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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節:沖突世界(二)

  馬林不愿意和那個少年過不去,那是因為這具孩子的軀殼里有著一位即將步入老年的靈魂,他的本意也是沒錯,只可惜馬林并不是真正的導師,所以,既然是因此而認錯的人,馬林不介意放過這個少年。

  得饒人處且饒人。

  只不過馬林能饒得過這個少年,少年的長輩親族卻不想饒過馬林,或者說……馬林傷了這個孩子,導致他無法上場比賽,因為這樣而生氣,倒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此,當那邊暗夜女神教會的導師區有人站起來的時候,馬林還是覺得有些理所當然的——對方是一個干瘦的青年,穿著一身寬松的教袍,兩個袖子高高卷起。

  他一起身,他身邊抱著劍的孩子也跟著站了起來。

  “看著像泰南人,但又不像是泰南人。”導師的聲音在馬林身后響起。

  “不知道,暗夜女神教會和我們關系并不熟。”另一位導師這么說道。

  馬林笑了笑,也跟著站了起來。

  菲奧已經將血吼頂出了挎包,洛林卷起了馬林的霰彈槍。

  馬林扭頭看著洛林,后者想了想,放下了這把槍,轉而纏繞在了馬林右手上,最終在馬林手中變成了一把刀。

  馬林扭頭看向菲奧,后者想了想,將血吼丟到了一旁,無視它的怒吼,同樣回到了馬林左手上,最終變成了另一把刀。

  直刃厚刀寬背,與那個抱著劍的小子手里的家伙一般模樣。

  那邊有人站起來,想要勸告那個青年,但是他的勸告沒有任何作用,后者推開了他,從抱著劍的孩子懷里拔出劍,走向馬林。

  法師塔的各位看起來有些無奈,但是他們還是想第一時間阻止這場鬧劇。

  馬林想了想,松開握著洛林的手,洛林落到地上,它飛快的沖到一旁,撿起了白手套,將它交給了自己的主人,看著他將它丟向那個青年,然后這條世界樹的嫩枝飛快的重新成為馬林手中的兵器。

  “不好意思,我一般不戴手套。”這個青年說完,用劍撥開手套,然后下一秒,他就出現在了馬林面前,突刺的劍穿透了馬林留下的殘象。

  轉身,劃出的長劍在終點前停住,馬林以右手刀擋住了準備劃開自己脖子的劍,左手的刀刺向對手。

  側身讓開這一直刺,青年后退,一個靈巧的滑步讓過馬林的追擊,思考了一下,并沒有追擊的馬林將兩條世界樹嫩枝重新整合。

  左手持劍,右手托住劍體,馬林瞇起眼睛。

  青年似乎沒有多少耐心,他的突進很快,馬林不得不以劍柄尾部來擋住長劍對自己頭部的切割,同時揚起的刀刃劃破了對手的袖子,在最后關頭,青年再一次以漂亮的滑步讓過馬林的切割。

  拉開,雙手持刀,以刃相敵,馬林開始思考對方的身份。

  從外貌來看,像是一個泰南人,黑發也似乎在闡述著他身為泰南人的事實。

  只不過泰南人可不會有金瞳,更沒有一張有如精靈的臉。

  混血兒?

  帶著這樣的疑惑,馬林持刀橫擋,攔住揮來的劍,同時以力撞向這個青年,后者在力量上無法與馬林對抗,他靈巧地讓過馬林的撞擊——在馬林的撞擊即將接觸到他的剎那,這個青年再一次消失在馬林的面前。

  身后,左還是右,剎那間的思考并沒有讓馬林做出決定,最終馬林以劍為杖,劍尖點地,在翻轉倒立而起的同時,馬林看到這個青年的突刺已經就位,他似乎也沒能想到馬林的動作,下意識的踢向長刀,想要讓馬林失去平衡。

  兩條世界樹的嫩枝在馬林用力翻轉浮空的同時松散開來,沒能踢到實體的青年差一點摔倒,但是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并再一次的擺出突刺的架式,準備在馬林落地時結束這一切。

  在空中,兩條世界樹的嫩枝在馬林的心思流轉下開始再一次變形,菲奧化成劍形,而洛林以鞘式包裹住了它的同伴。

  馬林在翻轉中控制住自己的態勢,左手持鞘,右手握鞘,落在地上的瞬間,青年的突刺已經到達。

  馬林左手的鞘倒舉,在撞開了這一刺的同時,直立的鞘尾重重的打在青年的右眼窩上,矮身讓過他補救一般的揮砍,退后一步,收鞘于腰間,拔刀在瞬息,世界樹嫩枝變成的長刀將青年用以格擋的長劍打斷,然后重重打在了他的臉上。

  青年以一種騰空而起的姿式飛向遠處,最終落在了他們導師區前面的地上。

  收刀還鞘,馬林轉身走到長椅旁坐下,順手把血吼放回自己的挎包,看著那個青年捂著臉站起來,馬林微笑了一下。

  世界樹嫩樹是打不死善人的,它們對于善良陣營目標的擊打,更像是一場治療,這個青年雖然行事不穩,但還是一個善良陣營的存在,所以他沒有死。

  如果他是中立陣營的,那剛剛那一下至少能夠讓他痛上十天半個月,雖然也不會致死,但無論如何是肯定站不起來了。

  如果他是邪惡陣營的,那剛剛這一下打在他的臉上,他能留下一具全尸,那都是諸神垂憐。

  “泰南人的拔刀術,你怎么什么東西都會啊。”愛梅特塞爾克導師看著馬林問道。

  “學了一點,是教會的導師教我的,精靈很喜歡泰南人的拔刀術。”馬林這么說道,同時注意到那個混血兒最終向自己做了一個服輸的動作——雙手放在身前,低頭四十度。

  標準的精靈動作。

  微笑著點了點頭,馬林扭頭看向比賽看臺:“你們準備發楞到什么時候,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需要我給你們買一點水嗎。”

  于是臺上的訓練戰開始繼續,馬林托著腮看著,非常的無聊,外地區的中年級學徒們的戰斗在馬林眼里就像是過家家,反應更是不如和自己常年對練的卡特堡學徒組。

  “馬林先生似乎看不上這些孩子的實力啊。”來自外地區的同教會導師坐到了馬林身后的長椅了,有些尷尬地笑道。

  “嗯……高年級的學徒們打的還可以看,中年級生們就不行了,很多人的身體沒能完全長開,無論是反應還是力量,都沒有進入巔峰期。”馬林托著腮,沒有回頭,聽聲音像是一個老人,馬林也只能實話實說,總不能因為他聲音聽著老,就違心說不是因為打斗太無聊,而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說這話,如果是羅根這個笨蛋,說不定他就信了,可后面這樣的老人精,還是不要自取其辱為好。

  “你也沒有進入巔峰期。”愛梅特塞爾克導師白了馬林一眼:“和你說話的是賽門·托比特總主教。”

  馬林轉身,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后者微笑著擺了擺手:“馬林先生也沒有說錯,雖然他看起來也只是一個孩子,但是馬林先生畢竟是被拒絕參賽的四年級生呢,剛剛打的好,那個小子是暗夜女神麾下高精靈氏族中的成員,一個混血兒,卻總把自己當成一個真正的高精靈,你能教訓到他,也是幫我了我們大忙了。”

  “應該是脾氣古怪了一些,人不壞。”

  “可不是嗎,就是因為人不壞,你這么教訓一下也就行了。”

  老人看起來很開心,不過馬林覺得他應該不知道世界樹嫩枝是殺不了一個善人的。

  他以為馬林是留力了,也許所有人都認為馬林留力了,可其實馬林最后那一下根本沒有留力,只是因為世界樹嫩枝的特效:無法殺死善良陣營的目標,所以這小子才沒能死成。

  換一個陣營,比如說守序邪惡,馬林覺得這小子在應該有尸僵了。

  這個時候臺上的兩支隊伍終于打完了,接下來上來的是卡特堡的隊伍與據說是來自東部行省一個叫大澤地的隊伍。

  馬林坐直了身子,翹起腿,看著自家的潔茜卡帶著隊伍走上臺。

  “你們卡特堡的隊伍,說實話手里的家伙不錯,我看過,都是矮人的制式兵器,我可沒有聽說你們卡特堡的教主有成建制的矮人工匠。”這位總主教用馬林能夠聽聲清楚的低語嘀咕道。

  “屬于我的矮人工匠,是他們幫卡特堡學徒們打造的話……”說到這里,馬林沉默了一下,然后拉長了臉:“話說回來,老頭,沒有哪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想要問我的人借家伙,對吧。”

  “怎么可能,丟人也不能丟到這份上啊。”老頭笑著反駁起馬林的猜測,同時瞇起了眼睛,場上戰斗已經開始:“那個狼人少女已經激活了她的獸人血脈,不用打了,愛梅特塞爾克導師,叫停比賽。”

  于是愛梅特塞爾克導師叫停了比賽,對方隊伍的學徒領隊倒是不服,但還是被他自己家的導師給拎下了臺。

  “我感覺對方的隊伍未必沒有一戰之力。”馬林看向這位老人。

  后者搖了搖頭:“的確有一戰之力,但是拼死一搏不是用在同為女神信徒的同伴身上的覺悟,有這樣的覺悟,去真正的比賽場上用吧。”

  馬林揚了揚眉頭,很是認同這位老人的說法:“您沒說錯,是我想當然了。”

  “當然,你的戰斗從來都不演習,每一次都是以命相搏的戰斗,你不理解也是正常。”老人說到這里,注意到了潔茜卡下場之后就走向馬林,他示意馬林往前看:“那個狼人姑娘看起來是來找你的。”

  “是的。”馬林點了點頭,伸手牽住狼人姑娘的手:“打的不錯,但你應該壓制你的力量,今天的戰斗是一場訓練戰,你一開血脈之力,對面根本就不打了,你浪費了一次在真正的戰斗之前了解自己實力的機會。”

  “我開了之后才想起來。”狼人姑娘很是尷尬地笑著回答道。

  馬林給了潔茜卡一個指崩:“好了,坐這兒看瑪雅的比賽吧。”

  這個時候法耶的信使落在了馬林的腦袋上,馬林看了一眼信使為他帶來的屬于法耶的通信紙條。

  “法耶的父親回來了。”馬林看著潔茜卡說道:“看起來今天晚上需要自己找地方解決一下食宿問題了。”

  “我們的陛下比預料得回來早了。”老主教掏出懷里的懷表看了一眼,然后意有所指地看向馬林:“說起來,我一直都不相信你和法耶這個孩子走到了一起,我以為你只不過是她的一面盾牌,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不,我的確是她盾牌。”馬林笑著反駁道:“我是她的盾牌,她的長劍,她的堤岸,她的愛人,我們走在一起,互相攙扶。”

  “你們年輕人說話真好聽,老東西我聽了都要妒忌了。”這位老人大笑著看向愛梅特塞爾克導師,后者也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年輕人,說話就是喜歡雅一些。”

  “雅俗共賞而已。”馬林笑了笑,同時注意到場上的戰斗已經結束了:“這隊挺利害的,是哪兒的。”

  “北方行省,拜姆和卡托夫地區的隊伍,離北方防線近,他們那兒的學徒是實戰經驗最多的。”總主教提到這支隊伍時很是自豪:“我就是來自那兒,拜姆和卡托夫地區教會的學徒隊伍一直都是整個聯合中最值得女神信賴的孩子們組成的。”

  馬林沉默了一下——他的這個最值得信賴的意思不是真吹自擂,在真神教會里,最值得一位神明所信賴的,通常都是最無懼于犧牲的。

  接下來的比賽有些沉悶,不說馬林,就連別的導師們也有些看不下去,最終當低年級的學徒隊伍上場時,他們終于開始打起精神——相比起高年級學徒的表現,低年級學徒們通常是比中年級生更差的存在,但正因為如此,孩子們所表現出來的閃光點才更受導師們的看重,所謂未來可期,就是這樣的道理。

  前面幾輪,連馬林都看的很驚訝——這一次豐收女神的低年級生幾乎都是由一年級生組成的,雖然因此從實力上來,應該是完全沒有任何競爭力的,但是正因為如此,每當一個孩子表現出他的實力與天賦時,馬林都會考慮一下,這個孩子的未來表現會是何等的耀目。

  比如說剛剛那個半龍人混血兒——龍這種生物在這個世界已經極為罕見了,但并不是說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龍了,一些龍人氏族還存在于世界上,這個小子就是其中之一,術式抗性不錯,幾乎無視火焰術式,他甚至可以連續吃下好幾個火焰射線,除了讓他的衣服燒出幾個洞之外沒有任何傷害。

  “那是你妹妹,我看著不像啊。”老人看著瑪雅所在的卡特堡隊伍走上比賽場,扭頭打量了一眼馬林:“雖然你們都是混血兒,但是我真的沒辦法從佻們身上找出共同點。”

  “我和我的妹妹是蓋亞特先生的養子與養女。”馬林看著自己的妹妹走上臺說道:“說起來,愛梅特塞爾克導師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妹妹在閃電箭上的造詣。”

  “愛梅特塞爾克導師說過,我覺得也就是連射而已。”老人這么說道。

  馬林看著對方的隊伍因為瑪雅這個一眼看去就是施術者的存在而特意散開隊形表示了一定的贊賞——至少他們已經明白,面對一個施術者,集群站在一起是一個人在一生中所能夠犯下的最愚蠢的錯誤。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妹妹瑪雅在開打之前拍下一個共嗚陣——這是一個三環術式,是施術者們準備站樁輸出時候的必備術式,每一個經過共鳴法陣加強過的術式都會額外獲得一部份傷害與術式抗性的穿透。

  “一年級就會三環術式,這個小家伙挺不錯的,只可惜是友教的孩子,要不然我倒是想讓她改信……那是什么?”看著瑪雅手里的閃電箭如同連弩一般一口氣打了二十多發,將對面已經分散開的隊伍電了一個外焦內嫩,這位老人扭頭看向愛梅特塞爾克導師:“這是你說的……造詣?”

  “是的,我不是跟您說過嗎。”愛梅特塞爾克導師一臉無辜地說道。

  “我……我活了這么些年,從來就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造詣!”這個老人又氣又急:“傷到了孩子們怎么辦!”

  正這么說,楞在看臺上的眾人就看到那些小崽子們爬了起來。

  “沒事,我給我妹妹準備了一個世界樹嫩枝變成的腕環,打出去的閃電箭都被轉化成正能量,雖然多少還帶一點電,但死不了人,而且因為正能量的治療效果,也傷不到人。”馬林正這么說,就聽到臺上的小子驚喜的聲音,似乎是閃電箭為他治療了他的傷勢。

  “……你可真是一個深受神恩的孩子啊。”這位老人看著馬林,表情有些復雜。

  馬林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將自己的妹妹拉上了看臺。

  “不愧是我的妹妹。”馬林拍了拍瑪雅的腦袋,這只小豹子傻笑了兩聲,然后脫下世界樹嫩枝洛林組成的手鐲,將它交還給了自己的哥哥。

  “我現在感覺有這個孩子在,我們低年級隊在教區賽里倒是有了一支最強的隊伍了。”身后傳來老人的感嘆。

  對此馬林有些遺憾——老頭,如果你眼前的馬林能夠參賽,豐收女神中年級隊才是這次比賽中可以壓迫眾生的一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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