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冰冷刺骨的殺機如霧氣般在空間內縹緲,又至透人的靈魂。
那潔白如雪的長發在空氣中飄揚,被那赤紅的氣血,染上妖異的紅。
冰藍色的戰鎧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姿,卻沒人會去關注那美妙的曲線,無形的煞氣纏繞在她的身上,
讓所見者都發自心底的畏懼。
浮生下意識的后撤,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他認得來者!
這是天道空間的女武神,同樣是先驅者,但目前要比自己強得多!
然而冰藍色的弧光閃過,輕盈如雪的刀鋒閃滅,
一顆豎冠的頭顱高高飛起,
帶著殘存的驚愕。
“你……”
浮生不敢相信千雪對自己突下殺手,因為按照上次的契約,
他們在接下來的三個世界內,都應該是互不相犯的。
可這位神情冰冷的女武神,并沒有停下動作,素手輕移,抬手凌空一掌打出,以絕對的力量擊散了浮生殘留的神魂。
“不過就是一顆完整的神晶而已,我說了,你過界了。。”
千雪收手后,淡淡道,不再看那空中飄灑的血霧。
轉身后,她身上的煞氣收斂,冰冷的殺機消散無形。
在緩慢的回身動作中,她給人的凌厲感消失不見了,像是變了一個人,從女武神,
又變回了曾經內向怯生生的女孩兒。
似乎是太久沒有微笑過,
她笑的有些許僵硬,想要找回曾經在家鄉時的感覺。
“隊長,好久不見。”
在小世界內壁障上罡風回彈,化為輕柔的流風,吹動著女孩兒的發梢,她白了發,但容顏依舊。
陸晨回神,收起自身的氣血,者字秘有序的恢復著傷體,同時在團隊頻道內跟繪梨衣說,“危機解除,暫時安全了。”
他看著眼前的女孩兒十分意外,但驚喜占據更多部分,他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家鄉的故人,曾經并肩作戰過的戰友。
“千早!?”
陸晨有些不太確定,因為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相差太大了,即便是對方在竭力的收斂氣息,尋找曾經的感覺,但還是不一樣了。
身高比他記憶中要高了幾分,大概進階一米七,一頭漆黑的長發化為帶著熒光的雪白,身材好像也有些許變化。
“是我,千早。”
千雪點頭道,解釋道:“只是來這里后,改了名字,喊我千雪也行,隊長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陸晨危機解除,放下了心,但腦海中卻有萬千疑惑想要詢問眼前的人。
千雪看出了陸晨的心思,上前自然的抓住陸晨的手臂,“去神窟內說。”
陸晨瞬間明白,看了眼小世界出入口,“有人在注視這邊?”
兩人速度極快,轉眼間就到了神窟的入口,在洞窟內,還能聽到深處傳來的戰斗聲。
千雪取出一件道具,隔離了周圍的聲音和窺探,她作為老牌先驅者,對安全很注重,在大世界內,有時單靠自己的法進行屏蔽,可能會出現意外。
停下來后,陸晨不著痕跡的抽回了手臂,好奇道:“你是怎么來空間的?”
千雪看著自己眼前的男人,眸子內光芒閃爍,仰慕的情緒絲毫不加掩飾,“我……說來話長……”
陸晨倒也沒有不合時宜的來一句“那就長話短說”,千早是他碰見的第一個戰友,他迫切的想了解一切詳情。
而且他心中還有種不切實際的渴望,既然陸溟被選中進了空間,千早也被選中進入了空間,那自己曾經那些很優秀的戰友,是不是也有可能根本就沒有死,還在九大空間游蕩?
這種想法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甚至會想到更加“幻想”的事。
在陸晨記憶中,千早是跟著自己很久的一個東瀛女孩兒,很聰明,負責情報、斥候,以及通訊等工作。
千早在他帶領的特別隊伍中,不算是很強的秘血武者,但這只是相對而言,因為他的隊伍中都是精英。
這個女孩兒話很少,有些內向,和隊友們說話也都怯生生的,所以很多情況,陸晨都不會派她去正面攻堅。
“隊長,你還記得那年在東被省的戰役嗎?”
千雪臉上露出追憶的神情,說的是那年的戰役,可她腦海中卻在回想更早的事。
在那曾經逝去的時光內,公元一九九六年。
來自東瀛島國的小女孩兒,還在櫻花樹下眺望遠方的大海,遙想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樣的。
她是家里的次女,二哥哥已經開始做工,姐姐到了十三歲,已經嫁人。
東瀛島國的生活十分困苦,受東西方戰爭的影響,國內大量的青壯年被神武帝國強制征調,負責修路后勤,國內經濟蕭條。
恰逢天災不斷,作物收成極差,每年都有餓死的人。
年僅五歲半的白川千早,就生活在這個國家的底層家庭內,父親和大哥被征調出國,已經有兩年沒有回來了,她只記得母親在晚上經常望著東方,或是看著月亮出神。
白日里母親很正常,在作坊內去干一些手工活兒,維持著家庭的開支,撫養她這個還在成長期的女孩兒。
二哥哥沒有結婚,只是出入碼頭,做一些苦力活兒,已經十六歲的他,在那個年代還未婚,算是較晚的了。
可二哥哥說,現在情勢很緊張,說不準哪天他也要被上面調走,去神武帝國參軍,去了就回不來了。
千早就好奇的問哥哥,“為什么去了神武帝國就回不來?”
見哥哥沉默,她就追問,“那大哥和父親呢?他們是不是也回不來了?”谷敤 二哥聽到她天真的問話,啞口無言,母親路過,便是對二哥一陣數落。
可她還是耐不住好奇,或者說心中的擔憂,她很想念自己記憶中模糊的父親,還有抱著自己看大海的兄長。
但二哥一旦欲言又止的要開口,就會被母親的目光所逼退,母親就抱著自己說,“小千早,好好長大,等你長大了,你爸爸和哥哥就回來了。”
可千早后來知道那是騙人的,因為白日里母親這么對自己說過后,晚上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偷偷哭了好久,她在門縫外看到了。
有一天,二哥從碼頭下工回來,脫下背心后,上身滿是淤青。
他臉上帶著愁容,從家中取出一瓶珍藏已久的清酒,給自己倒上,自飲自酌,喝得酩酊大醉。
醉酒后,他看著自己又哭又笑,“千早啊,你說我們小國的人,是不是就不算人啊?”
千早看著哥哥,她知道哥哥很傷心,但又不知道為什么,哥哥說的話,她也聽不懂。
她怯生生的問道:“人是什么?”
二哥愣了下,連酒意都醒了幾分,一個孩子的問題,他卻答不上來。
人是什么?他活得,有個人樣嗎?
良久,二哥嘆息道:“我只是覺得,神武帝國的人,根本不把我們的國家的人當人看。”
他飲了口酒,或許是酒意上涌,又在自己家中,才敢高談闊論,“明明戰爭連連失利,對我們這些從屬國倒是威風得很。”
“你哥我在碼頭累死累活,還要被克扣工錢,和工友們一起抱怨幾句,就被那負責的人打了一頓。”
他重重的放下酒杯,“他們厲害,怎么不把西邊的白皮豬打回去呢?只會不斷的壓榨國民,壓榨從屬國,這戰爭啊,我看是打不贏的。”
這時母親下工回來了,看到正在高談闊論的二哥,走上前,一巴掌就打在他的臉上。
這讓二哥很驚訝,因為在她們國家,這種事是很少的,二哥已經成年了,目前算是家中的唯一男性,也就是暫時的家主了。
“你干嘛!?”
二哥心情顯然很差,咆哮道。
母親十分生氣,指著二哥罵道:“你只知道抱怨,但你二十年前這里是什么樣嗎!?”
千早還沒見母親發這么大火,有些害怕的縮在墻角,不敢吭聲。
二哥有些沉默,酒精讓他的頭腦并不清晰,“西方人打過來,但不是已經走了嗎。”
是的,千早也是后來學習了歷史后才知道,西方人早就開始來東方進行過試探,最先登陸的便是神武帝國東海的從屬小國,也就是他們的國家。
在那個時代,才是東瀛國最黑暗的時代,西方人沖上這座小島,挖掘黃金和白銀,殺害他們的男人,強健他們的女人,他們像是牲畜,被西方人奴役和欺凌。
“你以為他們是為什么走的?不是神武帝國出兵,都沒有你這個種!”
母親數落道,但看著滿身淤青的兒子,又十分心疼,一陣翻箱倒柜后,找出快要過期的藥膏,幫他涂上,“兒啊,小國的人就是沒人權的,但日子總要過不是嗎,你再做兩年工,媽一定幫你找個媳婦。”
家庭的晚餐一直都很沉默,千早吃著那稀得如水一般的飯,還是二哥最后把他碗里的一些分給自己,才勉強不會太餓。
但沒想到,這就是她最后一次能湊齊三人的家庭晚餐了。
第二天,碼頭傳來噩耗,西方人的軍艦路過海域,試射炮火,碼頭的人死傷無算,自己的哥哥也在其中。
千早沒見到自己哥哥的遺體,母親沒讓自己看,后一天清晨,他在房間內,見到了母親的遺體懸掛在橫梁上。
她沒有什么實感,只是在想,自己這算是……成為孤兒了嗎?
她坐在門前,記得那天下著小雨,路上的人行色匆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一個瘦骨嶙峋臟兮兮的小女孩兒。
她哭了,哭的撕心裂肺,雨水混著淚水在她臉上滑落,她從未覺得夏日的天會有這么冷。
這個世界很冷漠,人們自顧不暇,家家都在死人,家家都不好過,有人艱難的吃飽穿暖,有人拼命的活著,沒有人會關注一個女孩兒哭的傷心是因為什么。
她在門前做了一天一夜,直到有人登門,那是一個穿著黑色和服的男人,少有的體面。
男人將抽完的煙嘴隨意的扔在地上,踩了踩,“還葬嗎?半兩碎銀,不葬的話,我們就將人扔水溝里了。”
千早有些迷茫,她聽不懂這個大人說的話,“請、請問您……您是?”
“負責葬禮的,你哥哥的下葬需要半兩碎銀,不交錢,我們就隨意處理了。”
男人的往門內看了眼,看到了那還懸掛在上的母親遺體,搖了搖頭,有些憐憫的看了眼千早,轉身離去。
后來千早才明白,原來自己家中一點錢都沒有了,每日母親和二哥做工所得的錢,都只能供得起日常開銷。
二哥慘死在西方人玩鬧的炮火中,他們家卻連下葬的錢都拿不出來,這個帶領孩子支撐家庭的女人,終于承受不住,自縊了。
千早茫然的坐在門前,不知道今后該何去何從,家里好像只剩自己一個人了,她是不是應該去找大家?
又等了三天三夜,她餓的癱軟在墻角,渴的無法開口說話,精神有些恍惚時,她聽到街道上有馬蹄聲。
接下來,她聽到一陣自己不太聽得懂的東方語言,自己的臉好像被什么人拍了拍。
“還活著,應該能用。”
將自己拉起來的是一個穿著和服的中年男人,他把自己抱起來,對騎在戰馬上的東方軍官點頭哈腰。
自己沒聽清他們在說什么,只是后來那個中年男人捏了捏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幾分,問道:“小子,想活嗎?去東邊的神武帝國,有飯吃。”
千早那時已經沒什么思考能力,悲傷的情緒被求生的本能,饑餓感給壓了下去,下意識的點頭,“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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