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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應對

  自被打了以后,王元卜宅在家里的日子非常難受,除了駱養性臨走前送了好大一份賠償金,這幾日便經常派人去盧飏家里送禮賠罪。

  不過對于王元卜這種前倨后恭的做派,盧飏依舊是笑語晏晏,全程原諒臉,絲毫沒有漏出半點不快,對于王元卜送的禮金則更是照單全收。

  上次給那三個民夫的撫恤,著實費了盧飏很大一筆銀子,王元卜的禮金就權當是補償了。

  基于盧飏和駱養性的這種態度,王元卜原以為此事便了結個差不多了。

  但隨后爆出來那日打他的那個錦衣衛竟然是指揮使大人的公子,王元卜徹底是慌了手腳,后續又爆發出來的各種傳言,更是讓他坐立不安。

  王元卜無奈,趕緊去信京師,于是王元直也開始坐立不安了。

  王元直久在京師,又是官場中人,對于錦衣衛的認識比他那個傻兄弟要深入的多。

  一邊回信讓王元卜送銀子來,一邊則開始動用身邊的關系,嘗試著走通駱思恭的門路。

  盡管王元直的吏部主事在宋云霄等人看來,當是手握生殺大權了,但對于駱思恭這些當朝頂級大佬來說,那就是屁。

  對于延慶的狀況,駱思恭了解的一點也不比那王元直晚,先把駱養性吊起來打了一頓,然后對于王元直各種托關系送來的拜帖,則是一律不回。

  駱思恭不想參與此事,刀尖上行走多年,他對于自己的定位很清楚,錦衣衛是皇帝的家臣,除非有皇帝的命令,文官武將的事他是一概不參與。

  至于有人打著他兒子的旗號來借勢,他雖然有些不爽,但因為那人圣眷正隆,也只好暫且記下了。

  ‘這盧少卿真是個人物,怪不得一個人干掉了十四個韃子,有勇有謀、有膽有識,若是有合適的平臺,將來也是翻云覆雨的人物。’

  京師安富坊的一處宅院中,駱思恭看著關于延慶探子發來的情報,對盧飏則有了更深的認識。

  猛一抬頭,然后便看到自己那被人利用還幫著人家說好話的傻兒子正從門前經過,然后氣便不打一處來。

  立時叫過駱養性,又是一陣訓斥。

  這些日子,駱養性經常被訓的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明明沒做錯什么事,可老爹就是看他不順眼,時不時就是一頓訓斥,而且嘴里還不是蹦出來一句:你看看人家那盧少卿。

  不過駱養性每次聽了都有些不以為意,不就是下毒殺了幾個韃子嘛,老陰比一個,若是老爹肯放他出關,他也能殺韃子,而且是以堂堂正正的手段。

  同樣是在京師,不過卻是在內城東南角明時坊的一處兩進宅院里,王元直卻正在發愁。

  “阿福,你跟我說實話,元卜他到底因為何事惹了那錦衣衛的公子?”

  前次來信時,王元卜不敢告訴王元直實情,只說自己得罪了錦衣衛指揮使的公子,并沒有詳細說明緣由,只是說因為言語沖突。

  而且因為這件事也是趕巧了,王元卜若是解釋起來,還得牽扯出掘堤淹死人的事,王元卜很怕他這個大哥,所以也不敢詳細說。

  而王元直屢次三番的吃了駱思恭的閉門羹,便知道此事并不簡單,應該不是王元卜所說的口角之爭,所以這次趁著老家送銀子,他便想徹底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

  不過當那王家老仆阿福從王元卜謀奪城墻修繕一事說起,一直說到了最近延慶城中的傳言。

  王元直聽完徹底傻眼了。

  關于盧飏,王元直在京師也是略有耳聞,而且因為給盧飏封賞的事,吏部之前也有參與。

  其實,朱翊鈞一開始打算給盧飏的封賞并不是錦衣衛總旗,而是翰林院侍詔,從九品。

  這個職位主要從事謄寫圣旨、文書,管理檔案等工作,盧飏一個秀才完全干得了,而且從九品的官職也不高,算是文官的最低一級。

  不過內閣、吏部、禮部卻是堅決不同意,主要是盧飏是因為武功受封,若是授官,按例應該是授武職,翰林院侍詔官職雖小,但卻是文官序列,文官集團認為此例絕對不可以開。

  明朝自永樂后,重文抑武便一直是政治正確,若是今日開了這因為武功授勛文官的先河,那士子們的十年寒窗豈不成了笑話,所以,文官集團堅決不同意。

  明朝便是這樣,文官士大夫集團異常強勢,尤其對于這種關系自己切身利益的,絕對是要誓死捍衛的。

  最后朱翊鈞沒了辦法,這才將盧飏改封了錦衣衛總旗,直接正七品。

  雖然也有文官反對,覺得封賞太過,但錦衣衛不同于其他衙門,屬于天子密臣,文官們也不敢太過置喙,加上前次已經封駁了一次,怕皇帝真的動怒,所以誰也不敢出頭硬杠了,此事便很快通過了。

  王元直作為吏部主事,自然也是知道這事的,他當時還感慨這盧飏小小年紀竟然深得圣眷,自己寒窗苦讀數十年,竟然比不上一個武夫,為此還和同僚說過閑話。

  可沒成想,自家兄弟昏了頭,竟然和這盧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著實令他頭疼。

  王元直為官多年,自然要比他弟弟看事情看得清楚,他雖然說過盧飏的閑話,可卻不敢小瞧。

  那可是殺過十四個韃子的人,這樣的人,可不是自己那個打殺幾個佃戶的弟弟能比的。

  十四顆真韃子的首級,其中一顆據說還是虎墩兔汗胞弟的,王元直在京師多年,也沒聽過單獨一人便能奪如此戰功的,難怪皇帝也會對他恩榮至此,直接要簡拔他進翰林院。

  王元直甚至覺得王家如今在延慶的境況,很有可能便是這盧飏在背后推波助瀾。

  “元卜真的派人掘了那圍堤?”

  王元直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那家仆。

  阿福見自家大老爺緊張的望著自己,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但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淹死了三個民夫。”

  王元直聞言,只覺五雷轟頂,顧不得宵禁,便連夜帶著銀票去了吏部右侍郎張遠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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