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取消了魔法,空氣又抖動了一下,哈利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鮮活起來。雖然之前也很真實,他也完全看不出小天狼星口中的‘破綻’,但他確實能實實在在感覺到兩者的差別。
窸窸窣窣的聲音,遠處未知的嚎叫聲,嗚咽的風聲,沙沙的樹葉聲,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還差了很多。”菲利克斯默默想到。對付一些神奇動物倒是夠了,但想騙過巫師,尤其是敏銳的巫師,現在還遠遠不夠。但不管如何,他最早繼承自羅伊納·拉文克勞女士的記憶魔法,經過漫長的進化,他終于走出了最適合自己的道路。
海格湊到格洛普面前,他的個頭和真正的巨人一比簡直相形見絀——他和坐在地上的格洛普差不多高,而格洛普只能算得上是巨人中的矮個子,正常巨人身高都在二十到二十五英尺之間。
“小格洛普?”海格說。
“哈格兒!”格洛普瞪著他,語氣親切不少,至少沒有一上來就掄拳頭。
“我還以為他想說‘饑餓’這個詞兒呢。”羅恩說。
小天狼星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晃了晃,“別煞風景,看啊,多感人的一幕,是不是?”
格洛普慢慢伸出一只大手——旁觀的幾人為海格捏了一把汗——但手在碰到他之前停下來了,格洛普的丑臉上隱藏著某種擔心,要是自己再把這個小矮子碰沒了怎么辦?
海格興高采烈地抓住格洛普的一根手指,用他對付神奇動物的口吻溺愛地說:“沒事,小格洛普,你只是需要一些教導,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力氣,是不是?”
哈利突然想起了德思禮一家,難道格洛普以后會變成大號的達力?想到巨人擺脫繩子的束縛后,撒開雪橇板一樣的大腳丫子在禁林里奔跑、海格跟在后面追的場景,他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格洛普低沉地咆哮了一聲,然后含糊不清地說:“格洛普!哈格爾!”。
海格大喜過望,他拉著格洛普的手指,回頭對眾人說:“小格洛普,這些都是我的朋友。這是哈利、羅恩,赫敏——”他停下來,一臉歉意地望著赫敏,“如果他叫你赫米,你會介意嗎?對他來說你的名字太難記了。”
“不,一點兒都不介意。”赫敏尖聲說。
小天狼星嗤笑了起來,結果惹來一個白眼,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這是小天狼星——哦,呃,不如簡化成西里?”海格詢問地望著小天狼星說,小天狼星板著臉同意了。于是轉了一圈,大家發現自己都有了新的名字——除了名字本身就很簡單的哈利和羅恩。
在海格口中,菲利克斯變成了菲利,赫敏變成了赫米,小天狼星變成了西里.
“赫米,聽清了嗎?赫——米——”海格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對格洛普說:“還有呢,那兩個個頭稍大的是菲利和西里,你能分清,是不是?”
被稱作菲利和西里的兩人聳聳肩。哈利和羅恩聽著海格一遍遍重復錯誤的發音,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似乎不用他幫忙了。菲利克斯心說,鄧布利多擔心海格會被暴躁的巨人弟弟打死,但現在至少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過了許久,他們從禁林深處往回走。
“我準備搬到附近和格洛普暫時住一段時間,我得給他找吃的,還有陪他說話。”海格說。“如果你們找我,可以通過貓頭鷹,千萬別私自到禁林來。”他對哈利、羅恩和赫敏說。
“停下,海格。”菲利克斯說,他望向禁林深處。
所有人停了下來。他們借助頭頂垂下的柔和的白光,視線越過樹枝和灌木叢,小天狼星吸了吸鼻子,提醒說:“有東西過來了。”接著,他們聽到樹枝折斷的聲音和奇怪的腳步聲。
一只巨大的弓弦從綠色的陰影里出現,把擋在前面的樹葉撥開。“是我,海格。”一個上半身赤裸的男性說,他從腰部開始自然地和馬的身體連接在一起,終于費倫澤完整的身軀從陰影中走出來,銀鬃沐浴在柔和的白光下,蹄子噠噠響。
“你怎么來了?”海格警惕地說。
“我聽到動靜。”費倫澤低沉地說:“發生了什么事,海格?”
“和你無關,這里不是馬人的地盤。”海格生硬地答道。
“但我生活在禁林里。”費倫澤說,下一秒他突然轉身,手里的弓箭指向幽深的黑暗,“誰在那兒?”他的蹄子刨著地面。
枝丫一陣搖曳,一匹長著龍一樣的臉從另一側探出頭,白色發亮的眼珠膽怯地望著他們,似乎在好奇大家這么晚為什么聚在一起。它站在黑白交接的邊緣,隱約可以看到被灌木遮擋住的皮革一樣的黑色翅膀。
“原來是夜騏。”海格松了口氣說。
“哦,我怎么能把你們忘了呢。”菲利克斯輕聲說,凝視著這只神奇的生物。
赫敏狐疑地望著他。
“迷人的生物,是不是?有人看不見,有人卻……你能看到它?”菲利克斯突然盯著她看。
“哦,是的。”赫敏急促地小聲說,“事實上——我們三個——”她沒繼續說下去,但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哈利和羅恩正同樣盯著夜騏打量。
小天狼星瞪著眼睛:“哈利,你沒提過這件事。”
“開學才兩天,我沒撈到和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哈利小聲嘟囔。
“我之前也看不到,我是說開學當天,”羅恩說:“但我這兩天想通了一些事……它就這么出現在我眼前了。”哈利和赫敏在他身后對視一眼,他們也想起開學時在馬車上發生的場景——
9月1日,馬車吱吱嘎嘎、搖搖晃晃地在路上行走。
“你們都能看到了?”馬車里,羅恩差點被口水嗆到,他呆呆地望著哈利和赫敏,“不會是你們合起伙來耍我吧?”
“你之所以看不到,只能說明一件事,你貧瘠的大腦在整個暑假里一點也沒動過。”赫敏尖銳地對羅恩說。
“有什么說法嗎?”哈利問。他知道夜騏,但只是一知半解。
“看到死亡,接受死亡,可能還要加上一些感悟……很難說得清。”赫敏心煩意亂地說。
“你對小克勞奇的死怎么看?”哈利有點理解赫敏的意思了,他轉頭問羅恩。
“還能怎么看,他是罪有應得,”羅恩說,眉毛突然皺起來,“你們不會為他惋惜吧?”
“當然不會,”哈利立刻說,“那你有對未來的處境擔憂過嗎?有想過……你的家人或自己可能在戰爭中犧牲嗎?”他說話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這是他最近在思考的問題,為什么他的父母不是逃亡國外,而是留下來和食死徒戰斗?
羅恩不安地左看看哈利,右看看赫敏。
“不是有鄧布利多嗎,還有海普教授在呢,他們會安排好一切……”
赫敏意味深長地看了哈利一眼,哈利知道那意思是,“看吧。他完全沒考慮過。”
小天狼星拍了拍哈利和羅恩的肩膀,口中嘟囔著什么,誰也沒聽清。
另一邊,海格解除了戒備,他走上前摸摸夜騏瘦骨嶙峋的身體,最后拍了拍它的頭:“走吧,沒什么熱鬧可看的。也沒吃的,那是我的鼻血。”
馬人費倫澤也后退著消失了,臨走前他警告海格:“部落里的老人很不滿,如果你繼續從世界各地找來那些危險生物——”
這段插曲過后,菲利克斯、小天狼星、哈利、羅恩和赫敏在海格小屋前跟海格分別,返回城堡。哈利三人坐在休息室的角落發了好半天呆,才勉強消化海格在禁林里藏了一只巨人的事實。
“海格瞞不了多久,馬人有很強的領地意識,他們會認為格洛普侵占了他們的地盤。”赫敏擔憂地說。
哈利沒有說話。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他只能祈禱海格的教育計劃一切順利,或者格洛普的腦子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樣遲鈍。
與此同時。
菲利克斯回到古代魔文辦公室,隔著窗臺眺望禁林的方向,“死亡。”聲音微不可聞,他很好奇夜騏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如果足夠幸運,他很快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