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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散不掉的血腥氣

  源稚生面前放著一張照片,指腹輕輕劃過照片透明的保護層,照片的中央有兩個人,其中拿著暗金色長刀的是路明非,而另一邊昏迷的則是一位源稚生認為早已死去的故人。

  “幾分鐘前有人在網上發了這張照片,配的文字是‘有劇組在吉田水產拍電視劇么?’,大概是路人恰好目睹了他們的戰斗。”橘政宗在背后說。

  “輝夜姬監控到了這張照片,認出了其中一位是路明非專員,所以把照片發給了我,但我沒想到在照片上看見另一個熟人……”

  “是稚女。”

  源稚生替橘政宗說出來這個名字,他太熟悉照片上的人了,他們曾經在在山里的小鎮一起生活了近十年,許多個夜晚都要聽著對方的呼吸聲才能安然入睡。

  蛇歧八家曾得到過一段路明非和王將戰斗到錄像,其中就有疑似源稚女的身影,只是那時的錄像中僅僅拍到了一個模糊的背影,遠沒有這張照片上這么清晰的面孔。

  源稚生一直以來的懷疑終于落地,源稚女,這個源稚生親手殺死的弟弟其實還活著。

  “這么一想,或許路明非早就見過稚女了,是他一直沒有告訴本家。”

  當這張照片被擺到源稚生面前,他嗖的下從座位中站起,立刻就調了架直升機找過來了,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輝夜姬沒能調取到吉田水產周圍的監控。”櫻在背后說,“可能是市政府沒有在這片地域安裝攝像頭,也可能是攝像頭接在局域網里,而沒有經過公網,附近甚至沒有任何設備介入網絡,在輝夜姬眼里吉田水產周圍就像是個黑箱。”

  “東京,蛇歧八家的腳下,這里居然還有輝夜姬監控不到的地方,而且這個地方還先被路明非找到了。”源稚生笑了笑,“我總覺得,路明非來日本就跟回家了一樣輕車熟路。”

  “這肯定是猛鬼眾的手筆,在日本,只有猛鬼眾能躲避輝夜姬的監控。”橘政宗看著源稚生的眼睛。

  “我們絕對不能讓路明非帶走稚女,雖然他已經墮落成了鬼,但是畢竟他身體里流淌著的是和你一樣珍貴的皇血,絕不能讓本部得到他!”

  “而且,若是真的是猛鬼眾的人在替稚女遮掩,那他大概率已經是猛鬼眾的高層,手中掌握著太多日本血裔的秘密……”

  直升機巨大的機翼如刀割破夜雨,螺旋槳的聲音震耳欲聾,源稚生把蜘蛛切橫放在胸前,他沒怎么聽橘政宗的話,只是默默望著外邊漆黑的雨幕,思緒忽的回到了很久之前的夏天。

  那時源稚生還和源稚女住在山里,山中的日子其實很無趣,到了晚上兩個人經常睡不著,就靠在一起聊天。

  源稚生常說的是自己夢想,說自己以后要去東京這樣的大城市里生活,做出一番大事業,源稚女望著源稚生說哥哥的夢想好厲害。源稚生扭過頭問他長大了想做什么,他卻只是說我能和哥哥一直待在一起就很好了。

  后來源稚生真的去了東京,還成為了執行局最年輕的執行官,他在大城市立了足,帶著禮物回去找自己的弟弟,想著把弟弟接到自己身邊生活。

  可最終,源稚生沒有把禮物送出去,而是將蜘蛛切插進了源稚女的胸膛,將他的尸體沉進枯井之中。

  源稚生至今還想不明白,源稚女是如何變成鬼的,他記憶里的弟弟一直靦腆甚至有些膽怯的孩子……

  “這就是蛇歧八家的詛咒,我們是白王的血裔,流淌著比其他混血種更強大的血液,卻也更加容易失控。”橘政宗曾經如此地說。

  或許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接受,所以源稚生將弟弟沉入枯井之后,就再也沒有回過自己長大的小鎮。

  源稚生將蜘蛛切拔出刀鞘,他忽的從刀身上嗅到了血的腥氣,那是他弟弟的血,這么多年,他日復一日地擦拭著這把的刀,卻從來沒有將刀上的血擦干凈過……

  上一次,源稚生將蜘蛛切刺入了源稚女的胸膛,那這一次呢?

  還要對源稚女舉起刀鋒嗎?

  源稚生沒有繼續想下去,他拿起照片,忽然扭過頭看向橘政宗。

  “老爹,你說,真的會有路人能靠近稚女和路明非這么近拍下照片,而不被發現嗎?他們可都是不遜色于我混血種,感官極其敏銳。”

  橘政宗沉默不語。

  直升機的聲音在云層中呼嘯,參孫抬頭望向著越來越近的直升機,隱隱有些興奮地問路明非:“他們是來打架的嗎?”

  路明非看了看對面,發現趕來的人并不多,搖了搖頭:“人太少了,應該打不起來。”

  “這樣啊,那我先把先讓這些死侍藏起來。”參孫指揮著死侍從黑暗中悄然退去。

  “你們混血種最討厭的就是死侍了,別到時候見面就全給我抓走了,這些都是王的食物。”

  各種死侍在地上拖行著蛇尾,由雨水沖刷掉他們的痕跡,很快周圍就空曠了起來,像是謝幕的群演為重要角色登場而騰出舞臺。

  直升機現在空地上落下,呼嘯的螺旋槳聲逐漸停歇,艙門打開,源稚生走在前邊,櫻在他身后撐開一把黑色的傘。

  橘政宗也撐著把黑傘,但落后了源稚生一個身位,他如今已經不再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長,在正式場合只能走在源稚生的后面。

  再然后是一輛夸張的悍馬,烏鴉和夜叉從悍馬上跳下來,擠在一把大傘下小跑,跟上了源稚生的步子。

  源稚生走得太急了,調來直升機后根本就沒有等他們兩個趕來就出發了,所以,他們從夢里醒來后只能開著悍馬一路狂飆,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才沒有跟丟源稚生。

  路明非和源稚生隔著雨幕對視,誰都沒有說話。

  不同的是,路明非吃不準源稚生什么來意,就沒說話;而源稚生……他單純是忽然不知道說什么了。

  源稚生帶著蜘蛛切急匆匆趕來,卻只帶了自己最親近的幾個人,而沒有帶屬于蛇歧八家的暴力人員,他馬不停蹄地趕到這里,也搞不懂自己的來意。

  “路專員真是雅性,今夜如此大的雨,你還有精力到處跑。”最后還是源稚生先開口了,他注意到一邊的參孫,眉毛一跳。

  “還帶著別的女孩?”

  別的?路明非看了眼旁邊的參孫,總感覺源稚生這話意有所指。

  “我賭二十萬,就算少主之前沒有這個想法,他現在也一定想要砍了路專員!”烏鴉撞了撞夜叉的肩膀,壓著聲音說。

  “那咱們得趕緊給其他家主打個電話,就少主自己不一定是路專員的對手啊。”夜叉準備去口袋里掏手機。

  竊竊私語的間隙,兩人突然感覺脖子發涼,鋒利的暗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抵住了兩人的喉嚨。

  櫻從前方回頭,給兩人一個冰冷的眼神,讓他們立刻噤若寒蟬。

  “源君不和我一樣睡不著?”路明非沒有接源稚生的話茬,反問道。

  “是啊,大家都睡不著,今晚注定是個無眠之夜。”源稚生幽幽地說,“我是來找人的,不知道我要找的人路君認不認識。”

  “他叫源稚女,是我的弟弟。”

  路明非沒有去看源稚生,卻望向了他背后的橘政宗,橘政宗低垂著眼睛,沒有和他對視,路明非忽然明白了對面的來意,橘政宗想要借源稚生的手帶走源稚女……

  橘政宗,亦或者說王將,知道自己這次已經沒可能對付路明非了,卻不愿意風間琉璃就這么落到路明非以及背后的卡塞爾學院的手中,所以想用借助源稚生的手帶走風間琉璃。

  源稚生畢竟是源稚女的哥哥,他要帶走自己的弟弟,誰都不能說什么。

  橘政宗至今還認為,路明非不知道他就是王將,覺得只要源稚女被帶回了蛇歧八家,在蛇歧八家經營已久他可以操作的空間就很多了。

  如此低劣的手段……他甚至不愿意再和路明非正面對抗了。

  路明非笑了笑:“這就有些巧了,我也認識一位源稚女,他是我的朋友……”

  兩人對視,誰也不讓誰。

  這時,四周忽然又響起了汽車噠噠噠的喇叭聲,誰都沒想到這時候還再有人來到這里,于是一齊扭頭看過去,來的居然是一輛黃色的出租車。

  出租車在路邊踩下了剎車,車身剛剛停穩,穿著白色蕾絲睡裙的女孩就打開車門跳了下來。

  女孩出門很匆忙的樣子,不僅還穿著睡裙,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腳下踩著一雙小黃鴨造型的毛拖鞋,地面的積水一下子就將拖鞋浸透了,淹過女孩白皙的腳踝。

  “繪梨衣!”路明非和源稚生同時叫出聲。

  楚子航緊接著從出租車上下來,他手里拿著雨傘正要撐開,卻被司機抓住了手腕。頭發花白的出租車司機緊緊地抓著楚子航的手,一個勁地說,雨太大了把我車都泡壞了,你們得加錢。

  “外邊下這么大雨,你怎么跑過來了?小心著涼了!”

  路明非連忙沖上來,他沒帶傘,只能脫下身上的外套給繪梨衣遮雨,可他在雨里待了這么久,外套早就濕透了,撐在繪梨衣頭頂還在滴滴答答地滴水,反而將兩個人都搞得有點狼狽。

  一柄黑色的大傘撐在了路明非和繪梨衣的頭頂,擋住落雨,雨點打在傘面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源稚生面無表情地盯著這兩人,他多做了一個從烏鴉手中接傘的動作,于是就慢了路明非一步,再趕到繪梨衣身邊時,已經沒有了位置,只能默默在旁邊為他們撐開傘。

  繪梨衣把自己懷里的本子舉得很高,讓兩個人都能看見上面的字。

  “路君和哥哥,不準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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