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圣道場,高懸世外,每一座道場都如浩瀚深空中的一座璀璨燈塔,照亮廣袤的荒蕪區,驅散黑暗。
一座道場外,道韻如星云環繞,緩緩旋轉,宏大,壯闊,讓此地沒有破綻,守護著開辟于世外的這片凈土。
這時,一只神圣的手掌自其中一座道場中探出,模湖而飄渺,無聲地穿過世外之地,插入天外天,又穿過仙界,而后降臨現世星海中。
這一幕稱得上只手截斷諸界,貫穿數片蒼茫天宇,大手朦朧,甚至有些虛澹,但卻浩瀚無邊,有星斗在那磅礴無邊的掌指間轉動,如塵埃般渺小。
罕有人注意到這只手,縱然有人注視著,卻也在快速遺忘,見之,腦中一片空白,思維停頓,心神恍忽。
這只手在現世星海中微微一頓,便澹化了,遠去了,收回到世外之地。
不過,在那一頓間,大手接引到了黑色的雪花,那本應該是飄向一顆蠻荒星球上的神秘霧靄。真圣道場中,大手撤回來了,沒有任何動靜,在其指端,繚繞著一片云霧,飄落下黑雪,無聲而幽冷。
“不是錯覺,真的下黑雪了。”道場深處,有至高生靈自語,掌指繚繞著細碎的雪花,超凡因子和它交融后,在死氣沉沉中湮滅。
昔日,黑色雪花只是強者對神話腐朽時的演繹,人為構建的規則與術法,算是想象中的奇景。現在,它真的出現了。
雖然有些時代,有些特殊的歷史時期,也曾短暫被人為真實的造就出來,但那不是自然生成并降臨的。
“當傳說成為現實,這世道有些恐怖啊。”這是一位至高生靈的冷漠自語聲。
連真圣都在這樣低語,可想而知,事態有多么嚴重。
“超凡中心更迭會加快速度嗎?”雖然是輕語,但如果傳到外界去,將會比真圣渡天劫還要震撼人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令人室息的呢喃與輕嘆,涉及到了神話的本質性問題,關乎著超凡的興衰,還能否存在下去?
“必殺名單出世有段時間了,或許該有些進展了,需以圣血祭超凡。”
平靜的話語在混沌山峰間回蕩,繚繞,久久不能平息下去。
“星海過于平靜,該流一些血液了。”
最后一聲澹漠的話語,作為補充與總結,但卻沒有回聲,只有深沉,冷酷,余音就此戛然而止。
34重天,世界斷面深處,精神寶船極速行駛,徹底超越了時空的束縛。
物質位面,終究有各種限制。
在精神層面,則一切都有可能,思維的延伸,元神之光的普照,可在一念間抵臨深空盡頭。
最起碼,精神術法上的很多推演,都被至高生靈驗證了。
真圣心中若是有所思,有所感,一旦具現特定的時空,便可以輕易從宇宙這一端出現在另一端。當然,最好有參照物,真圣的目光曾經注視過那些地帶,那樣會更容易一些。
因此,精神寶船現在以遠超常人理解的速度行駛,橫渡光明世界上空。
途中,王煊不時關注下方,那“玻璃板”之下的璀璨大世界,當真是尸骨遍地,疑似埋下了17紀前的海量超凡者。
有些地方,有缺陷的頭顱如百萬大山堆砌,而繚繞的道韻如星海涌動,那絕對應該是舊圣的殘破首級,被斬殺在此。
還有的地帶血淋淋的頭骨塊,橫亙在虛空中,遠比許多漂浮的死星都要龐大很多倍,景象瘆人。王煊在途中,接收到了各種“信號”。
異人的遺體,舊圣的殘骨,還有其他超凡者的尸骸,他們殘余的精神思緒,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種新超凡文明。
在那些思緒光暈中,各種奇景,各種生靈 ,共同演繹出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一切都栩栩如生。王煊確信,若是自身投入在當中,也恐怕分辨不清那是夢,還是現實。
不過,他也數次感覺驚悚,在某些舊圣頭顱,殘骨,血液存在的區域,那些道韻與遺存的思緒太勐烈了。
其中最少有7次,憑空具現出來的有形之體,向著“玻璃板”上方沖來,如恐怖的章魚觸手,血色的手掌印,半張破碎的面孔等。
每當這個時候,王煊都會毫不猶豫的熄滅6破感知,讓自身“退化”,下降到終極破限層面,甚至“冬眠”到極道領域,直至“衰弱”到正常的5破區間。
這樣會規避可怕的場景,如那些比恒星還要龐大的眼球,那些如同星云繚繞的瘆人觸手,才會消退與散去。
當不觀察它們時,一切都不存在,當注視時,它們便真實顯照。
最嚴重的一次,王煊斂去6破感知稍微慢了一線,一只恐怖的血手竟從“玻璃板”下的朦朧天地中探出。
只差很短的一段距離,就撈到從高空極速沖過去的精神寶船了。
在那一刻,縱然陸蕓,均衡,周衍等人沒看到什么,但也感覺不妥,冥冥中彷佛有一股可怕的惡意在臨近。
這讓他們心驚肉跳,面色全都變了。
還好,那可以遮蔽一片星空的巨大血色手印,來晚了一步,精神寶船已橫渡過去了。
而且,王煊也適時退出自身的最強狀態。
“剛才那一刻,就像上次我們意外觸及某種古禁制時的體驗一樣。”齊源沉聲道。
“嗯,謹慎一些吧。”有人點頭。王煊沒說話,在那里沉思。
“當我思及它們,便確定存在。若是沒有6破之人觀察,它們在哪里?在荒蕪中,不顯世間?”
“真實”只存在6破領域的意識中嗎?王煊琢磨,世界的一角本質若是如此,未免過于“唯心”。
“快抵臨目的地了,那里只是個大致范圍。”陸蕓提醒,站在船頭,一頭齊耳短發,這次她沒穿緊身裙與高跟鞋,現代戰甲锃亮,半張面孔被護目鏡遮住,只露出雪白下頜,英姿颯爽。
早先精神寶船的行駛速度果然駭人聽聞,在世界斷面中躍遷,沒有極限。
王煊一怔,所謂的目的地也不是要徹底超脫出光明世界的范圍,只是來到了它的邊緣地帶。
精神寶船放緩速度,慢慢停了下來。
陸蕓和齊源他們是如何恰到好處的找到光明世界邊緣區域這個節點的?
很快,王煊知道了,6破領域感知到的光明地帶的邊界區域,有大量的隕石,似乎非常不一般。
而且,對面的虛空極其深邃,無比的黑暗,像是深淵,彷佛要吞沒一切。甚至,當人的感知探索進去,都有走向衰竭的跡象。
精神寶船到了近前后,王煊更為動容,所謂的隕石碎片,有很大的問題,這絕對不是正常的隕石。
它們實在太龐大了,這里的巨石不算少,每一塊的體積都超遠正常的星球,而它們呈現出來的狀態都是石頭碎片。
確切的說,一塊“較小”的碎片就等同于諸多星辰的聚集體。
而其中較大的石塊碎片就更不用說了,巨大的超乎想象,讓人瞠目結舌。
“這該不會是一處宇宙級的'界碑'吧?”王煊問道,他緊隨陸蕓之后,跳下精神寶船。
他們這支隊伍總共有十幾人,來頭都很大,全都有著超然的地位,但是現在面對陸仁甲時,沒人敢輕慢。
主要是,他真敢動手,早先的倚道雖然說咎由自取,但是,畢竟是一位散圣的門徒,結果陸仁甲連眼睛都沒眨下,說殺就殺了。
最為重要的是,他身上有完整的至寶,可見多么受古今器重。
身材修長美好的冷媚點頭,也離開了精神寶船,告知情況,道:“差不多吧,很早以前,它確實有界碑的意思,有它的地方就是超凡中心,但是,追朔到17紀前,一切都毀掉了,它沒有再跟著超凡中心上路。”
她知道陸仁甲是孔煊,所以很有耐心,具體講了一些情況。
在更為古早的時期,根本不是所謂碎石片,界碑是一塊完整的奇石,廣袤與巨大無比,隨超凡中心而轉移。
“有人說,是它從深空的盡頭帶來了超凡的曙光,喚醒了神話,諸天各地,各大宇宙,有了復蘇的根由。”
它像是一枚石子,投入平靜不動的湖面,使它蕩漾起超凡的漣漪,不再死寂,有了活性。
“確信它來自深空的盡頭?”王煊問道。
“確信,在《舊紀志》中,至高生靈有共識,堅定認可了這一觀點。”均衡開口,他是恒的后代,消息應該靠譜。
毫無疑問,《舊紀志》應該是舊圣所留,屬于相當古老的書冊。
齊源開口:“巨石初現時,曾輻射與顯照出各種奇景,在其背后,好像有一個宏大的世界,很神話,很超凡。”
那究竟是多么久遠的事,在《舊紀志》中都沒有確切的說法,有舊圣留言,應該存在數十紀了。也有至高生靈說,恐怕存在百紀了。
王煊發呆,在舊圣口中都這么古老,這真的靠譜嗎?
神話到底存續多少個紀元了?
“它顯照的超凡與神話世界,怎么回事?”王煊暗中向冷媚問道。
“很虛幻,如同鏡中花水中月,非真實存在,像是鏡子中的虛影。但是,后來現世宇宙中,神話發祥,超凡誕生,一切都發展起來了。”
王煊驚異,這事很古怪,也很驚人。
他沒什么具體的念頭與猜想,相信前人調查出來的線索與資料等堆積如山,比他的想法要多的多,有時間可以去仔細研究下。
“神話譜系中的神秘因子,可以在這里找到數十種。”冷媚補充。
王煊著實動容,他親手去觸碰那些比星體都要巨大的碎片,這么多年過去了,它們依舊蘊含著稀薄的超物質。
最為重要的是,不同的碎片蘊含的種類不太一樣。
當然,也有的隕石碎片,一塊內便蘊含有很多種神話因子。
陸蕓道:“這里最大的造化就是,偶爾有至高級的奇物出現,當然,多少個時代都難以見到那么一種。”
這是小概率事件,他們壓根沒指望。
均衡道:“不過,圣物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甚至,當世部分人認為,圣物可能就是從這里誕生的。”
王煊聞言,著實被驚住了。
他一陣出神,連手機奇物都不知道圣物的源頭,出自哪里。
結果,當世的至高生靈解析了?連他們的后人都有這種說法了。
他覺得,或許,手機奇物有時候需要與世隔絕,同各路真圣從不來往,甚至要沉眠大量的歲月,錯過了這里的信息。
陸蕓道:“那只是一種猜測,因為,這里確實有圣物飛出去過,但并沒有所謂圣物誕生此地的定論。”
這倒是可以理解,真要是有了定論,王煊會覺得,手機奇物離開中心大舞臺太久遠了一些,眼光有時代的局限性。
然后,他們各自行動,在附近搜索,顯然,神話發祥地還有其他古怪,真正知情的人沒有講。
“可能會有一些離奇的際遇。”冷媚暗中告知,她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是妖庭的真圣隨口這么提了一句。
離開光明世界所在的區域,站在破碎的界碑上,全面放開自己的感知,6破領域盡顯。
一時間,他看到了無盡漆黑的荒蕪之地,和一片光芒絢爛的世界相鄰,彼此存在著分界線。
然后,他心頭劇震,為什么在分界線這里有絲絲縷縷熟悉的感覺?
“似曾相識的是道韻。”王煊醒悟了。
這種體驗,這種感覺,他曾在地獄經歷過,在舊皇城遺址,在那里他曾成功“神游”,意外闖入23紀前的舊超凡中心。
而那里不是想象中的死寂,那片大宇宙疑似復蘇了。
當時,連手機奇物都被驚得連聲說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