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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萬年的布局,落幕

  赫勒爾面對少年的刀鋒,反而出奇的冷靜了下來。

  另一只完好的龍臂前伸,格擋住弒君的鋒芒,以左龍爪盡碎的代價,再次后撤攀高。

  祂看著因反作用力下降的人類少年,以及對方身上穿著的鎧甲,不算十分聰慧的龍腦思索著。

  這是你的布局嗎?

  想借這個人類的手來殺我?

  可你恐怕忘了,我們在冰海下得到了什么,你又是為什么才蒙騙我,將我封印。

  赫勒爾的龍軀肉眼可見的猛然膨脹,像是有無數條蟒蛇在祂的皮膚表層下游走,極致的力量被灌注在這具完整的龍軀中,兩雙鮮血淋漓的龍爪瞬息間再生完畢。

  言靈.八岐。

  這并非是祂原本的權能,除了黑白兩位的皇帝外,也只有康斯坦丁能夠使用。

  但當年白色的皇帝被綁在青銅柱上,沉入冰海行刑,祂們就是行刑的監督者……

  另一位得到了曾經捆住過神話時代芬里厄的鎖鏈,而祂則獲得了一部分白色皇帝的權能。

  所以這場四大君主之間的戰爭,祂們從一開始就沒把其他君主放在眼中。

  只要祂能吞噬了那個光會動腦子的家伙,祂就能以絕對的暴權君臨天下!

  當祂吞噬了所有的君主,就算諸神黃昏之日來臨,祂也將屹立不倒!

  散去的水元素再次凝聚,纏繞在龍軀周遭,比之前的要厚重兩倍!

  遮天蔽日的龍軀揮動,赫勒爾向下發出威嚴的龍吼。

  這一次,由祂發起進攻,祂要讓這個卑賤的人類明白,王不可辱。

  死亡的意志切開空氣,指向那個踩在大廈樓頂的少年,言靈——審判。

  而少年剛剛重整姿態,準備再次起跳。

  陸晨感受著從天而降的凌厲殺機,毫不猶豫的雙腿發力起跳,同樣一道超高音速的鋒銳從他身邊掠過。

  他不閃不避,在巨龍那雙刺目的黃金瞳露出驚異的一瞬,他的一頭碎發被兩道死亡碰撞帶起的勁風吹的狂舞。

  少年眼中沒有與刀鋒擦肩而過的后怕,他相信身后的女孩兒。

  赫勒爾龍目的余光看向那個在廣場上跑動人類少女,白色皇帝的后裔嗎……發動如此強大的言靈,竟然游刃有余!?

  黑色的屠龍兇兵與龍爪相交,水花四濺,龍爪崩裂,仍舊是巨龍被震退。

  但赫勒爾占據著制高點,每次交擊都可以繼續攀升,而少年下降后不管是落在樓頂,還是借著水幕再次突進,都需要重整姿態。

  祂承認拼力量正面沖撞不是人類少年的對手,但祂很了解金剛和不動明王兩個言靈,以少年踏上封神之路的情況來看,他巔峰的戰力時間絕不超過三分鐘。

  祂只需要居高臨下的,一次次把少年擊落就好了,對于如今的祂來說并不難。

  下方,大樓的角落中,路明非看著空中驚心動魄的戰斗。

  每一秒鐘,都有無數的雨幕揮灑,多處大樓頂端爆出轟鳴的巨響,炸起大片的碎石。

  自下伐上的陸師兄,始終處于進攻的姿態。

  “這龍王好不要臉啊,都不敢下來跟陸師兄打!”

  路明非吐槽道,他從每次巨龍都被震顫著擊退能看出來,陸師兄的力氣好像更大一點,如果是在地面上交手,這位海洋與水之王可能活不過一分鐘。

  “那是龍王,不是傻子,祂們的驕傲不允許自己逃跑,但在戰斗中當然會采取對自己有利的方式。”

  零看著空中的戰況,也有些憂心,雖然不清楚陸晨的狀況,但她同樣覺得陸晨不會很持久。

  “我聽說龍王都有什么終極言靈,祂不會發動那玩意兒把整座尼伯龍根毀掉吧?”

  路明非有點不安,陸師兄倒是不怕,但要是到了海里,就算他們有飛行器有鎧甲,但在元素亂流中很難活下來。

  零搖了搖頭,“終極言靈吟唱需要時間,會長不會給祂這個機會,祂也不會用那個言靈。”

  路明非有些不解,“為什么?”

  他覺得作為海洋與水之王,在完全的水域中作戰,才是對其最有利的。

  零看了眼在空中交擊時顯露一瞬身形的陸晨,和他身上的海神之鎧,“那樣祂會失去制空權,會長在海里的速度并不會變慢多少,能夠正面交手的話,是會長占上風。”

  路明非有些恍然,“我要不要……出去給陸師兄加個buff?”

  “你在這待著就好,會長現在也沒有以傷換傷的機會,你出去只會讓他分心。”

  零否決了路明非的提議,看著空中的戰斗,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她對龍文也有一定的研究,大概聽懂了天空上的君主所說的話,祂既然是被囚禁的,如果是利維坦被殺死,祂才能出來,那利維坦為何要趕往此處?

  而又是什么存在,能囚禁如此強大的龍王?

  根據格陵蘭冰海事件的資料,利維坦在十年前還只是個剛剛孵化的胚胎,祂體內為何會有著海洋的君主?

  難道是在這位君主涅槃的時候,就被打入了利維坦的胚胎,進行了特殊的封印?

  是誰陰了這位海洋與水之王?

  零感覺心中莫名的煩躁,她基本從來不會出現這種情緒,但感覺有太多地方說不通。

  她甚至冥冥中有種預感,陸晨必須盡快解決天上的那位君主,否則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

  “伊希切爾,你沒事吧?”

  路明非對伊希切爾安慰道,這個女孩兒嚇得坐在地上埋頭抱著嘟嘟,不停的發抖。

  直到這種時候,他才有些覺得自己的血統的確不低,他看到空中的巨龍只是感到害怕,但并沒有感到來自血統上的壓制。

  “我……我……我沒事。”

  伊希切爾抬頭勉強的笑了笑,額頭上流了很多汗,她神情失落,“可嘟嘟好像不太好,它被嚇到了。”

  此時她懷中的嘟嘟,正伸著舌頭用力的喘息,明顯應激了,處于高度緊張狀態。

  “我可能會讓它好受些。”

  路明非俯下身子,摸了摸嘟嘟的腦袋,它轉頭看向路明非。

  “不要死。”

  路明非亮起一雙黃金瞳,認真的道,如今他對這個言靈的使用可謂是十分熟練了。

  伊希切爾驚喜的發現,嘟嘟的呼吸正在逐漸趨于平穩,身體也不再那么癱軟無力了,仿佛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在嘟嘟體內升起。

  “小路先生很厲害,這也是你們所說的……言靈嗎?”

  伊希切爾好奇道。

  路明非摸了摸鼻尖,他還是第一次被人夸獎自己的言靈,“算是吧,我只是跟著陸師兄抱大腿,當奶媽的。”

  吼——

  空中傳來君王的咆哮聲,零和路明非抬頭看去,有一只承重柱般的龍臂從天墜落。

  陸晨沐浴龍血,對海神之鎧的運用越發純熟,腳下的龍血凝聚,他竟然踩著龍血中蘊含的水元素進行二次突進。

  他雙臂肌肉虬結,黑金的光芒穿透深藍的鎧甲,腰身轉動間,黑色的巨刃在空中轉出暴力的圓弧,第二刀——斬鐵!

  龍血傾盆而下,在長空潑灑出半月型的血雨,赫勒爾胸前出現長長的刀痕,祂驚怒的揮動龍翼,繼續后撤。

  作為海洋與水之王,祂現在甚至希望這里并不是海底,亞特蘭蒂斯的樓層都太高了,再加上少年可以用海神之鎧借力,祂的優勢沒有之前預估的那么大。

  隨著戰斗的進展,空氣中的水元素越發濃密,少年甚至可以做到凌空虛踏微整身形。

  矯嬈的龍軀在空中翻轉騰挪,閃開了幾道朝祂斬去的審判,龍血憤怒的沸騰。

  祂將目光轉向地面的那個人類少女,她竟然把自己當靶子打!?

  祂想先解決了那個騷擾祂的少女,但找不到機會,黑甲少年的攻勢太過兇猛,一旦祂降低高度沖向那個少女,反而會被黑甲少年抓到機會。

  在有充足借力環境的低空下,祂的速度遠沒有這個人類少年快。

  又閃過了幾道審判,修復著龍軀,和少年交擊幾次后,祂漸漸平復了心態。

  時間每過一秒,祂距離勝利就更近一分,祂能感受到這個人類少年身上熟悉的氣息。

  那是其他君主的氣息,曾有君主死在少年的刀下,而祂只要贏了,吞噬少年也是一樣的。

  之后再找到那個哄騙自己的家伙,就能成為唯一的海神,巔峰的埃吉爾,甚至超越!

  唰唰——

  赫勒爾有著較為充足的戰斗經驗,審判的速度很快,但從遠程發動,祂能夠來得及的騰挪閃開。

  祂看向那個混血種少女,作為混血種而言,你已經很不錯了,但打不中就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在空耗力量。

  祂在空中盤旋,準備應對著少年的下一波攻勢,忽然一雙龍目中露出些許疑惑。

  因為少年在這次下降后,踩在一棟高樓的樓頂,并沒有立刻進行下一次攻擊。

  放棄了嗎?

  露出空擋,會是你最后悔的一件事。

  以如今這座空間越來越濃郁的水元素,祂完全可以發動全覆蓋高壓水流切割式攻擊,就算傷不到黑甲少年,也可以解除地面上那個少女對自己的威脅。

  等等……

  越來越濃郁的水元素!?

  自己有從海中引入這么大量的嗎!?

  祂警惕的看向四周,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

  由于水系言靈對黑甲少年的威脅性幾乎為零,所以祂只專注于將水元素凝聚于軀體上,借助自然的偉力,以及八岐強化的龍軀和少年對抗。

  王與王之間的戰爭,從來都是刀劍與利爪的廝殺,祂太過專注于少年的動向,卻忽略了地面上那個少女的意圖。

  她并不是打不準,她的每一發審判,都是有目的性的。

  目的是……穿過祂之后的,穹頂!

  這處尼伯龍根是另一位建造的,穹頂和外界互相勾連,并不是完全扭曲的空間,所以祂才能從外面引入海水。

  可同樣的,少女的審判在擊中穹頂后,也會劃開缺口,海水如瀑布般留下。

  祂太過專注于和少年的戰斗,覆蓋龍軀的水元素戰甲也只聚集祂所需的,一時間竟然沒有注意到……這片尼伯龍根中,已經到處都是垂天的瀑布了!

  大樓角落中,零看著天空上的景象,輕微的松了口氣:“結束了。”

  “啊?”

  在路明非還沒搞懂狀況時,赫勒爾剛剛反應過來時,在大樓頂端的陸晨看著四周的景象,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笑了笑。

  “吸——”

  他的身軀半蹲下沉,大量的氧氣涌入肺部。

  全狀態解放,大量的赤金色蒸汽自他身上騰起,下一瞬又在原地隨著碎石爆散開來。

  吼——

  赫勒爾怒吼著想要驅散那些瀑布,水幕紛紛停止逆流,彎曲狂舞如龍似蛇。

  但即使是祂,也無法在一瞬間將這些海水重新倒灌入上方,至少需要兩秒時間。

  而兩秒時間,似乎已經足夠決定一切。

  祂感到一陣發自靈魂的悚然,在那些扭曲的條條水幕間,出現了連貫的黑金色流光。

  就像是光在鏡面上折射,在視野殘留中,能同時看到數條黑金色的虛影線段。

  祂的龍目飛速的轉動,想要鎖定少年的方位,對水幕的驅散也沒有停下,只要祂能接下少年的這一次突進,祂將不會再給對方任何機會。

  若是有超高速攝像機抓拍這一幕,赫勒爾的神情必定是滑稽的,祂巨大的龍首極速的左顧右盼,一雙刺目的黃金瞳轉動如光圈。

  但隨著祂的追蹤,壓力就像陰影一般攀上祂的心臟,祂竟然慢慢跟不上了。

  在有著連續借力點的情況下,少年維持著持續的加速度,他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遠超每次直接起跳與自己交手的時候。

  與此同時,祂又感到了一陣來自下方的鋒銳,簡直讓祂嗅到死亡的氣息。

  站在地面的繪梨衣高舉天叢云劍,口中的龍文落下最后一個音符,長達數百米的死亡分割線自她身前升起。

  少女揮下天叢云,就像地府的閻羅揮下了判官筆,死亡的意志逆襲而上,就算是神,也要顧忌那份生死簿!

  空中的赫勒爾一生中第二次感到如此的高壓,而上一次是在那場君主齊出的戰爭!

  祂的龍腦飛速運轉,心中咆哮著質問那個人類少年,你為何還不進攻!?

  在那死亡的一刀降臨前,祂不敢分心去應對少女的審判,祂有著部分白色皇帝的權能,可以強行取消審判,但那是要時間的!

  即使是0.01秒的分心,在這一刻也是致命的,因為祂知道,在自己取消少女的審判后,隨后而來的就是黑甲少年的弒君一刀,那漆黑的兇兵,將再次染上君王的亡魂!

  審判近了,赫勒爾龍口中的利齒緊密貼合,最終做出了判斷。

  比起輾轉騰挪露出更大的破綻,還是動用權能取消審判的風險更低。

  沒有龍吼、沒有龍文,審判在距離赫勒爾身前十幾米處時,煙消云散。

  所以至高的王之間的戰斗,從來不會用元素類的言靈對敵人發動攻擊,那起不到作用。

  擁有完整龍軀的君主,在祂相應的權能范圍內,只要耗費精神力,就可以取消掉言靈。

  而在審判消失的一瞬,那黑色的流光剛巧行至赫勒爾左上方的一處正在散開的水幕。

  海神之鎧在小范圍內重新凝聚了不到一米的水元素,少年對著斜下方,一雙被黑鱗和鎧甲包裹的腿部肌肉膨脹到極限。

  下一剎,原本就在散開的水幕徹底崩毀了,巨大的圓形氣團向后爆發,水幕被震散成微小的顆粒,如同霧氣在空中爆開,變成了一層層向后擴散的圓環。

  刺耳的音爆聲響起,在那黑金色的流光中,少年手中的巨刃邊緣亮起微弱的紅光,那是空氣和刀身高速摩擦帶起的極熱。

  陸晨刀側于身,以他的腰身為支點,在空中劃出圓月般的光輝,空氣中殘存的水珠接觸到高溫的刀身,化為灼熱的蒸汽,像是弒君黑色螭龍咆哮時噴吐的龍息。

  這是自上而下的一記橫切,集力量、速度、技巧與一身。

  無堅不摧的戰意沸騰如火,戰至癲狂的殺機冷若冰霜。

  這是一往無前的一刀,陸晨沒有時間和對方耗,繪梨衣幫他創造了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

  不成功便成仁!

  就算前方是山脈,他也要撞過去!

  這一刻,仿佛是華夏遠古傳說中的神靈附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沖向赫勒爾的身影,就像是共工撞向不周山!

  “殺——”

  來自深海的君王也發出震耳的龍吼聲。

  祂等了多少年?終于等到今天?

  祂的王路一片明朗,怎可于今日隕落!?

  祂的一雙龍臂抬起,利爪橫于身前。

  只要挺過這一刀!

  轟——

  黑色的屠龍兇兵與利爪相交,赫勒爾終究還是因為解除審判慢了一步,只有一只龍爪擋住了。

  但在連續借力,速度和力量在這一刻都達到巔峰的少年面前,堅韌的龍爪崩碎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快。

  幾乎是瞬間的,少年的身影就穿過了那巨大的龍爪,龍爪的碎片因為高速劃過少年的臉龐,擦出幾道血痕,而少年那雙如熔巖在流淌的赤金眸子未有絲毫動搖。

  在最后的一刻,赫勒爾和少年對視。

  真是……

  怪物啊……

  黑色的螭龍興奮的嗜血咆哮,巨刃接觸到龍鱗,火花只是剎那間閃滅。

  入肉!

  切骨!

  斷首!

  長達十二米的弒君于空中斷魂,猙獰威嚴的龍首轟然骨肉分離,隨著龍軀自高天墜落。

  距離一人一龍的數百米遠的扭曲水幕被自中央傳來的振波推動,就像是潭水中央投入石頭,波紋暈開。

  而陸晨的身影則借著慣性以數倍音速沖向大地,伴隨著震耳的轟鳴聲,沖天的煙塵升起。

  被陸晨沿途踩踏過的水幕,在空中呈現出一朵朵絢麗的水花,伴著那瓢潑而下的赤雨,既是君王隕落的喪禮,又是人類勝利的禮花。

  陸晨從煙幕中走出,將弒君立于地面,解除了戰斗狀態,緩步走向不遠處的繪梨衣。

  轟——

  又是沉悶的轟鳴聲響起,赫勒爾巨大的龍軀伴著龍首墜落在陸晨身后,血雨隨后而至,滴落在他的面龐上。

  遠處的路明非看著這一幕,驚得合不上嘴。

  這是何等的兇狠、凌厲,對戰斗的把握分毫不差。

  陸師兄和上杉師姐的配合堪稱完美,兩人沒有進行任何對話,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營造了初代種死亡的終局。

  這才是……真正的s級!

  繪梨衣看見戰斗結束,連忙小跑著奔向陸晨,“godzilla,沒有受傷吧?”

  陸晨搖了搖頭,笑道:“沒事,皮外傷,繪梨衣很優秀,這次幫了大忙。”

  他不是在哄繪梨衣,如果沒有水幕的借力點,他想要擊敗這位初代種要花不少時間。

  “走,去看看路明非他們。”

  陸晨想去牽繪梨衣的手,但伸到一半縮回去了,他身上沾著不少龍血,很臟。

  但他還是感受到了那股溫軟,因為繪梨衣主動伸過來牽住了他的手,少女略微羞澀的低頭,“g、godzilla,我們去找同學。”

  陸晨笑著點頭,“好。”

  可當他們走了還沒幾步,陸晨就忽的警惕起來,他看到地上又亮起了熟悉的光芒,國土煉成陣又被啟動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

  路明非有些震驚的后退,看著眼前的一幕,滿臉不可置信。

  金發的少女胸前被穿透,素白的臉上,嘴角不斷的涌出殷紅,她的一雙黃金瞳逐漸變得暗淡,竭盡全力的張嘴,“路……跑……”

  然而路明非在經過剎那的疑惑和顫抖后,翻轉手中的狙擊槍,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向零身后的少女開槍了。

  “零,不要死!”

  路明非大喊道。

  眼前的少女曾經在面試中安撫他,在電影院幫他整理衣衫,在特訓后他們還會一起吃東西,課堂筆記也給他抄……

  我怎么能跑呢!?

  事后就連自己都會想對自己吐口水啊!

  站在零身后的少女,微微側了側頭,緊張的情況下路明非打偏了,只擦掉了她幾根發絲,一雙黃金瞳刺目的仿佛天地間的唯一。

  “喵嗚!喵嗚!?”

  嘟嘟站在地面焦急的叫著,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為、為什么?伊希切爾?”

  路明非看著零身后的少女,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做。

  伊希切爾并未回答路明非,只是抽出了穿過零胸口的手,甩動間在地上灑出一片圓弧,曾經那雙路明非感覺眼饞的纖纖玉手覆蓋上了淡藍色的龍鱗,指甲化為鋒銳的利爪。

  “真是困惑啊……不……我將成為埃吉爾,唯一的海神。”

  伊希切爾淡淡開口道,不含任何感情,也不再看路明非,而是轉身看向道路對面。

  零在墜落向地面的過程中被路明非抱住,“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路明非瘋狂的呼喊,他并不清楚這個言靈的極限,零受的好像是致命傷。

  路鳴澤,你可千萬別是騙我的啊!

  零恍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熱,細胞在重組修復,生的力量在不斷顯化。

  她模糊的目光看向伊希切爾,她終于明白了,老板沒有說的事情是什么。

  伊希切爾……是另一位龍王!

  她將一切都串起來了,利維坦的鯨歌她感覺旋律隱約有些熟悉,是因為她曾經聽過。

  他們在第一天來到瑪雅人村子時,她聽伊希切爾唱過!

  只是人聲和鯨魚的聲音差異過大,她一時間沒想起來。

  利維坦不是私自南下,而是遵循君主的命令來到了這里,雖然清楚利維坦本身知不知道自己是來送死的,但君主顯然是想讓利維坦死。

  現在的結果是伊希切爾想要的,是她親手封印了自己的兄弟,又親手安排了兄弟的死亡。

  從被陸晨斬殺的君主的言語和情緒看來,雙生子也未必都是關系極好的。

  這對雙生子,一個掌握力量想要吞噬自己的另一半,一個掌握權柄和智慧,將力量的君主玩的團團轉。

  或許她終究是不敵掌握力量的那一位,所以才有了這長達數千年的布局,借別人之手,殺了力量的君主。

  而她,將登上唯一的王座。

  國土煉成陣再次啟動,零卻沒有感到力量的衰弱,起初她還感到疑惑,如果要花十幾分鐘才能吸干混血種,那亞特蘭蒂斯人完全可以跑,這煉金矩陣的意義何在?

  現在她懂了,這根本不是為了吸收人類或混血種生命所建造的煉金大陣,而是為了針對純血龍族,或者更準確的說,是為了那位躺在廣場上的水系力量君主。

  她又想起伊希切爾曾說她看到過被水泡過的腐尸,但陸晨沒有看到,現在想來,這可能是君主對人類的一面下的暗示,從那個時候起,伊希切爾就開始逐漸蘇醒了。

  在水系力量的君主隕落后,這位掌握權柄的君主,再也按耐不住欣喜,突破了人類的靈魂,君主的意志重新掌控這具身體。

  祂才是這座尼伯龍根真正的主人,祂囚禁自己的兄弟,祂是亞特蘭蒂斯人民曾信奉的神靈,祂是創造瑪雅文化的伊扎姆納,祂在數千年的歷史中潛藏在陰影中觀察著其他的君主,所有的一切都在祂的布局之中!

  零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龍族的可怕,這是怎樣的耐心,狠心,才能完成跨越成千上萬年的布局?

  一切只待今日。

  祂那愚蠢但掌握力量的兄弟終于死了,借著自遠古就準備好的煉金大陣,每一分每一秒,祂的權能都在提升,向著北歐神話中真正的海神……埃吉爾進化。

  而陸晨此時才剛剛進行過大戰,他真的還有余力和正在向完整君主進化的初代種再戰一場嗎?

  零微微偏轉頭,看向路明非。

  老板……你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伊希切爾,或者說現在應該是真正的海洋與水之王——埃吉爾。

  祂看向那自道路上,抱著少女狂奔而來的少年,抬起布滿龍鱗的手。

  大地震顫,數根銀色鎖鏈如同嫩芽生長,自地面鉆出。

  陸晨察覺到了腳下的異況,下意識的抱著繪梨衣起跳,單手摟住繪梨衣,手持弒君劈砍。

  兩根鎖鏈被蕩開,但仿佛像是被命運鎖定一般,無論他怎么在空中閃躲,那鎖鏈還是會攀附上來,最后他的雙腳還是被纏上了,這鎖鏈如蛇一般,瞬息之間便纏滿了他的全身。

  在上身被纏住前,他將繪梨衣拋開,落在地面后,他皺起了眉頭,看向不遠處的抱著零的路明非,隨后看向埃吉爾。

  他們之間還隔著一層水藍色的屏障,整個亞特蘭蒂斯帝國曾經被吸干的能量此時都被激活了,國土煉成陣早就被“喂飽”了,如今只需為主人提供最后的養分。

  “伊希切爾……你在干什么?”

  天真的繪梨衣有些不解,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做。

  陸晨伸手,將繪梨衣攔在身后,聲音低沉的開口:“我可以理解為,你不是人嗎?”

  埃吉爾看著陸晨,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起來,一如眾人初見時那么美。

  “我愚蠢的弟弟,終于死了啊……”

  祂仰頭看向天空,雙手擁抱海洋。

  祂曾經在那場大戰結束后,逃了多少年,才在雙雙結繭時,憑借后手讓弟弟沉睡在利維坦的身軀中?

  祂轉世多少年,游走于其他君主的國度中?

  祂籌備了多少年,終于等到了今天?

  祂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喵嗚?喵嗚——”

  嘟嘟疑惑的看著自己的主人,感覺忽然變得好陌生,而且有些讓它害怕。

  但多年來養成的信任,還是讓它走上前,跳起來想要撲到主人懷中。

  “喵……”

  迎接它的不是以往熟悉的溫軟懷抱,而是堅硬冰冷的手,掐住了它的脖子。

  “嘟嘟!”

  繪梨衣驚呼道,嘗試著用審判攻擊水藍色的屏障,卻只蕩起了一陣波紋,裂痕一閃而逝,幾乎是瞬間就修復了。

  她在剛剛的戰斗中使用了太多次審判,現在剩余的力量不足三分之一。

  這只灰色條紋的小肥貓,被掐的喘不過氣,伸出發紫的舌頭,驚恐的看著自己最愛的主人。

  埃吉爾看著嘟嘟,眼中再無往日的半分溫情,刺目的黃金瞳中唯有淡漠,片刻后揮手,將嘟嘟如破抹布般扔到一邊。

  就像祂以往做的那般,在瑪雅人的神話中,祂曾是“慈父”一般的伊扎姆納,但當祂蘇醒后,就會是龍形的伊扎姆納,毀滅一切的化身。

  身為至高的君主,龍族的海洋皇帝,從不需要懦弱的感情。

  陸晨想要嘗試掙脫這看似“纖弱”的鎖鏈,但卻意外的發現紋絲不動。

  “人類,你應該感到光榮,格萊普尼爾是絕不可能被掙脫的。”

  埃吉爾淡淡的道,整個人沐浴在海藍的圣光中,大地上的煉金矩陣在不停的為其提供力量。

  尼伯龍根外的海域是那般的平靜,就像祂一如既往的風格,從不會像弟弟那般搞出大的風浪展示力量。

  真正的力量就該向祂一般波瀾不驚,只需要用在實處。

  “會長,讓繪梨衣帶你走,那是神話中鎖住芬里厄的鎖鏈!”

  零微微轉醒后喊道。

  神話中,為了鎖住兇惡的滅世巨獸芬里厄,諸神求助于善制兵器的侏儒,侏儒用六種罕見的事物貓的腳步聲、女人的胡須、鳥的唾液、魚的呼吸、石頭的根、熊的肌腱,鍛造成一根名為格萊普尼爾(gleipnir)的魔鏈。

  這根魔鏈帶有命運的力量,和岡格尼爾一樣,第一次鎖定的目標必定會被命中,一旦被捆住,就是無法掙脫的,無論你龍族的血統有多高,只要是體系內的力量,都會被束縛。

  埃吉爾看了眼零,并沒有對零和路明非動手,蟲子而已,殺與不殺全看心情。

  “芬里厄、白王都不曾掙脫,鑒于你也算得上有功的勇士,之后我會在吞噬你的時候,快一些。”

  埃吉爾淡淡道,陶醉于逐漸攀升的力量。

  和擁有龍軀是不一樣的感受,那是權與力的結合,是權能本質的提升,就像是世界被掌控于手中。

  “伊希切爾……你、你不是想要去上學的嗎?”

  繪梨衣看著這個昨日還友好聊天的少女,不知道為何對方忽然就……消失不見了。

  陸晨臉上開始顯露黑鱗,金剛和不動明王同時開啟,力量呈幾何的暴增,然而這看似纖柔的鎖鏈只是發出嘎吱的響聲,并沒有崩碎。

  “那個時代的東西很神奇,不僅能吸收各種外放的言靈,而且血統越高,就越難掙脫,真是好東西啊,處刑白王后我又怎么能不回收呢?”

  埃吉爾身上的威勢攀升,廣場上赫勒爾的龍軀卻在逐漸萎縮。

  路明非看著這一幕,心一橫,覺得要義氣一回,“陸師兄!別管……”

  他見那鎖鏈并未被扎在地里,上杉師姐其實也蠻有力氣的,這個時候扛著陸師兄跑就好了,只要人活著,下次滿狀態再來。

  但他的話說到一半,世界似乎靜止了,耳邊聽到一個聲音。

  “哥哥,要交易嗎?”

  路鳴澤出現在旁邊,臉上帶著嚴肅的神情,語速也很快。

  不同于路明非曾經見過的完全時停,他能清晰的看到陸師兄和埃吉爾似乎都在往路鳴澤所在的方向緩慢轉頭。

  “交易什么?”

  路明非明知故問。

  “四分之一的生命,我幫你殺了祂,你可以和你親愛的陸師兄一起安全回到學院。”

  路鳴澤的語速越來越快。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我還是相信陸師兄和上杉師姐,剛剛那么大個的陸師兄都砍死了。”

  “這個可是要更難對付的哦,你以為祂布局上萬年,會如此草率的就跳出來?她敢跳出來,就代表祂掌控了局勢。”

  路鳴澤快速的解釋道。

  路明非有些狐疑:“你急什么?你看他們都還能動,說明你也就那樣。”

  這才是路明非拒絕的很大部分原因,他覺得自己這個弟弟今天的“逼格”不行。

  路鳴澤嘆了口氣,看了眼陸晨,“那鎖鏈會隨著龍族相應力量的變強而變強,你陸師兄掙脫不開的。”

  “罷了,如果你改變主意,喊我的名字,只有一次機會。”

  路鳴澤最后又看了眼埃吉爾,那雙刺目的黃金瞳幾乎快和他對上眼了,打了個響指,身影消失不見,世界流速再次恢復正常。

  埃吉爾和陸晨幾乎是同時的,看向路明非的方向。

  陸晨眼中是疑惑,埃吉爾眼中則是一閃而逝的震驚。

  繪梨衣發動審判小心的切割陸晨身上的鎖鏈,但審判擊中這神話時期的鎖鏈,如泥牛入海。

  這根鎖鏈理論上只能以純粹的力量掙脫,但隨著被困者血統的攀升和言靈對肌體的增強,鎖鏈也會相應的增強韌性。

  對于龍族來說,這是個莫比烏斯環,強如北歐神話中吞天的巨獸芬里厄,也被困在鎖鏈中度過悠久的歲月。

  陸晨阻止了繪梨衣無謂的耗費力量,看向埃吉爾,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的嗎……”

  他曾經毫無雜念的砍死了諾頓,羅納德.唐,因為他從不曾了解過老唐這個人。

  路明非入學后,在一次偶然的夜宵聊天中,他才得知,老唐居然還是路明非的網友。

  他才知道老唐原來平時是個很逗比,不錯的人,但在龍族記憶覺醒后,就成了暴虐的君主,與過去一刀兩斷。

  路明非得知真相后,那一周都很沉默,那幾天晚上在食堂獨自喝著悶酒。

  而眼前的埃吉爾,曾經那個小導游,可愛的女騙子,為了能多賺點錢攢學費,可謂是花招百出。

  她愛婆婆,愛嘟嘟,堅守著良心早起給大家做早餐。

  會為了嘟嘟耗盡自己積攢的學費,日夜陪伴。

  那個懷揣夢想,要去上康奈爾大學的女孩兒已經……死了。

  人類的記憶在龍族悠久的生命中是那么的短暫,甚至沒激起一點浪花。

  私下里的聊天中,陸晨知道繪梨衣挺喜歡伊希切爾這個女孩兒的,她們本可以成為朋友。

  繪梨衣還想開口,但陸晨先問了,很認真的看著埃吉爾,“現在幫我解開鎖鏈,我給你一個談話的機會。”

  埃吉爾身上龍鱗攀附,那張美麗的少女面孔最終被冰冷的龍鱗遮擋,背后張開骨翅,看向陸晨,刺目的黃金瞳中沒有任何情緒,祂不明白這個人類在說些什么。

  談話?

  我已經掌控了全場,沒有龍族或是混血種可以掙脫格萊普尼爾,芬里厄做不到,白色的皇帝也做不到。

  “繪梨衣,如果你……下不了手,可以退后一些。”

  陸晨緩緩的開口,“讓我來。”

  繪梨衣怔了下,緩緩的搖頭,走了幾步,卻不是退開,而是和陸晨平行站立,“godzilla……是我最好的朋友。”

  而她剛認識的新朋友,已經……死了。

  陸晨笑了笑,“那也要退后些,離我遠點,相信我。”

  繪梨衣聞言,乖巧的點頭跑開。

  在埃吉爾驚疑不定的目光中,陸晨身上的鎖鏈猛然鼓脹,像是承受了它所不能抵御的力量。

  少年那雙熔巖一般的眸子中,赤紅的比例在增長,虬結的肌肉膨脹,即使有著不動明王加持,他的龍鱗也開始出現裂縫,膨脹的肌肉撕扯開龍鱗,露出猩紅的肌肉。

  因為高溫,大量的血霧飄散,遮掩住少年那雙變得如惡鬼一般赤紅的眸子。

  埃吉爾瞬間做出了判斷,屏障消除,無上權能加持在身上的力量全面爆發,地面鉆出兩根帶著短刃的鎖鏈,送入她手中,這是祂截取部分格萊普尼爾煉制的武器,天之鎖。

  祂原本想要活祭這個人類少年,因為那樣可以最大限度汲取對方身上的力量,加大祂應對諸神黃昏的把握。

  但祂在悠久歲月中養成的謹慎,不允許祂再看著鎖鏈繼續膨脹了,即使理論上對方根本不可能撐破格萊普尼爾,但祂必須要將風險扼殺在萌芽中,即便那是億分之一的概率。

  繪梨衣朝遠處乖巧的奔跑撤開尋找掩體,優雅的藍色龍影劃過虛空,路明非和零因為那掀起的風暴被吹飛向遠方。

  在時間的夾縫中,埃吉爾震驚的看到神話的魔鏈膨脹到極限,鎖鏈的環扣間爆出絲絲裂痕。

  祂手中的利刃距離少年的額頭只有一寸,卻抵達不了。

  因為這個少年即使被困住了,雙腿下蹲向后跳躍,依舊是極速,甚至超過祂之前所見到的最高速度。

  更令祂詫異的是,祂感覺少年已經處于無意識的混亂狀態了,可他竟然在憑借身體的本能……在躲避我的攻擊嗎?

  陸晨看到了許多幻象,高高在上的天神漠視人間,黑暗中的魔鬼在低語。

  他好像躺在鐵棺材中,有數不清的黑色小人在他身上踩踏,發出滲人的嬉笑聲。

  他被釘在山壁上,風吹日曬,億萬生靈對他進行唾棄,烏鴉落在他的肩頭,啃食他的血肉。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會向他吐口水,就像他犯下了彌天大罪,世間的一切生靈都要降罪于他。

  無盡的殺意和暴虐充塞著他的大腦,直到整片世界都化為一片血紅,他想要摧毀自己看到的一切事物。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神之秘血……四度暴血!

  咔嚓——

  并非是龍族血統的力量,而是以神血的絕對暴力,摧毀了諸神鍛造的魔鏈!

  數不清的鎖鏈碎片向四面八方射出,兩側的大樓落地窗盡數碎裂,而埃吉爾也下意識的閃躲后退。

  當陸晨閉目再睜眼,看清了眼前的世界,依舊是一片猩紅,腦海中布滿瘋狂的意志,即使以他對神之秘血近乎完美的掌控,也幾乎迷失了自我。

  “呼——”

  他吐出一口灼熱的紅霧,周身龍鱗中涌出的鮮血飄散,他歪了歪頭,看向不遠處手持天之鎖,權能威勢借著煉金矩陣不斷攀升的真正海神。

  這一瞬,即使已經踏上最終進化的道路,借著無數年在亞特蘭蒂斯積蓄的血源能量,權能超越任何一位初代種,力量并不輸有著完整龍軀的埃吉爾,也忽然心中升起一陣驚悚感。

  祂看著不遠處矗立在大地上,歪著腦袋看著自己,露出殘忍獰笑的人類少年,感到發自靈魂的顫栗。

  不遠處繪梨衣自煙塵后探出身子,看見godzilla掙脫了鎖鏈還未來得及欣喜,就心生疑惑。

  她忽然感覺現在的godzilla好陌生,像是真的……變成了怪獸。

  埃吉爾手持天之鎖,鎖鏈的末端嵌入地面,天之鎖進行無限的增值分裂,自四面八方如海潮般的升起。

  祂玉口微開,言靈.歸墟準備發動,對于如今的祂來說,只是作為戰場的輔助發動這個言靈,并不需要長時間的吟唱,幾秒間便可發動。

  然而言靈的吟唱并未能進行下去,她無法繼續了。

  因為有一只滲著血的、布滿黑鱗的手抓住了她的下顎,堵住了她的嘴。

  那是無法抵御的力量狂潮,她就連在芬里厄那里,都沒有見過如此洶涌純粹的暴力。

  祂那雙刺目的黃金瞳和少年赤紅如鬼的眸子對視,看到了對方眼中高漲沸騰的……殺戮欲望。

  這個少年已經基本失去理智了!

  咔嚓——

  祂的顎骨完全碎裂,對方憑著純粹的握力,摧毀了祂如今有大陣加持的完美身軀!?

  數不清的天之鎖自大樓中鉆出,可根本追不上那猩紅的幻影,埃吉爾手中的天之鎖短刃揮舞,想要刺入少年的心臟。

  少年竟然不閃不避,左手手掌穿過短刃,卡住了末端,五指發力,抓住了祂握著短刃的手。

  祂看見少年漆黑的面頰上露出殘忍的獰笑,祂感到包裹著自己拳頭五指驟然發力,疼痛感順著神經傳導,祂的手骨竟然被捏碎了!

  沒來得及驚異,祂的大腦一陣顫抖,少年帶著祂撞入了道路盡頭的大樓。

  轟——轟——轟——轟——

  一棟又一棟亞特蘭蒂斯人建造的大廈爆出轟鳴聲,濺起沖天的煙塵。

  整座城市都回蕩著刺耳的音爆聲。

  那不是音速……

  是超高音速!

  向埃吉爾進化的君主即使沒有龍軀,此時力量也在祂愚蠢的弟弟之上,祂還掌控著整座海洋的權柄,祂手中有著不輸于諾頓七宗罪的天之鎖!

  可祂此時竟然在這野蠻的、瘋狂的、殺戮欲望高漲的少年手下,像是一只破布娃娃。

  “殺——殺——殺——殺—殺—殺……”

  少年口中瘋癲的咆哮著,裂開的口中,那森白的牙齒被鮮血染紅,他自己也在這個狀態受到嚴重的創傷,這具人類奇跡的身軀正在崩毀,但他毫不在意,他只想蹂躪眼前的敵人,撕碎膽敢在他面前……稱神的生物!

  天之鎖無力的糾纏,被少年暴力的掙斷,神造的利刃根本沒有機會出擊,即使處于瘋癲的狀態下,少年的戰斗意識也沒有下降。

  不……不如說在這個狀態,他天生的野性直感被提至了新的巔峰。

  沒有任何招式,純粹的暴力揮灑間,卻是最好的攻守。

  伊希切爾周身凝聚出大量的水元素,渦流、荊棘、溟……數不清的水系言靈被瞬間釋放,攻向少年身上沒有被海神之鎧覆蓋的地方。

  高壓切割的水流、從天而降的冰刺、絕對零度的極寒紛紛落下。

  少年敏銳的,憑乎直感的輕微快速的轉動身軀,高壓水流和冰刺紛紛撞在了海神之鎧上,而那絕對零度的極寒,更是在少年超過三百度的體溫下,消散無形。

  伴隨著鮮血的飛灑,埃吉爾發出痛呼,祂的右臂被扯斷了!

  祂眼中帶著驚怒,就連在那場戰爭中,祂都沒有受過傷,這個人類竟然在肢解祂!

  劈砍,被格擋,手臂盡碎,膝部的骨刺上擊,被抓住后折斷,雙腿糾纏想要用從大地與山之王那里偷學的絞技禁錮,但……少年的力量太強了,他根本毫不顧忌自己所謂的“以柔克剛”

  甚至直到現在,少年抓住自己頭顱的手,都沒有松開!

  大樓之間,繪梨衣快速跑到路明非和零所在的位置,“零沒事吧?”

  零是她的室友,她在學院內關系最好的幾個朋友。

  “我沒事,路明非的言靈效果很強。”

  零心有余悸的摸著自己春光(真的有?)泄露的胸口,此時已經愈合了,只有淡紅色的痕跡。

  隨后她又抬頭看向這座到處轟鳴,爆出煙塵的古老城市,“會長他這是?”

  路明非也抱著嘟嘟走過來,這只小肥貓竟然沒死,應該是因為他之前不要死buff的效果還沒過,只是此時嘟嘟雙眼有些無神,渾身癱軟。

  “陸師兄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他看向空中墜落的碎石,感到疑惑。

  “godzilla他為了掙脫鎖鏈,好像……用了什么不該用的力量。”

  繪梨衣雙手放在胸口,秀眉緊皺,擔心急了。

  可她此時連追趕godzilla的身影都做不到。

  轟——

  幾人身后的大樓被擊穿,重物落地,大地塌陷崩碎。

  當煙塵散去,幾人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陸晨,還有躺在地上失去意識奄奄一息的埃吉爾。

  少年看著地上殘破不堪,骨骼盡碎的敵人,似乎感到有些膩了。

  他轉頭,赤紅如鬼的眸子看向另外幾個生物,邁動腳步。

  繪梨衣大喊道。

  陸晨的腳步頓了下,單手捂住腦袋,他想要竭力克制那狂躁的殺戮欲望。

  “繪梨衣,別過去!”

  零的提醒已經晚了,紅發的女孩兒飄揚而去,沖向了黑甲的少年。

  熾熱的黑甲和柔軟的身軀即將相擁,在繪梨衣驚恐的目光中,陸晨伸手推開了她。

  “別……別過來,會……燙傷……繪梨衣的。”

  陸晨劇烈的喘息,雙手抱頭,后退兩步,竭盡全力的壓制自己的神之秘血,逐漸退出四度暴血的狀態,體溫飛速的下降,很快就到了一百度以下。

  繪梨衣聽到陸晨的聲音,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水,柔軟如櫻花般的唇瓣勾起最甜美的笑容,毫不顧忌的又沖了上去。

  堅硬的黑甲與柔軟的軀體相交,嬌俏的面龐和漆黑的面頰貼合,少年與少女緊緊相擁。

  “陸晨……”

  繪梨衣的聲音有些更咽,第一次叫出對方的名字,“……歡迎回來。”

  少年的嗓音低沉而沙啞,“嗯……我回來了。”

  黑甲逐漸脫落,肌膚與肌膚相融,明明他才是體溫更高的那個,卻感受到自少女身上傳來的……更大的溫暖。

  相擁了十幾秒,陸晨和繪梨衣緩緩分開,長出一口氣,看向身后基本失去意識的埃吉爾。

  他是憑著少許的清醒帶對方回到這里的,埃吉爾是個可怕的老陰比,到最后幾乎放棄了抵抗,陸晨能猜到對方早就準備好了繭,他不能直接殺死對方。

  他到一旁,提起之前插在地面的弒君,走向埃吉爾。

  繪梨衣看著這一幕,抿了抿嘴,最后低下了頭。

  零和路明非也是默然無語,雖然只認識了兩天的時間,但伊希切爾……是個好女孩兒。

  陸晨將弒君豎著插入埃吉爾的軀干,切斷了龍脊,這位正在踏向最終王路的君主,氣息漸漸消失,龍化也開始解除,淡藍的龍鱗脫落,又露出女孩兒那清秀柔美的面龐。

  在最后的最后,她忽然睜開了雙眼,帶著幾分迷茫,“陸先生?”

  陸晨默然,而此時一道灰影跑來。

  “喵嗚!喵嗚!”

  嘟嘟湊到伊希切爾身邊,不停的叫著。

  女孩兒已經扭轉不了頭了,只是有些疑惑和迷茫,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嘟……嘟……”

  “喵嗚~”

  嘟嘟圓圓的腦袋在伊希切爾臉上蹭著,即使它剛剛被主人無情的蹂躪,險些被掐死,但貓的智慧只讓它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么。

  在過了最初的驚恐后,這只蠢貓還是想要主人的撫摸。

  可伊希切爾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再也睜不開,嘟嘟再也感受不到主人的擁抱,沒有了那……親切的撫摸。

  “喵嗚?”

  嘟嘟鼻尖輕嗅,在伊希切爾臉上又蹭了蹭。

  “喵嗚?”

  它繼續叫著。

  “喵嗚——咳咳咳——”

  嘟嘟叫到一半,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伸出舌頭,鮮血外涌。

  它的步伐變得僵硬,血栓再次發作了,它吃力的扒著伊希切爾的肩膀,想要爬上去看看主人的臉。

  陸晨別過頭去,嘆了口氣,有些吃力的拔出弒君,他的體能也跌到了冰點。

  埃吉爾本身的實力并沒有超出他正常全力能應對的范圍,但為了掙脫魔鏈,他透支了自己的體能。

  “會長——快上來!”

  零早在剛剛陸晨和繪梨衣相擁的時候就沖入大樓又“搶”了架飛行器,此時穹頂出現大量的裂痕,到處都是海水的瀑布,隨著埃吉爾的死去,這座尼伯龍根要崩塌了。

  路明非也站在陸晨身旁,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有戚戚,抬頭看了眼到處涌入海水的穹頂,他俯下身子想要把嘟嘟抱起來,但嘟嘟的小爪子卻用力的勾住伊希切爾身上的鎖鏈。

  “你要留在這等死啊!”

  路明非說道,但嘟嘟卻兇狠的喵嗚一聲,回頭咬了路明非一口。

  他看著回頭的嘟嘟,一時間發現自己原來也懂貓語了,或者說,他看懂了嘟嘟的眼神。

  這只貓并不蠢,它知道自己的主人死了,但它不想走。

  尼伯龍根在崩潰,到處都是噪音,它很害怕,但它想陪在主人身邊。

  陸晨下蹲到一半的身子止住了,有些恍惚,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完成了人類屠龍的偉業,還是一個殘虐的施暴者。

  “走吧。”

  陸晨嘆了口氣,拉了下路明非,他這會兒連帶走地上少女龍骨十字的心思都沒了。

  繪梨衣看著地上的嘟嘟,出乎陸晨意料的,也沒有再嘗試抱走。

  她跟著陸晨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她明白嘟嘟的感受。

  那是它這輩子唯一的親人,也是它生死與共最愛的人。

  少女曾經用生命和前途拯救它,它如今也想和少女守在一起。

  如果躺在地上的是godzilla,那她……也不會走。

  幾人乘上飛行器,艙門閉合,零發動飛行器攀升,在他們飛到亞特蘭蒂斯的穹頂時,這座尼伯龍根終于完全崩塌了,洶涌的海水過境,吞噬古老的帝國。

  他們看向下方,少女和貓的身影是那么的渺小,洪流沖刷而過,再也看不到她們的身影。

  唱歌好聽、愛貓的女孩兒,和她最愛的貓相擁在一起……永遠的沉眠了。

  繪梨衣有些憂傷的開口,“人和龍族……真的沒有共存的可能嗎?”

  陸晨看著那洶涌而下的水流,逐漸被淹沒的亞特蘭蒂斯中君主巨大的龍軀也隨波逐流,良久,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飛行器在水流的沖擊下劇烈的震顫,直到零開至平穩的海域,逐步上升。

  他們完成了曠絕古今的屠龍之戰,但艙內卻沒有劫后余生勝利的欣喜,有的只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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