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里的拍攝生活是很單調的，又全是一個人的獨角戲，沒有什么樂趣可言。
好在唐言不用干活，當個監工盯著就行了。
就等于是來打醬油、混日子的。
兩張報紙、一杯茶...不對，五月天的甘宿大漠，溫度還是挺高的，喝熱茶不舒服。
夏天就該喝冰鎮快樂水，其他什么都是虛的。
十點鐘到片場，江文正在對著張毅噴口水，大家各自干著各自的事。
唐言就往監視器前一坐，一大口快樂水入肚。
透心涼，就是爽。
坐著也就是玩，不過手機沒什么玩的，就先看看報紙。
江文也講完了戲，回監視器坐著。
瞥了一眼唐言旁邊桌子上的半瓶快樂水，看他優哉游哉地看著報紙，不由地揶揄了一句：
“我說唐處長，今天又發生啥國家大事了？”
“也沒什么大事，萬塔國熱帶風暴，上萬人沒了。”
這還不是大事...江文問：“熱沒的？”
唐言無語：“得是多熱才能熱沒了上萬人。”
雖然萬塔國窮，不像燈塔國，家家戶戶買的起空調，也普及了，太熱真的會完蛋。
不過普及了沒電也是白搭，沒電用錘子，而且人家這是風暴搞的，不是熱的。
發達國家就是不一樣，四幾年的時候，人家一年就賣出去五千臺空調，早幾十年前就普及了。
國內空調還是高檔電器，小鮮肉來了現在，不可能在野外擺個七八臺空調對著吹給降溫了。
到時候粉絲得心疼死，到處哥哥、哥哥地叫。
其他也沒什么大事了，打虎英雄入京，一切都在變好。
東歐某地方的頭頭吃了兩顆花生米掛比了，還沒抓著人。
小地方就這樣，沒啥能力，過十來年還要被川寶羞辱。
“主任。”
正好這時候生活制片端了碗熱氣騰騰的拉面過來，這是唐言的早餐。
雖然敦璜不是蘭洲，不過都是一個省的，也算是來本地了。
“一清二白三綠四紅五黃，得了，是正宗的豫南蘭洲拉面！”
攪拌攪拌，唐言回頭叮囑一句：“明天換換口味，蘭洲牛肉面。”
“好的主任。”
生活制片應了一聲，又滿臉堆笑：“中午咱們吃羊，早上剛殺的，大廚拿羊頭在煮羊頭湯，加點粉絲、香菜特鮮美，待會您要不要來一碗？”
“行，還是不要香菜，多放點油辣子。”
殺頭羊改善改善伙食，畢竟劇組封閉式拍攝，附近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也沒個飯店。
請了廚師做飯，隔幾天去采購食材。
吃的絕對好，畢竟都關在這不能出去，吃這方面都滿足不了，大伙該有情緒了。
上下幾千年的歷史擺在這，一旦吃不飽了，那是要出大事的。
現在，不光吃飽，還得吃好。
一天一頭豬，三天一頭羊，五天一頭牛，紅燒肉都不香了。
肉蛋奶管夠，敞開吃，反正沒人罵他們吃多了導致足球王國熱帶雨林消亡。
面涼了一點，唐言開始唆面了。
去而復返的生活制片又拿著兩個烤饃饃過來，說是剛烤的。
廚子早下班了...江文連連搖頭：
“腐敗啊！”
“吃碗面，兩個饃就腐敗了？全劇組都吃這個我不能吃了？”唐言無語。
“特權階級就是這么來的，老唐你有這個苗頭了。”江文做出一副特失望的模樣。
“滾蛋！”
唐言可沒功夫跟影帝彪戲，面還沒開始吃呢。
在甘宿吃蘭洲人做的正宗豫南蘭洲拉面。
吃完了，神出鬼沒的生活制片準時來收碗。
這個鏡頭，叫做：懂事。
唐言現在就是這么個生活，也挺無聊的。
劇組也沒人有意見，所有人吃的基本上都一樣，所有人也都比唐言吃的多。
沒辦法，誰讓他不干活，也吃不了多少。
這日子，枯燥又乏味啊，都長肉了。
吃面的功夫，張毅那邊也試了幾遍戲，正式開拍。
唐言也看著，這是張毅吃飯的戲。
最早的第一代太空食品是糊糊之類的，裝牙膏里，要吃的話就擠一擠。
不知道以前的航天員，回地球之后，會不會在某天早上刷牙的時候，習慣性把牙膏對嘴里擠。
第二代是一口吞食品，因為太空食品不能有碎屑，防止被吸進肺里。
不過63年米國有一個航天員在太空中念叨著，要是有個牛肉三明治就完美了。
結果旁邊的隊友居然真就掏出一個，堪稱航天界多啦A夢，讓地面航天局專家一臉懵逼，不知道這貨是怎么把三明治帶上去的。
自由嘛，自由會寫吧。
帶點東西是個人自由，零元購也是自由。
再然后下一代航天視頻是脫水、復合食品，八十年代也有了太空廚房。
即將上天的神舟五號，楊力偉就在太空中吃到了中餐。
火星基地的條件當然要比太空中的航天飛船強了，主食、副食、即食、飲品、調味品以及各種功能食品一應俱全。
滯留下來的張毅，經過了幾天孤獨的日子之后，突然把所有食物搬出來。
不是在數數、規劃，而且全部攤開，挑挑揀揀，并且一次性開了土豆燒牛肉、魚香肉絲、醬香油麥菜，還有個金槍魚。
這是主菜，還有湯、水果、飲料、巧克力、餅干。
吃頓好的！
張毅就這么坐在桌上，微微低著頭，面無表情用力一口一口地吃著飯。
依然是沒有吭聲，只能聽到咀嚼食物的聲音。
如果這是一條吃播短視頻，此時吐槽吧唧嘴不文明的彈幕應該已經刷屏了。
再堅強的人也有柔弱的一面，在夜晚一個人在基地吃著食物的時候，他也會有孤獨、無奈，甚至是絕望的一面。
可現狀已經是這個樣子，如果自己都消極的話，那他在火星呆不了幾天就會先崩潰的。
男主角的人設充滿了智慧，不論生理還是心理都非常強大的男人，知道自己不能亂，所以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作為發泄，吃到吃不下還在吃。
“我還是覺得，人物太平了，他的內心狀態沒有表達出來。”
看著監視器上有些壓抑的畫面，江文又開口了。
唐言搖搖頭，不吭聲。
“航天員也是人，是人就會有情緒。”江文又說。
唐言依然不說話。
不搭理自己...江文張了張嘴，大感無趣。
“是人都會拉屎，要不要把他上廁所也拍下來？”
這回唐言倒是回了一句。
江文無語：“咱文化人，能不能講點道理。”
“這是在拍戲，不是講道理的時候，不用商量，按分鏡來！”
唐言不給他辯論的機會，又道：“老江你也別打斷我思緒，這段時間正好有空，我在構思新故事。”
新故事？
“要不老唐你回房里慢慢構思？”
江文眼前一亮，也沒有懷疑。
兩年寫了個五個好本子，這已經很不正常了，就算字不多，可好本子也要有好故事。
不是隨時隨刻在構思，哪來那么多時間寫出那么多本子的。
難不成天上掉下來的？
“你別來吵我就行。”
唐言擺擺手，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現在的江文還正常，等到《太陽照樣升起》的時候就瘋了。
《鬼子來了》、《陽光燦爛的日子》還講敘事規則，《太陽》的時候就天馬行空了，開始教觀眾怎么看電影，而不是給觀眾看。
《一步之遙》里，把建筑、音樂、繪畫、雕塑、詩歌、舞蹈這六大藝術都包含進去。
正經人誰去電影里看藝術啊，藝術就是腦補，補不出來直接狗帶了。
現在還沒拍《太陽》，所以還是個正常人。
正常人唐言也沒必要慣著，不跟他講道理了，就一句話，聽我的！
不正常就沒轍了，只能打一架。
再加上他心心念念的兩個本子，對于死忠M派粉紅的江文來說，是致命誘惑，比這么一部太空科幻片重要多了。
江文不亂提意見，基本都按分鏡來，也好多了。
有點揪心的鏡頭基本上就那一個，大部分時間張毅都是很樂觀開朗的。
即便內心不是，表面上也要裝做是。
這方面張毅就擅長多了，笑容有種特別的感染力，有時候笑的跟個傻子似的。
大棚里種紅薯的戲份，紅薯的種法不止一種，可以不用種子。
先把紅薯埋到土里，等它長出很多紅薯莖的時候，就把莖一節節的折斷，然后插到地里就可以了。
完成了栽秧工作的張毅，樂呵呵地攝影頭自言自語。
“西方人不是說過嘛，你要是在一個地方種了莊稼，那里就算是你的殖民地了，總有一天，我要把火星上都插滿莊稼，這個星球就是屬于華國的了。
到時候米國人下次來，得給錢！”
“別笑的跟個二傻子一樣，收著點！”
江文吼了一句。
除了樂觀，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就是堅強。
這個科幻片不宣揚宇宙神秘未知，不強調人類渺小無能，也沒有人類探險遭遇災難的恐怖事件。
就是江文說的人物平了點，本身故事就是這樣，沒必要強行過分表達人物。
更沒有外星人，沒有怪獸，基本上沒有困難。
就一個人在火星上堅強、樂觀地過了幾百天的故事。
堅強、硬漢這塊的特質，就要江文來調教了，正好他的粗狂和張毅的內斂中和一下。
拍攝一切都還算順利，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五月也即將過去。
這時候，外界緊張的氣氛也開始消退。
23號，京城結束救治工作，隔斷了傳播鏈。
從四月底到現在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國家機器行動起來效率還是很高的。
雖然還沒有完全接觸防疫，不過也快了。
全國其他地方形勢也一片大好，距離暑假只有一個月了，看起來暑期檔可以如期進行了。
唐言也得飛回京城，安排一下暑期檔的事。
不過一回來，先去見了見楊守成，一個星期前就聯系了唐言，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
“唐主任。”
楊守成和林朝賢先后起身迎了上來。
“楊總，林導。”
唐言笑笑打了個招呼，也就直接了當地問了：“這么著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有屁快放，剛從甘宿飛回來，累的很。
“確實是有事請唐主任幫個忙啊。”
楊守成看起來也挺著急的，于是也直說了：“我們是為了《千機變》在內地上映而來的。”
“《千機變》做好了？”
唐言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么一部電影，每天惦記的電影太多了，不提都忘了。
林朝賢在一旁道：“已經做完后期了，打算暑假上映。”
“那還挺快的啊，8000萬大制作這個周期。”唐言笑笑。
林朝賢心下一塞，一年半才做完，相比投資差不多的古裝大片《畫皮》，還慢了半年。
要不是知道唐言性格好，不是那種人，要不然林朝賢都快懷疑是不是故意嘲諷自己了。
還真不是，唐言就是習慣性地商業互吹罷了。
“上映遇到什么問題了，沒過審？”唐言問了下情況。
“過審只是有些小問題，主要是配額太緊張了，全都集中在下半年，不夠用了，所以想請唐主任幫個忙。”楊守成簡單說了下。
雖然已經確定了要開放港片市場，港片作為進口片將沒有數量限制。
可是正式協議還沒出來，商物部在走流程。
就算出來，也要明年正式實施。
所以今年，還是有固定配額的。
好萊塢大片分了大半，留給港片的就少了。
“今年有那些港片要走進口片渠道進來？”唐言又問。
“銀河映像和華國星的《大只佬》、環宇國際的《雙雄》，美亞的《新扎師妹2》，還有《無間道》三部曲，環亞還想要三個名額。”
說起這個楊守成就氣啊，《無間道》第二部快拍完了，馬上拍第三部，今年全部要上映。
加上第一部沒有在內地上映的，想一口氣吃掉三個名額，完全不給別人活路。
其他想要配額的也有，不過都不是主要競爭對手。
唐言笑了：“環亞這是想什么呢，《無間道》第一部肯定是買斷，不用想的。
《新扎師妹2》和《雙雄》這兩部電影，有什么特殊的？”
配額，其實也是分蛋糕，《無間道》三部曲環亞肯定至少有一個 《大只佬》后面是向樺強和杜奇峰兩家公司，也會有。
美亞和環宇國際這兩部片子挺普通的，英黃的《千機變》都不能穩贏，那肯定有問題。
畢竟英黃是大公司，林朝賢在內地大賣過。
“唐主任猜的不錯，《新扎師妹2》的監制是黃劍新，《雙雄》還有銀督機構投資。”楊守成說道。
難怪...唐言搖搖頭：“這兩部片子肯定要占名額了。”
銀督不用說，他們的投資的片子可以不經審查直接拍，也能直接在內地上映。
但是，進口片也占名額，真正的直接上，還得明年，港片不受配額限制。
黃劍新是前合拍片公司總經理，領導面前的紅人，韓三坪的老同學，第五代導演里的中堅人物。
簡單點，這片子就是走了后門。
楊守成何嘗不知道呢，要不然沒辦法來找唐言。
實在是《千機變》投資太大了，即便林朝賢執導，程龍來客串。
要是一年前，內地頂多四千萬票房，倒也不強求，13的分成才多少。
可是現在，內地一部電影都能買2.5億了！
2.5億不奢望，如果能賣一億，那就是上千萬的分成！
8000萬的巨額投資，不是一筆小數目，楊守成也拉下臉來求人了，還帶著林朝賢。
“還請唐主任幫個忙啊，《千機變》這部電影也是林導兩年來的心血，我們都特別希望能第一時間給內地觀眾看到。”
“打算什么時候上映？”
“暑假電影院能開業的話，就暑期檔，香江很多電影院都快倒閉了，都等著電影救世啊。”
楊守成這王婆還自賣自夸上了，把《千機變》說成救世之作。
暑假那不就和《時空戀旅人》撞一起去了嘛。
不過也不影響。
這倒不是什么大事，一個名額而已，看在林朝賢給自己本本分分地當了一回工具人的份上。
唐言搖搖頭：“這事很難辦，一個名額多少人盯著，我只能提一提，成與不成，就不能保證了。”
楊守成大喜：“多謝唐主任，有你開這個口我就安心了。”
“謝謝唐主任。”林朝賢也連忙道謝。
之前拍攝的時候，他還信心滿滿，不過越是臨近上映，就越發緊張。
雖然無論票房多少，跟他無關。
不過因為一部大賣的《源代碼》而接到8000萬的大制作，當然明白撲街這么一部大片，會有多大的影響。
那以后肯定就接不到大片了，只能回去拍拍幾百一千萬成本的警匪片。
沒有大投資，就玩不出想要的大場面。
內地上映，多了一個渠道，也算是多了一份把握！
離開酒店，唐言暗暗搖頭，英黃都來運作名額暑期檔上映，看來都看出來了，電影院馬上就要開門。
也對，都不是笨蛋，薩斯已經基本控制住了。
暑期檔就要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