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山崎海看著前后的這對小丑,眉頭也忍不住微微蹙起。
他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
但直覺告訴他,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山崎海雖然已經不忌憚殺人,但他也不會看到來歷不明的人就殺。
更何況柳源紗千子身后還跟著一個玩雜耍小丑,山崎海心中踟躕了下,有些把握不準對方的來意。
但他并沒有停下腳步,一直走到小丑女的身前,才停了下來。
兩人面對面,小丑女沖他露出了笑容,這一次的笑容中卻沒有那種獨屬于小丑的荒誕和夸張,舉止間充滿了優雅和禮貌。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佐藤米浴,你也刻意叫我‘Joker’,來自高天原,是王的謀臣,這次我找到你也帶來了高天原的誠意。”
高天原的誠意?
山崎海微微一愣。
這名字怎么跟牛郎店似的。
難道是牛郎店的星探?
可惜...我還沒這打算。
山崎海剛想這么說的時候。
街對面那一側,柳源紗千子看到了山崎海和路邊的小丑女,以及山崎海手中端著的關東煮,悶悶不樂的小臉上頓時露出了些許歡喜的神色,正準備跑過街道。
這時,路燈下的佐藤米浴似有所覺地轉過頭,突然豎起食指在唇邊,對著街對面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剎那間,前一秒還在往前邁步的柳源紗千子宛如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身體還保持著往前邁步的姿勢,卻一動不動地止住了步伐,那雙原本烏黑明亮的眸孔中視線驟然失去了焦距。
“很可愛的小姑娘,不過大人說話的時候,小孩子可不能搗蛋噢。”佐藤米浴臉上露出了笑容。
說完后,她又對山崎海笑吟吟地說道,“別擔心,只是一點小小的幻象而已,等她醒來的時候就會像是做了個夢一樣。”
是能力者嗎?
山崎海的眉頭蹙起,臉色逐漸冷淡了下來。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態度,小丑女臉上卻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聲音中仿佛帶著一股讓人平靜的魔力。
“放輕松一點,我們暫時并不是敵人,我知道你今晚殺掉了漆黑之牙和‘博士’,是一個有實力的男人,但這也正是我們找到你的原因,高天原需要你這樣有實力的人。”
山崎海似乎真的“平靜”了下來,最起碼聽到對方揭穿他今晚做的事情時,他的臉上并沒有任何驚訝,僅是淡淡地說道:
“抱歉,但我并不需要你們。”
“別急著拒絕嘛。”
佐藤米浴眼眸中的紫瞳流轉,笑吟吟地繼續說道,“需要與否,有時候只是看籌碼多少,高天原絕對可能拿出讓你心動的籌碼,我們可不是噬身之蛇那種企圖倚靠登神長階去將自己改造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來跨入神國的愚蠢組織。”
說到這里,她聲音愈發魅惑勾人心弦地繼續說,“但我們,掌握了真正通往神國的鑰匙,現在只差強者來一起推動那扇沉重大門。”
佐藤米浴似乎篤定山崎海一定知道些什么,并沒有去解釋登神長階、神國和那扇大門之類的問題。
但山崎海卻聽得一頭霧水。
麻蛋!
謎語人滾粗克!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明天還得陪著柳源家三個女孩早起趕電車,有點沒心思大半夜對方打啞謎了。
“抱歉,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如果沒事還請回吧,對了,那邊的女孩子也請務必恢復。”
他下定決心,要是還糾纏,或者不把紗千子恢復如常的話。
那對方在他心里,就從來歷不明的人升級為心存歹意的人。
對于心存歹意的人,
山崎海向來是不忌憚下殺手的。
以前他還沒感覺有什么,可是被東京電視臺放上電視后,山崎海覺得自己或許還是有那么一點厲害的。
最起碼不是些阿貓阿狗可以招惹的。
那么向來穩健的他,
或許可以稍微穩中帶浪一些...
佐藤米浴似乎沒想到山崎海會如此果斷,就連正常男人一點考慮或者拖延的借口都沒有去找,就那么直來直去地明確拒絕了她。
唔,“拒絕”這個詞,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佐藤米浴耳朵里了。
不對...似乎有一次,對方還是接近LV5的能力者。
但在被她徹底地心靈掌控后佐藤米浴視線看向了街對面站在柳源紗千子依舊玩耍著拋接球的小丑男。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小丑男裂開了血口一般的嘴角,無聲地朝著這邊露出了一個恐怖而又討好的笑臉。
“我想...你或許該認真地考慮一下,人們往往不知道,自己在不經意間的某個決定或許會改變他的一生。”
佐藤米浴眸孔中光芒閃動,似乎想到了什么,聲音忽然略帶俏皮地說道,“對了,我先來帶你看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她說完,目光看著山崎海,眸孔中紫瞳倏然水車般旋轉了起來。
山崎海只覺得眼前一晃,就發現自己周圍的環境似乎還在柳源道場附近,但已經不是夜晚,頭頂烈日當空。
一個看上去和柳源紗千子有七八分相似,但年紀更加幼小,臉頰上還有些嬰兒肥的小女孩興高采烈地捉獨角仙的網兜回到了家。
山崎海轉過頭,佐藤米浴也在身旁不遠處,輕笑著說道,“別著急,這是他潛意識里的內心,或許我們能發現什么有趣的東西。”
這個時候,小女孩拎著獨角仙網兜進了庭院,卻發現家里的氣氛不太對。
媽媽的遺照被擺在了香案上,旁邊還擺放著各種食物,上面用洋桔梗和蝴蝶蘭點綴著。
小女孩突然記起來了。
對哦!
今天是盂蘭盆會,迎接媽媽回家的日子。
她從出生到現在,除了照片以外,還從來沒有見過媽媽的樣子。
小女孩以為媽媽真的會回來,十分開心地想要將自己捉到的獨角仙送給媽媽當禮物,她很喜歡獨角仙,媽媽一定會喜歡的。
這時,庭院環廊下的兩個年幼姐姐傳來了低聲抽泣。
“我好想媽媽。”
“我也好想媽媽。”
“爸爸,要是沒有紗千子,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是這樣嗎爸爸?”
聽到這樣的對話以及父親的沉默,長屋側面小女孩向前的腳步頓住了,明亮烏黑的眼睛里在那一瞬間漸漸黯淡失去了光彩。
她一點一點地縮回腳步,縮回了長屋的角落里,將頭邁進的雙膝,宛如一只孤獨無助的小獸般抱緊了身體。
糟透了!
我知道自己糟透了!
可是,
你們都見過媽媽,
我從來還沒見過她呢。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選擇媽媽留在這個世界上,只是在我消失之前能見一面媽媽就好了。
對了...消失是什么 是人們說的死亡嗎?
希望沒有打針疼。
不,稍微疼一點也可以...
柳源紗千子內心的聲音,有如旁白在這個并不存在的世界回蕩。
山崎海還從來不知道柳源家還有這樣的往事,一時間不由有些沉默,旁邊的佐藤米浴的聲音幽幽傳來。
“嘖嘖,多么虛偽的家庭溫情啊,明明活的像是行尸走肉,卻編織著美麗的謊言,所以我們才要推開神國的大門,這個偽善扭曲的世界,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山崎海沉默了片刻,語氣生冷地說道,“你想去哪是你的自由,但如果紗千子此時也在承受著同樣的夢境,請你不要做這樣的事。”
“嘖嘖...”
佐藤米浴嘴里輕嘖了一聲。
她似笑非笑地似乎要采取行動的山崎海,對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還不明白嗎?晴天披風俠先生,這里是幻境,在幻境中,我是沒有對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