,也正是意氣風發之時,風頭正勁的魏宜生也雄心勃勃,一門心思想要把蒼龍門在他手中發揚光大。
當時距離新一屆的武宗大會還有不到一年,所有人都以為魏宜生一定會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僅僅一夜之間,魏家上下十七口,連同這位世所公認的絕世天才,竟然盡數斃命。
魏宜生在松風嶺上有一處房子,名為“聽濤小筑”,他很是喜歡,閑暇之時,便會帶家人前去小住。
松風嶺上有一大片針松林,每當有輕風拂過,便會發出如浪如潮的松濤之聲,頗有意境。
那日魏宜生帶著家人,還有一個兩歲的兒子,再次到“聽濤小筑”下榻。
晚間,松風嶺上忽然起了大霧,將整個山嶺全部籠罩其間。
山間多濕氣,而秋冬季節則多霧,是以誰也沒有對這件事太過在意。
但是第二天,魏宜生的弟子因門中之事前去“聽濤小筑”找魏宜生稟報,才發現整個院子大門緊閉。
敲門之后,里面沒有任何回應,弟子們以為師父還未起來,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先行回去了。
待到中午,弟子們又再過去,發現院門還是一樣緊閉未開。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魏宜生不僅天賦異稟,而且極其勤奮,一天三百六十五天,從來不會睡懶覺。
更何況,“聽濤小筑”里除了魏宜生,還有魏家上下十幾個人在里面。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睡到這個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
眾弟子們趕緊找來工具撬開門鎖,沖了進去。
院子里空無一人,但是廳堂和房間全部緊閉,空氣中隱隱似有血腥之氣。
弟子們感覺到更加不妙,顧不得唐突失禮,直接把廳堂直接踹開。
眼前的景象幾乎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廳堂之上,魏家上下十幾人,在房梁上吊了一串,所有人都身上帶血,氣絕身亡。
而魏宜生坐在正首上方的椅子上,同樣滿身血跡。
弟子們上前查看時,才發現他身上多處筋骨斷碎,雙眼圓睜,已經死去多時。
在魏宜生的腳邊,兩歲的兒子被生生擰斷了脖子,丟在地上。
如同煉獄般的場景,仿佛突出其來的噩夢,毫無征兆地就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這一事件迅速在青蒼大陸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位前途無量的武學天才,一位青蒼武宗的掌門之人,居然落得如此慘烈的結局,令天下人都不由為之唏噓不已。
武宗會盟也在第一時間派出人手前去調查,誓要找出兇手。
但是在調查之中,他們才發現這件事蹊蹺無比。
所有死者都集中在廳堂之中,還被吊在房梁之上,這本身透著詭異。
而且在蒼龍門弟子進去之前,“聽濤小筑”的院門和廳堂大門全都緊閉,連窗子都關得嚴嚴實實。
那行兇之人是如何進到里面,殺掉這許多人,再把房門和窗子關上,離開現場?
再有一點,魏宜生已經八階武靈境第三層,放眼整個青蒼大陸,都屬于頂尖高手之列。
但從他身上的傷勢來看,卻十分慘烈,仿佛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能夠殺死他的人都不會太多,誰又能做到讓他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一番調查之后,卻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這件案子就這么擱了下來。
受到沉重打擊的蒼龍門從此一蹶不振,很快就跌落谷底。
如今蒼龍門幾乎已經在青蒼武宗消聲匿跡。
這就是“松風迷霧”整個案件的一個大概輪廓。
隨著時間的推移,事件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中,又生出一些新的變化,變得越發離奇起來。
有人說,曾經見到過魏宜生的那個兒子,看起來跟尋常的孩子似乎不太一樣,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表情總是有些詭異。
還有人說,早在出事之前,就有人看到過魏宜生一個人站在林子里,仿佛在跟什么人說話一樣,神情激動,口中一直在嘀咕些什么。
甚至還有人看到,出事之前,魏家養的貓突然像是中了邪一般狂跳不止,然后就消失無蹤了。
這件案子本身就有許多難以解釋的疑點,再加上這些真真假假的傳言,匯聚在一起,使得整件事更是變得說不出的陰森和恐怖。
不少人相信,魏宜生一家上下,一定是在什么地方遇了不干凈的東西,被邪祟給纏上,最后索走了性命。
否則如何能死得如此離奇?
再一聯想到出事那天濃重得化不開的大霧,他們更是相信,那些不干凈的東西,一定就隱在大霧之中。
或者,那片濃霧本身,說不定就是邪祟所化。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其間也有人前去嘗試過,試圖找出真相。
但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無功而返。
沒有結果的懸案,時而出現的濃霧,再加上十幾條無端葬送的性命,使得松風嶺漸漸變成了一處令人望而卻步的兇煞之地。
魏宜生的那處“聽濤小筑”還留在上面,但這些年,幾乎已經沒有什么人再往上面走了。
凌逸的目光在桌上的紙箋上慢慢移過去,然后拿起了其中兩頁。
一頁是青元樓的馮禹青所寫。
上面提到,馮禹青偶然去那邊辦事,遇到一位打柴的樵夫,閑談之下說起那件舊案。
樵夫無意中說出當時他也在松風嶺的半山上打柴,看到起霧之后便收拾東西,準備下山。
正在那時,他看到一個人影在林子外面快速掠過,方向卻是向著山嶺之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