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法動彈,沒辦法抗爭,脊柱斷裂之痛難忍,但王煊依舊漸漸寧靜了,心神平和下來。
他反思,琢磨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許還有反殺的機會。
總體而言,這20年來,他深居不出,一步都沒有離開過黑孔雀山,低調的徹底淡出人們的視線。
他已經足夠謹慎,不履紅塵,待在一片星域最強道統中,結果還是出意外了,被人無聲地釣走。
他認為,這已經不是他個人的問題,而是一股大勢碾壓了過來。
總的來說,并不是他自身疏忽所致,而是有龐然大物在悄然逼近,誰都防不住。
當思及這里,王煊心頭沉重,這應該是涉及到了世外之地的對峙與爭斗。
他早先的預感成真,五劫山歷經漫長歲月,來到了第五紀,多半要出事了!
而在外面,有大鱷似乎也聞著血腥味兒來了,或許是五劫山的對頭開始行動了,或許是想在“鯨落”中分一杯美羹者的提前布局。
“他底子不錯,有可能四次破限,手段不要過于激烈。”那個只聽到悅耳的聲音、還沒有見到真人的年輕女子開口提醒。
紅發女子笑道:“放心吧,大小姐,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了,不會讓他死掉,只是‘凈化’他而已,自然要發揮出他的最大價值。”
當聽他這里,王煊更進一步確定,有真圣道場插手了這件事,非是他個人之危,而是涉及到更高層面的爭斗。
“這一紀,還沒開始多久,各方就準備下場了?”王煊思忖,此刻,他不再急切,心神穩固了。
當他想到狼獾的來信,五劫山的真圣為異人講經,親自指點有望成為異人的超絕世晴空等人,他蹙起眉頭。
這些都可以印證某些事,情況似乎比預料的還要嚴重。
身穿黑色外套的男子走了進來,相當的高冷,壓根就沒有過笑容,從頭到腳檢查王煊,不止一遍。
地面上,散落了一堆東西,包括妖王孔煊最順手的兵器狼牙棒等。
“應該沒問題了,搜干凈了。”紅衣女子長裙拖在地面,裊裊娜娜,倒是很愛笑,但是同樣讓王煊充滿惡感。
無論是釣他的黑衣男子,還是這艷麗的紅裙女子,都讓他心中憋了一口濃烈的惡氣,升騰起殺意。
“都說你野性十足,但目前來看,你也不是那么莽,很是敏銳,大概能猜測出我們來歷不俗吧?”
紅裙女子微笑,白皙的面孔,一對桃花眼流動光彩,站在前方,審視王煊,道:“若是有所覺,就盡量配合下。”
這時,黑衣男子猛力一拔,雪亮的釣鉤帶出一大灘血水,從王煊身體中脫離出去一部分。
王煊在劇痛中,感覺可以開口說話了,道:“怎么配合?”
黑衣男子冷漠開口:“倒是不算笨,通過我們兩個超絕世,就立刻意識到,在面對一個至高在上的龐然大物。”
“這一紀,五劫山會腐朽,坐在這種注定要沉沒的爛船上,沒什么好下場。”紅裙女子開口。
她接著道:“事實上,所有追隨五劫山的強族與大教,如果不及時抽身,這一紀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王煊問道:“你怎么知道,五劫山的真圣熬過五紀了,實力強大絕倫,誰敢說,他這艘大船要腐朽沉沒了?”
雖有猜測,但他還是想了解到更多。
紅裙女子這次沒有笑,道:“有些事情,不要說是你,就是吾師都接觸不到。但是,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卻有人可以洞徹一切。現在,世外之地已有定論,五劫山的真圣這一紀要消亡。”
黑衣男子道:“哪怕他強橫的逆天,硬撐住了,那么下一紀之初,他也會轟然崩塌,會更為慘烈!”
“你們倒是真敢說話。”王煊明白了,那些猜測大概都成真了,老真圣應該是上了必殺名單。
紅衣女開口:“怕什么,我又沒直呼他的名字,而五劫山護山大陣全面開啟,與外隔絕,他還能知道我在這里談論不成?”
“你們屬于哪個道場,是不是同我有仇,來報復我?”王煊更進一步問道。
紅衣女子攏了攏秀發,露出淡淡的笑意,道:“你太高看你自身了,不過是一介真仙,跟我們能有什么交集?無仇。若非漲潮了,大勢將起,你值得我們出動因果釣竿嗎?”
王煊沉默,果然,因為世外之地的對立,在不可阻擋的洪流面前,他遭了無妄之災。
但是,這更可怕,真圣道場間的對抗,一個浪濤下來,就足以碾壓一切,真仙、天級超凡者根本擋不住。
王煊有了切身體驗,原本和他無關,躲在一域最強道統中,真正做到低調,與世無爭了,但還是被波及了。
他開口道:“我只是真仙,不值得你們釣我吧?”
紅裙女子笑道:“你是很好的人選。”
王煊皺眉,道:“這么說,只怪我倒霉,避世不出都不行,被你們恰好盯上。”
“應該說,你很幸運,被選中了。”黑衣男子冷淡地開口,道:“五劫山大船將沉,你有了一次改換門庭的機會。”
王煊恨得牙根都癢癢,他最討厭別人逼迫他,還這么霸道,刺穿他的身體,冷血地釣到此地,還想讓他替這些人做事?
紅裙女子更是直接,說明選中他的緣由。
“你桀驁不馴,打了伍臨空,因此而沒有去五劫山,而且以后你也有理由,可以常年不前往,可以避開五劫山真圣的目光,發現不了異常。而你和黑孔雀山綁在一起,依你心性,不會背叛,且你有四次破限的潛力,未來有機會成為異人,會被無比看重。此外,你的那些朋友,狼獾、金銘、重霄等,都已經被選中,進入五劫山……可操作的范圍很廣。”
“你們讓我當臥底,內應?”王煊沉聲問道。
紅裙女子嫵媚一笑,道:“我們很看好你,會盡可能培養你,爭取這一紀讓你成為異人,那樣的話,你的作用更大。不需要你自身暴露,關鍵時刻,你可以施加影響,讓你的那些友人代勞即可。”
“你們這樣信任我?”王煊問道。
“不怎么信任你,所以在此之前,想請你放下成見。”黑衣男子冰冷地說道。
砰的一聲,他一把拎起王煊。
霎時間,王煊身上血液長流,他斷掉的脊柱那里,骨茬白森森,刺出血肉之外,他的身體都要斷裂為兩截了。
“坐在這里。”黑衣男子將王煊放在一個蒲團上,然后,他在對面坐了下來,道:“聽我為你講經。”
接著,他將魚鉤又拔出一些,為的是讓王煊的元神可以共鳴,有波動,不然的話,精神被禁錮在那里,反倒成為一種保護了。
下一刻,誦經聲響起,不止是黑衣男子,那紅衣女子也照做。
兩人寶相莊嚴,全身發光,神圣符文顯化虛空中,而后向著王煊飛去,竟從頭到腳洗禮他的全身。
“這是什么經文?!”王煊的臉色變了,那誦經聲竟影響到了他的心神。
“歸化經!”
“每天三遍經文,長此以往,便是自己人。”紅衣女子微笑道。
王煊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異常,被這種經文散發的神光洗禮,對那兩人的惡感居然減弱了一些,實在太詭異了。
此時,他身上的釣鉤被拔出去了一截,他的元神也能有波動了,但是,他卻沒有以元神對抗。
他相信,對方肯定有制約的辦法。
相反,他內心最深處一片沉寂,元神無波,他在無聲無息地觀想,動用昔日的精神病大法,如今被他稱呼為《真一經》。
這篇經義,講的是唯我唯真唯一,很適合用來對付歸化經。
此刻,王煊的精神核心處于一種分裂狀態,部分沉浸心底,古井無波,觀想世間唯我真實的場景。另一部分元神顯露于外,去阻擋歸化經的沖擊,其實是主動接觸,從表象上來看,算是在被度化,被洗禮過程中。
足足一個時辰,那兩人才停下。
“今天功課且到此,你覺得如何?”紅裙女子微笑。
“你們想控制我的元神?!”王煊問道。
紅裙女子道:“不,斬掉我們之間的惡果,種下善因,最后你會心甘情愿,和我們走在一起。”
黑衣男子道:“你藉此改換門庭,拋下五劫山這個即將沉沒的腐朽巨船,那里的真圣注定會殞落。我們等于救了你,你的命運被改寫,未來將一片光明。”
王煊心底最深處,對兩人反感到了極點,恨不得立刻擊斃他們,兩人這是想度化他,難怪不怕他反水。
“敞開你的心神,讓我看一看你的過去,你身上的秘密。”紅衣女子嫣然一笑,而后,一指點向他的眉心,要搜他的元神。
“與其赤裸裸,毫無尊嚴地被你們搜魂,不如立刻就死去!”王煊喝道。
他元神發光,頂骨御道紋理交織,竟擋住女子指端發出的光芒,女子第一次竟沒有入侵進去。
“停下吧,我不搜了。”女子后退,這樣喊道。
“這么急做什么,讓他情緒如此劇烈波動,剛才誦經一個時辰,等于做了無用功。”黑衣男子不滿。
女子點頭,要不了幾天,等歸化經起了作用,想審問什么,想看他的元神印記,都不成問題。
金屬密室外,早先那個年輕的女子開口,暗中問道:“這樣催動歸化經,會不會將他廢掉?有望四次破限的生靈,不僅是根骨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元神的悟性,修行過程中的那一縷靈光。”
紅衣女子笑著傳音:“放心吧,大小姐,我們會最大化的利用好他,發揮他應有的價值。”
而后,一男一女離開金屬密室,去外面和那女子交談。
王煊看到了那個年輕的女子,紫發,黑衣,身段曲線很美,籠罩著白霧,但他沒心情欣賞,有的只是想反殺。
他心頭沉重,現在完全可以確定了,真圣道場對上了,雖然未必這個階段就生死相向,直接開戰,但是有些動作已經展開。
隱約間,滾滾宇宙洪流仿佛已經逼近了,大勢所向,有些恐怖與血腥的巨大波瀾注定無法避免。
王煊認為,五劫山這一紀很難,多半危矣。
這一系有很多人都是他的親朋好友,晴空長老對他那么好,怎么可能看著她出事?
狼獾、金銘、重霄、洛瑩等,黑孔雀山的人和他關系都很近,他都想保住。
只是眼下,他還沒有那種對抗世外之地的實力。
再者,誰知道五劫山真圣的落幕,會以怎樣的方式展開?也許是對頭下死手,也許是分一杯羹而來的大鱷出擊。
也許是那張神秘而可怕的必殺名單,有莫測的力量使然。
當想到這種至高層面的對抗,王煊有種窒息感,接下來的大勢太嚴峻了,過于可怕,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與大勢為敵,自然是死路一條,可是,他不想歸化于眼前的真圣道場,不愿和他們走到一起。
他不想違背自己的初心。
然而,這樣走下去的話,他算是在逆大勢而行嗎?
他內心自語:“五劫山,在這一紀落幕,不代表馬上就崩壞與發生圣殞事件,我還有一定的時間。”
不過,現在想那么多也沒用,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得從這里脫困出去與反擊。
“問題不大,他們并不是要取我性命,機會隨時會出現!”自始至終他都很冷靜,坐待那一刻出現。
外面,兩位超絕世面對真圣道場的年輕女子,很是客氣,不敢有絲毫怠慢,以元神談了很久。
“在兩位超絕世近前,在一位異人的母艦中,在真圣道場走出的貴女面前,你們依舊刺穿著我的血肉之軀,就這么不放心嗎?”
王煊主動開口,這么拖著不是辦法,他依舊處在半禁錮狀態中。
紅裙女子道:“這倒也是,總被釣鉤穿著身體也不好,相傳這是舊圣時代流傳下來的寶物,共十只釣鉤,可惜,很難整合到一起了。”
“都在傳,你有四次破限的潛能,甚至有了那種實力,正好藉此檢驗下。”黑衣男子開口,他念了聲咒語,釣鉤極速縮小,嗖的一聲,從王煊的身體中飛了出去。
而后,黑衣男子轉身看向那個被白霧籠罩、朦朧發光的紫發女子,道:“貴女,讓世外來的幾個破限很厲害的年輕人下場吧,檢驗下孔煊的成色究竟如何。”
“可以!”來自真圣道場的女子點頭。
此時,王煊解除禁錮,第一時間對接脊椎骨,重組破裂的心臟,全身都在發光,骨節噼啪作響。
他面色平靜,元神流動應有的燦爛符文與道韻,但是內心最深處,卻是發出了一聲咆哮。
轉機出現,今天如果不反殺對方,他怎能咽的下這口惡氣?
他表現的很正常,關鍵時刻不能大意,過于平靜也不好,他在活動筋骨,舒展四肢,血氣蒸騰,御道紋理交織,恢復血肉之軀。
“會與大勢相悖嗎?”他心中早已有答案。
我覺得有情緒起伏的章節很正常吧,但個別書友很激動,覺得虐了,我也是有些無言。不過九成以上的書友覺得沒什么,那應該也不算問題。月底了,大家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