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不由得有些意外。
最初聽到“激進”和“不切實際”這兩個詞時,他還開了一下腦洞。
想著魏宜生作為青蒼武宗的第一天才,是不是已經望見了整個青蒼大陸武學的極限,所以想要打破武學的壁壘,進入到更高一個層次。
修真,或是修仙。
畢竟現在凌逸的眼界已經不會在局限于某一個世界的體系之內。
世界之外,還有無數個平行世界。
那么,就一定會有更高力量體系的世界存在。
某些擁有大智大慧的人,有可能會看透某些東西。
但聽慕羽雪的話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好似慕千江對這個“青蒼第一天才”的評價并不怎么高的樣子。
凌逸與慕千江在飛云谷有過接觸,知道這人性格其實比較沉穩平和,不是那種張揚輕佻之人。
從這樣的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可信度就要大得多。
而且慕羽雪現在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魏宜生卻是死在十六年前。那個時候,慕羽雪才一兩歲年紀。
等到慕羽雪長大到可以談論江湖之事時,距離魏宜生之死,已經過去了許多年頭。
慕千江沒有什么理由在女兒面前亂嚼一個死人的舌根子。
那他關于魏宜生的評價,就頗有些不同尋常了。
激進?
不切實際?
天才?
其實沒有那么厲害?
“能說得具體一點嗎?”凌逸問道。
關于“松風迷霧”的線索不算太多,他需要盡可能地拓展信息的寬度。
了解魏宜生是個什么人,或許也是一個方向。
慕羽雪雙手捧著茶杯,卻沒有喝,只是在桌子上輕輕轉動。
“二十多年前,我爹遇到魏宜生的時候,也只有十八九歲,那時少年意氣,喜歡找人比武。”
輕輕笑了笑,抬眼瞧了凌逸一眼,有些羞澀道:“不過他跟人家比武,都是輸的時候居多。”
“你也知道,我爹他到現在為止,也只到了七階武真境第五層。”
“在青蒼武宗里,武功修為都算不得很高。”
凌逸認真道:“能夠成為一派之主,都不會差到哪去。”
這話他也不是單純的恭維。
飛云谷在七十二派中排在三甲之列,距離十八門只有一步之遙。
作為飛云谷的谷主,慕千江無論如何也算不上一個差字。
真要說差,也只能說,在包括九宗十八門在內的各家掌門和長老之中,他的修為境界并不那么突出。
但那些人已經代表了整個青蒼武宗的最高實力,又豈是尋常武者所能相比的。
慕羽雪撇了撇嘴,道:“別人或許還能這么說,但這話從你這里說出來,一點意思也沒有。”
“只憑一已之力,就能滅掉整個黑煞寨的人,會覺得一個七階武真境的人很厲害嗎?”
凌逸微微一笑,道:“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劍走偏鋒,修的是別的路子。”
聽到這話,慕羽雪卻有些意外的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道:“我爹也是這么評價魏宜生的。”
“他說,那個人,可能走的不是正途。”
慕千江當年行走江湖,機緣巧合,遇上魏宜生。
兩人切磋了一番,又就武學作了簡短的交流。
切磋的結果,自然是慕千江輸了。
但兩人的交流,結果卻是不歡而散。
魏宜生稱現在的武學修行方式太過落后,他作為一名武學天才,需要有不一樣的修行路子。
慕千江當時就給駁了回去,說魏宜生也不過只比他強上一點,根本算不得什么天才。
而且各門各派的修行方式都是經過千錘百煉流傳下來的,雖有差異,但本質上并沒有什么錯。
魏宜生冷笑著說道,現在的修行方式確實是經過千百年的流傳,但千百年前的青蒼大陸,與現在卻是不同的。
據他認為,所謂武學,就是吸納天地之氣為我所用的過程。
吸納的“天地之氣”越多,武功境界就提升得越快,實力也就越強。
但現在天地之間的“氣”比起千百年前,或是更古遠的年代,已經變少了很多了。
所以從前的修行功法,拿到現在來,并沒有那般適用。
要想獲得更多的“氣”,就要用一些截然不同的手段。
慕千江對魏宜生的這番言論并不認同,加之兩人也不過是萍水相逢,便就此分道揚鑣。
幾年之后,魏宜生聲名雀起,一躍成為青蒼大陸的“第一天才”。
但慕千江只是冷眼旁觀。
在他看來,資質并非如何出色的魏宜生突然變成所謂的“第一天才”,一定是他找到了一條提升修為的捷徑。
既是捷徑,便非正途。
提升得越快,就越有可能出問題。
只是魏宜生出名之后,風頭一時無兩,整個大陸都為之矚目。
慕千江不愿意讓人覺得他只是眼紅嫉妒別人的成就,所以對魏宜生的種種只字不提。
而后魏宜生成為蒼龍門門主,紅透青蒼大陸半邊天,卻在如日中天之際,突然慘死暴斃。
驚愕之余,慕千江更不愿意對一個已死之人多加閑話。
這些事情,也是在教導慕羽雪的過程中無意說到,被好奇的慕羽雪抓住話頭,追問之下,才說了出來。
聽到這些,凌逸微微皺起眉頭,眼神卻開始跳動起來。
魏宜生的想法,在慕千江的眼里,可能有些漫無邊際。
但就凌逸看來,這個想法的出發點本身,其實并沒有什么問題。
他們口中的“天地之氣”,就是本源之力的一種形態體現。
修行,也確實是吸納和掌握更多本源之力的過程。
從這一點來說,魏宜生或許還真的看到了一點這個世界的本質。
只是不知道讓他最后成為“第一天才”的那個手段,究竟是什么。
而這個手段,與他最后的死亡,又是否有關?
凌逸開口道:“對于魏宜生快速提升修為的手段,慕谷主有什么想法沒有?”
慕羽雪搖搖頭,道:“我爹本就對他的理念不認可,所以也不會花費心思去思考他所謂的捷徑。”
凌逸聳聳肩膀,道:“難道慕谷主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慕羽雪遲疑了一下,終于鄭重說道:“這些話我只講給你聽,你絕對不能說出去,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