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不是壞事,夯實了根基,早先的道行多少有些虛浮。”王煊安慰陳永杰。。。
“有道理,正好鞏固下。”老陳點頭,最近他突破得相當猛烈,快得很離譜,確實需要駐足,欣賞下沿途的風光,為的是下一次更好的遠行。
當然,和王煊比的話,他還算和風細雨,他只是在與歷史上的一些人做對比。
八百里外的荒山中,劍仙子有造化真晶在手,可還是被震的縮小了一些,氣鼓鼓,瞪著大眼睛,拿著一柄小劍在地上作畫,素描一副熟悉的人形圖,而后戳了又戳。
也正是因為早有預料,王煊心虛的沒敢來看她,還是讓這個小東西冷靜下吧,免得見面后就和他“練劍”。
“王煊,是你,一定是你,又在搖我,震我。你是什么怪胎啊?煩死了,成心讓我長不大是不是?”
王煊以冷水沖洗身體,全身晶瑩,有奇異的光輝流動,那是生命上限提升所致,十一段確實很特殊。
不過,在他稍微運轉經文,以秘法遮掩后,他就又回歸正常了,不想過于與眾不同,但皮膚……確實好的過分。
他換了一身練功服,將茶果給了陳永杰一大把,示意他什么都別說,回頭閉關,參悟不透經文時,再去慢慢泡著喝。
“我……去!”陳永杰震驚了。
“悄摸摸去給劍仙子送些茶果!”王煊說道,又取出一把,遞了過去,小東西還是可信的。
“你自己怎么不去,怕被毒打吧?”
“現在,她不見得能打過我。”
王煊離開此地,去安城走了一圈,想了解超凡上限下壓后的動靜,不可避免地來到黃銘的謫仙茶齋。
出乎他的預料,各方都很平靜,甚至可以說,麻木了,人們遠沒有以前那么惶恐,接受了現實。
黃銘招呼他,送來好茶,道:“有什么可怨天尤人的,既然注定要平凡,隨便老天怎么去震,反正我徹底躺平了!”
“我也躺平,啊呸!”周青凰是這里的常客,剛說到這里,覺得不夠清新文雅,連忙改口道:“我命由天不由我,無力改變現狀,那就順其自然吧!”
不遠處,顧明曦正在和周詩茜低語,商量著請她代言,顧仙子要和周青凰成立一家美妝公司。
“連你們都要做生意,向商業靠攏了?”王煊訝然,這次出來后,給他的感覺很復雜,神話生靈都失去了心氣,沒有人再愿對抗超凡寒冬黑夜的到來了,全都放棄掙扎。
“沒有辦法,理想總被現實打敗,既然對抗不了,那就順應大勢吧。”有人開口,帶著幾許遺憾,但是,佷快又和身邊的人熱絡地談起了生意規劃。
一位年老的超凡者開口道:“超凡的落幕,是大宇宙的選擇,成為歷史更迭過程中逝去的斑斕泡影,即便再不舍,也只能學會接受現實。除非,選擇和大幕一起熄滅,聆聽仙界最后的葬歌,和它共同赴死,不然你我只能順應現如今不可違逆的大勢。”
“是啊,大勢如此,誰能阻擋歷史洪流滾滾涌動之力,會被碾壓成齏粉,死無葬身之地!”有人嘆道。
看得出,他們心也有不甘,但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放下這一切。
又一人開口道:“既然選擇活著,不隨仙界共葬滅,那么只能適應這個充滿變革的大時代,好好地生活比什么都重要。超凡成為歷史,你我都需要放平心態,工作,安居,要從現在開始了,但愿未來能給人新奇和希望,而不是悲慘的活在舊土和新星的角落里。”
王煊沒有出聲,坐在那里,默默地喝茶。這次破關,他立身在神話邊荒盡頭,原本還很喜悅,意氣風發,想與對頭一戰,想調查惡龍,剪除他留在現世的力量,可是現在,他卻有些意興闌珊。
這不是他心中的超凡世界,現如今神話一去不復返了,所有人都已經失去斗志,在遺憾中放棄原有的路和追求。
很多超凡者正在努力適應與融入平凡生活中,這讓王煊出神,他所追求的這一切是否真的要成為一場空?
他心中的超凡世界,舉霞升空,尋仙求道,只是尋常事,平日間修士可入日月,可馭龍進廣寒宮,可遠行赴瑤池盛會,宏大的仙界廣袤而絢爛,仙緣無數,珍奇異獸,神藥凈土,無邊無盡。
更應有多姿多彩的仙道秘境,奇異領域,等待探索,可以有劍氣沖霄的競逐與對抗,也可以有煉藥千百年的圣土,可實現少年心懷激蕩的各種夢想。
就像那些傳說,少年心存熱血遠行,除妖降魔,踏過無垠的洪荒大地,有激烈的爭斗,在與各路奇才的對抗中成長,見證一個真正仙道文明的宏大與歷史厚度。
王煊搖頭,兒時曾經的一些念頭,現在看來不可能實現了,待他長大,如今真的成為超凡者,仙道腐朽了,超凡世界崩滅,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這是一個劇烈變革的年代,所謂的超凡夢,現在看來,有些不切實際,哪里還有那宏大的世界讓他去體驗,讓他去經歷。
現在看來,那多姿多彩的仙界文明,有些單薄了,蒼白了,即將成為墻壁上染滿塵埃的陳舊畫卷。
“真不甘心!”有一位超凡者趴在了桌子上,然后,寂靜無聲了,在掩飾泛紅的眼圈,他們的時代一去不回了。
甚至,部分人在擔憂,深空中的超級戰艦回歸后,他們這些人是否會被針對與清算。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以后就是商戰了,生意往來,最差就是去擺攤,賣苦力,實在不行,為一些科研室提供血液,供他們研究,在這個時代怎么也餓不死人。”
有人意志消沉,但更多的人,調整很快,在談各種規劃,什么移栽仙界的果樹,培育新品種等,什么開養生館,為人延壽。
談到后來,一些超凡者興致很高,愿意彼此合作,相互幫襯,共同找人投資等。
魔四坐在一個角落里,很沉默,一杯又一杯地喝茶,一句話也不說。他是一個純粹的修行者,一直在抗爭,不愿熄滅心中的超凡之火。但是,在這個時代,神話末年,滾滾紅塵大浪拍擊下來,他擋不住了。
他感受到了深秋萬物凋零的蕭索,他緩緩起身,略顯孤單的遠去。
“我心中的超凡世界,還沒有來得及去探索,就要消失了,滅亡了。”王煊輕嘆,他破關了,但是現在心緒卻難以平靜,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涼意。
他在皺眉,大時代變革確實到來了,哪怕他有信心有路可尋,可是,在很長的時間內,多半改變不了大趨勢。
歷史上,那么多神話文明,有信心的人何其多,在那些文明中,連超絕世都死絕了,也沒見誰真個改變結局。對于超凡者來說,萬古長夜黑暗無邊,偶爾閃耀與流逝的那一點亮光微不足道。
他是否要未雨綢繆,為自己準備一條后路?如果他真的在未來淪為平凡,可心中的夢不熄,還想繼續,沒有資本,沒有底蘊怎么能行?難以維持那種恐怖的消耗。
可是,一旦開了這道口子,他又怕在信心上撕裂一角,會讓自己心有遲疑,信念不夠堅定。
“即便淪為普通,再無法力,沒有超凡手段,我也不至于餓死,讓我放棄超凡路,絕對是不甘心的,肯定還要探索。多少還是防備一下吧,不是動搖信心,而是應對枯竭時代必要的準備。”
王煊在茶齋中,聽著超凡者們的談話,全都在謀生存,求發展,舍棄了修行路,在追求現實的一切。
這有什么錯嗎?沒有,很理性,本就應該如此。可是,身為局外人的王煊,卻有種孤獨感,深深嘆息,超凡世界覆滅,他竟有種難言的情緒,似乎比那些人還甚,心底有幾許苦澀。
“未曾見證璀璨,就要失去,未曾屹立絕巔,就要和黑暗一起沉淪于深淵,在這個大時代中,要親歷它的沒落。宏大的仙界,絢爛的神話文明,不知是永別,還是暫時遠去,即將要說再見!”王煊起身,也離去了。
方雨竹、妍妍、張道嶺、冥血,通過古飛船傳回的信息,已經告訴王煊,他們遠去,是為神話最后一搏,但沒有多說。
“這個時代,還在走這條路的人不多了,除了幕天境界的人,其他超凡者幾乎都放棄了。”王煊心情沉重。
“是否會有那么一天,我這個現代人,成為最后一個求道者,連大幕后歸來的所有人都放棄了,而我是僅存的還在苦苦追尋超凡路的人,一個沒落者,一個獨自在寒冬黑夜摸索向前的人?”他自嘲。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實在太可悲了,意味著,所有人都失敗了,列仙都放棄了,看不到一點希望。
若是那一日到來,長此以往,他身邊的人多半都有可能不理解,在那樣的大背景下,只有一個踽踽而行的人,那也只是個人的選擇,當大時代浪濤拍擊下來,更多的是殘酷和現實。
“趁我現在還有力量,去做一些事,接趙女神回家,接吳茵回來。”王煊決定進入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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