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風暴神主,我們失敗了。”
深夜,郊區工廠的禮堂里燈火通明,幾百個信徒烏泱泱地集結在了這里,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些惶恐地看著臺上那個模糊的身影。
雖然從風暴之神降臨這個世界以來,記憶中似乎還從未發過什么怒火,相反卻是慷慨無私地給予他們普通人超凡脫俗的力量。
然而也恰恰如此,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眾人心中卻也更加忐忑不安。
生怕風暴之神喜怒無常,再將賜予他們的“神力”收回,品嘗過力量的甘甜滋味后恐怕誰都無法舍棄那種令人迷醉的感覺。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破壞了你的傳教?”
忽然,模糊的聲音中傳來了一個直達腦海的聲音,但聽起來看上去心情似乎并未受到太多的影響。
“沒錯。”
上條晴斗面對這個威嚴莫測的身影,硬著頭皮頂著那股威壓說道,“那頭邪獸被我趕走后,我正要傳播您的榮光,但有人突然出現斬殺了那頭邪獸。”
“噢?是這樣嗎?”風暴之神的聲音微微上揚。
上條晴斗聽得微微一愣,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接話說道,“您聽起來...并沒有很憤怒。”
旁邊的大祭司跳了出來。
“放肆!不許這樣對風暴之神說話。”
上條晴斗卻沒有看他,只是盯著風暴中的那團虛影,視線都不曾移動分毫。
虛影中卻傳來了輕笑聲,“有趣的孩子,你說的對,傳教從來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時候在傳教過程中出現阻礙那并不意味著失敗,因為你只要利用好這個意外,就能吸引來更加虔誠的信徒。”
“您說的對。”
上條晴斗躬身退了出去。
旁邊的大祭司一愣,哪怕作為一個失敗的社畜,最基本的求生技能還是有的,趕緊上來遞上了一記馬屁。
“偉大的風暴之神,您的智慧無人能及!曰本終有一天將會沐浴在您的圣輝庇護下。”
風暴之神丹妮絲顯然沒少被拍馬屁,面對狡猾の社畜大祭司,她已經不像是最初所表現的那樣受用了。
“既然現在我的名諱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那么,不妨將舞臺放的更大一些,這樣或許也能吸引到更多的信徒。”
“您的意思是?”
臺下有人問道。
大祭司別的不好說,悟性還是很強的,聞言立馬上來干咳了一聲道,“偉大的、全知全能的風暴之神的意思是,明天還將會有大規模的獸潮來襲,我們每個人都要做好準備,驅趕邪獸傳播風暴之神的榮光。”
聽到大祭司這鼓動性極強的話語,周圍的眾人也都紛紛有些亢奮激動,心中恨不得現在邪獸就來襲擊北海道,好讓他們利用風暴之神的力量將其掃蕩一空,徹底的傳播風暴之神的威名。
到那個時候,風暴之神的信仰籠罩著每一個人。
那他們這些最先加入風暴之神麾下的,無疑就是骨灰級元老,“開教功臣”,可以獲取的力量想必就很多了。
沒錯,人類就是這么務實。
和風暴之神以前征服的那些域界不同,那些是真正虔誠的信仰。
然而人類哪怕臉上表現出再虔誠的模樣,心中想的也是自己的小算盤。
這一點,恐怕是風暴之神來海藍星前所未曾想到的。
人群之中,上條晴斗的臉上雖然同樣狂熱,心里卻有些冷眼旁觀。
不知何為,雖然在大祭司口中風暴之神是偉大的,全能全知地預知了邪獸的入侵,乃至于何時何地,為他們提供驅趕邪獸傳播榮光的機會。
可上條晴斗卻無端感覺這些所謂的“舞臺”,似乎完全就是風暴之神自己所搭建的。
甚至那頭慘遭毒手的嵐龍在第一次被驅趕時,上條晴斗甚至還隱隱察覺到一種熟悉的氣息,屬于風暴之神的氣息...
那么一切的一切背后,真相似乎已經衣衫半解,只等他撕開那層薄紗了。
然而上條晴斗顧盼四看,卻發現周圍的氣氛一片狂熱,所有人都雙手抵在胸前作出風暴之神的祈禱姿勢。
而在這片狂熱之中,有人神情微微顫動,有人眼神飄忽不定,有人臉上咬牙切齒...
真相是什么,
誰又會去關心呢?
次日,晨光微熹。
札幌市,上條家的宅邸門前,山崎海一行人被上條家的當代家主上條麻當送出了家門口,臉上滿是感激的笑容。
“山崎君!這次真的太感謝您了。”
哪怕面對的是一個和自己兒子年紀相當的少年,四十多歲的上條麻當這一個“您”也說的是發自肺腑,叫“山崎君”不叫“山崎隊長”更是無形之中就拉近了關系。
“您客氣了,我也是受柳源家的托付,還請不要見外。”
山崎海倒是一貫的儒雅隨和,倒也沒因為對方年紀大他一輪,客氣兩句就不好意思什么的,語氣表現十分平淡。
上條麻當見狀心中也不由感慨。
父親上次從京都回來后對于十三年前東京獸潮中的“修羅王”贊譽有加,沒想到如今得見對方門下的傳人,卻是更讓它驚訝。
相比之下,他的兒子上條晴斗昨天的表現雖然也出乎意料,但總歸沒有像是眼前的山崎海那么讓人驚艷就是了。
說起來,從昨晚晚飯后,就沒再看見上條晴斗了。
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孩子啊。
上條麻當心中想道。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走來。
“是上條少爺。”
旁邊跟著一夜沒回家的司機,立馬興奮地迎了上去。
然而上條晴斗卻只和司機打了個招呼,就避開對方繞了上去,徑直朝著山崎海走了上來,目光直視向了對方。
他想要說些什么。
突然,后面兩個調查兵團的隨從已經擋在了前面。
調查兵團的兩人很敬業。
不提他們現在內心對十三番隊隊長的尊敬,來北海道之前調查兵團的井野悠馬更是仔細的叮囑過他們兩人,他們就相當于是山崎海的勤務兵。
務必要讓山崎特派員這趟北海道之行,走的安心,行的放行,過的舒心,法律法規之內得罪什么人都可以算在調查兵團的頭上。
要是有一點不順心,那就是降職降薪。
隨行的兩人自然是一路上揣摩透了十三番隊隊長的生活習慣,性格喜好,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不讓任何人打擾他。
畢竟山崎海過的順不順心,和他們的工資獎勵是直接掛鉤的。
上條晴斗沒想到會被人攔住,攔住出生于上條家的他。
長這么大除了父親在北海道札幌這一片,哪怕是北海道的知事也要給幾分祖父的面子。
山崎海倒是沒太注意,他已經適應這倆貼身護法沒事上去攔攔人了。
說實話,一開始山崎海是不太習慣兩大金剛的。
可他逐漸發現這兩人的存在居然真的為他省去了不少麻煩,現在甚至就不由幻想著如果能跟去學校的話,說不定還能擋下點女生的騷擾。
至于被攔住后有些懵逼的上條晴。
他其實是一個多小時前就回來了,剛準備回家,卻恰好發現昨天讓他傳播風暴之神光輝的行動失敗的罪魁禍首——山崎海一行人居然進了他家。
上條晴斗左思右想,還是決定等一等。
這一個多小時他也沒白等,心中斟酌著出門時擦肩而過的臺詞,自己該放一句什么樣的話才能顯得低調大氣有內涵?
沒等上條晴斗沒想到最優解,山崎海一行人就已經出了上條家的府邸,他自然也只能先上來再說。
面對這個“同時代命中的宿敵”,上條晴斗承認,對方是要比自己帥一點點。
顏值不夠,實力來湊。
他相信憑借自己如今被風暴之神賜福后的實力,憑借自己體內那強大的力量,倘若那頭嵐龍兇獸不跑他也能斬殺對方。
就在他懷著一種類似于“既生瑜何生亮”的心情走上來時,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句話憋在嗓子眼里沒說出就被人攔了下來。
眼看著從頭到尾看都沒看他一眼的山崎海就要離開,在自家門口,父親上條麻當也蹙著眉頭在望著這一幕。
上條晴斗也不敢“恃強凌弱”打飛倆個門神,只能鼓了一口氣對著山崎海的背影喊道:“你以為這一切到此就已經結束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山崎海果然轉過了頭,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兇獸禍亂還會出現,北海道的人,會守衛自己的和平。”說完之后,上條晴斗就一言不發地整理了下肩膀上的單肩包,轉身朝著上條府邸中走了回去。
山崎海一行人都被這沒頭沒腦的話整懵了。
幾人面面相覷,柳源梨繪有些不甘心地撇嘴,忽然喊了一句。
“你禮貌嗎?”
上條晴斗腳步一僵,沒有說話,悶頭繼續往回走。
路過往日遇到經常抬不起頭來的父親身邊時,上條晴斗這一刻卻是臉色平靜,再一次體會到了體內風暴之神力量帶給他的變化。
不遠處,精神系能力為“心理側寫”的五條晴目視著上條晴斗進入家門的背影,不由微微蹙眉道,“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山崎海臉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旁邊的兩個調查兵團立馬虎視眈眈、磨拳霍霍的模樣,仿佛只等山崎海一聲令下。
哪怕得罪北海道的上調家族,他們也會沖進去抓人。
抓不抓得到倆說。
屁股首先得坐穩了。
可他們卻沒想到山崎海沉吟了半響,忽然問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啊哈?
五條晴三人聞言都是一愣。
下一秒,他們更沒想到居然還有捧哏的,柳源梨繪立馬雀躍地說道,“吃海膽蓋飯吧,我朋友她們說來北海道,海膽蓋飯是必吃的!超贊!”
“你們呢?”
山崎海轉頭笑吟吟地問,“沒意見的話,那就海膽蓋飯吧。”
看著前方邊走邊說笑的兩人,后面的五條晴三人都有些傻眼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也才反應過來。
山崎隊長這次出差卻帶上的女眷,怕不是真來北海道旅游的吧?
旅游當然是不可能旅游的。
事實上,吃完飯,山崎海一行人就來到了北海道第三偵查組的札幌本部,出席了一次針對肅清北海道不明兇獸的特別行動會議。
這次會議除了山崎海和調查組的人,北海道的鈴木知事也出席了會議。
說起來,這個鈴木知事在這次日鳩醫院的事件中沒有逃避責任,而且承諾了最短時間內解決問題,委任還是有幾分擔當的。
當然,這或許也和他的處境有關。
在曰本這樣的國家,眾議院已經有幾分世襲罔替的意味了。
如今33歲的鈴木知事出身漁民家庭,堪稱年少有為,擊敗了前眾院議員成為了北海道歷史上最年輕的北海道知事。
即最高地方行政長官。
此時,面對著參會的山崎海,他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年少而看輕,反而是相當的禮遇有加,每做出一個決定目光都會向山崎海投來示意。
這倒是讓人山崎海怪不好意思的,搞得他有點垂簾聽政的大反派幕后主使人的感覺,周圍的人對于山崎海也頻頻側目。
對于這個調查兵團的特派員,他們多少還是認識的。
雖然昨天山崎海沒有接受北海道電視臺的采訪,但直播的鏡頭卻忠實的記錄了他那“別具一格”的登場方式,心中對其的實力難以評估。
但在北海道如今一片狼藉之際,有這么一個強援,那自然得好好招待。
因此別說是北海道的鈴木知事,當地第三偵查組的新負責人就差給這位來自東京調查兵團的特派員端茶遞水了。
只要你能給我解決問題,敲背按摩,外交全套足療都沒問題。
會議室,投影儀前。
“現在我們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是,除了被山崎特派員斬殺的那一頭兇獸外,其他出沒的兇獸毫無蹤跡可循,十八座空間裂隙完全沒有出現漏洞,我們完全無法預判掌握兇獸下一步的動向。”
鈴木知事話音落下,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對于這樣的話題,誰也不知道如何去接,現在整個北海道乃至全國的目光都盯著這里,說什么話做什么事都是要負責任的。
就在會議室里悄然無聲之時,窗外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歡快激昂的歌聲,似乎是某個偶像組織即將到來的的演唱會巡街預熱。
“那是什么?”
山崎海略感好奇地問道。
“噢?這應該是是a侍偶像女團今晚在札幌巨蛋體育館的演唱會...咳咳咳。”一個從進會議室到現在就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年近六十歲的老人家突然睜開了眼。
說完之后,察覺到眾人投來的異樣目光,他頓時又握拳重重干咳了一聲繼續裝死。
山崎海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隨后他突然笑著說道,“諸位,既然我們不知道那些兇獸會襲擊哪里,不如集中保護人員聚集最密集的地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