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襲靜靜聽完昆塔的陳述,道:“昆塔,我們先討論道德問題。你兩個兄弟制造面粉,托米殺粉犯。從法律來說,他們都是罪犯,重刑犯。從道德來說,托米正義光芒可以淹死你的兩個兄弟。從情感來說,你和這兩個兄弟共事數年,20年沒見,托米和你這個圈子也是類似的情況。你到底想干什什么?”
昆塔認真道:“保護我的兄弟。”
梁襲道:“我被人借過很多刀,已經被借出了經驗。你這事一聽就沒那么簡單,我相信托米是八槍手之一,但是我不相信你的動機。或者你也是加工廠的成員?”
昆塔立刻回答:“當然不是。和托米他們不同,甲客和乙客與我一起出生入死過,我們有同樣的遭遇。”
梁襲不置可否:“你如果堅持你的說法,我當然可以幫你。不過我不一定能幫上你,托米就是一名槍手,干完活,武器已經不在他身上,不太可能找到他犯罪的證據。唯一的辦法就是手機定位,首先先祈禱,祈禱他沒有關閉定位,然后偷走手機,請駭客破解手機,找到案發當時托米所在的位置。”
昆塔慢慢點頭。
梁襲道:“實則我有把握不用祈禱,你也可以拿到證據。因為你只是需要一個借口把托米拉出來。昆塔,為什么?”
昆塔好久沒回答,靠著椅子,拿出一根煙點上,把香煙遞給梁襲,梁襲拒絕后,昆塔吐出一口煙霧:“八槍手導致了民眾對警方信任危機,事情已經發生數月,警方連一點線索都沒有。從始作俑者角度來考慮,你認為他派遣八槍手的目的是什么?”
梁襲道:“按照我的估算,他們目的如果是鏟除正在交易的粉犯,兩個人,最多四個就足夠了。八個人這個數字并沒有給粉犯提供足夠的威懾力和更多的殺傷力,而是給民眾提供了足夠的威懾力與恐懼感。八名武裝匪徒來如風,去如電,警方無法破案,給民眾造成不安全的氛圍感。”
昆塔:“時間可以淡化一切,大家漸漸都忘記了八槍手的事。”
梁襲問:“你意思是有人想再次提醒民眾嗎?”
昆塔回答:“好像是這樣。”
梁襲問:“你是不是加入了mi5激進社團?”
昆塔沒有回答。
梁襲道:“你是奉命加入mi5激進社團。”
昆塔仍舊沒有回答。
梁襲道:“你成為英雄之后復職,mi5給你安排了一個隔離式的辦公地點。我當時有些奇怪,為什么這么對你?隨便給你一份文職工作不就行了?后來我想到,會不會是你自己要求的?你是英雄,沒人會拒絕你這個提議。但是從外人看來,你被mi5排擠。而你是mi5的老人,是mi5改革的受害者之一。”
昆塔道:“重建mi5已經由議員提出,現在肯定不會通過這份議案。但如果圣旗再活躍一些,八槍手多次神出鬼沒,高層再抓出一兩條蛀蟲,mi5的重建會變得勢不可擋。”
“蛀蟲?”
昆塔道:“mi5為什么會被剝奪調查權和逮捕權?很大一個原因是mi5對掌握了權力的高度,mi5可以不經過申請就可以對他們進行監控。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監控他們和親屬的財務情況。因此在前首相提出mi5改革計劃后,議會壓倒性的投票通過了法案。因為大家都害怕自己是mi5瞄準的目標。”
昆塔:“再看沒有mi5這些年,圣旗通過女人接近實權者,從他們口中探聽情報,用丑聞威脅他們,甚至借他們的權力洗白身份。為什么?因為這些掌握權力的人缺乏監管。女人的事屬于私生活,克林頓道歉不是因為他入軌,而是他對民眾撒謊。這些人對褲腰帶自律能力很差。那為什么財務很干凈?因為他們的財產需要申報公開,他們知道收錢必定完蛋。因此他們不能拿錢,但對于女人的態度就很隨意了。”
昆塔:“八槍手第二波襲擊迫在眉睫。”
梁襲道:“我不能問你的立場?”
昆塔:“不要問。”
梁襲道:“你打算在第二波襲擊前,折掉八槍手一只臂膀,威嚇八槍手和八槍手后面的老板。”
昆塔回答:“沒錯。”
梁襲道:“方法我剛才說了,你只是需要借我的口而已,你的目的已經達到。”
昆塔:“你不會有危險。”
梁襲疑問:“難道你的老板也是激進mi5?你的老板不贊成八槍手襲擊方案?這是激進派社團的內部爭權奪利?”
“我剛才說了,不要問。”昆塔站起來:“很抱歉打擾你的時間,再見。”
“再見。”梁襲道:“嘿,坦誠是優點。對于你來說,我不是壞人。”
“我記住了。”
梁襲幫助昆塔破案?不,梁襲和昆塔交流中很清楚,昆塔掌握有托米是八槍手之一的證據。但是昆塔不能直接交出去,他需要一個理由,梁襲就是那個理由。他提供了線索,梁襲破了案,皆大歡喜。有人找麻煩,也是找他的麻煩。梁襲只是一個工具,沒有人會為難一個工具,特別是梁襲這個工具很實用,說不準哪天自己就有需要。
昆塔是為了兩兄弟而出賣托米嗎?梁襲一個字都不信,首先梁襲不相信昆塔和托米之間有經常聚會的關系。其次,梁襲不相信昆塔會這么生撈兩兄弟。梁襲認為兩兄弟被捕是昆塔的契機,順利的送出情報的契機。但昆塔有幾句話梁襲是相信的,昆塔說八槍手近期內會再搞事。這個說明符合梁襲對八槍手的判斷,梁襲一直認為八槍手是制造恐慌的武器,而不是消滅粉犯的使者。昆塔知道這么多,說明他在一些事情上介入的非常深。
自己早該想到,昆塔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甘于寂寞?
反恐辦公室剛剛出事,老大被拘的瓜還沒吃完,反恐辦公室就突然掃掉了困擾倫敦以及周邊城市數月之久的面粉加工廠。暫代主管職務的劉真無疑成為了英雄般的人物,總監辦公室直接打來賀電不說,還通知他們,市長要親自給所有參與行動的英勇警探頒獎。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反恐辦公室這次的勝利說明了英國現行警察系統可以有效的保障市民們的安全。在下議院屢次被提及的司法系統改革一時間沒有了聲音,東風完全壓倒了西風。對于他們來說,更大的瓜隨之而來,八槍手之一的托米被捕。證據有兩項,第一項證據是槍,從托米家搜出一把步槍,上有托米的指紋,子彈彈道與八槍手犯案中某一把槍的彈道完全符合。第二項證據是手機定位,托米的手機定位顯示,八槍手案件發生時,他就在現場。
托米的律師表示,手機關閉了定位,手機內只有一次定位數據,一定有人栽贓。警方已經將手機交給手機制造商,以確定是否有人篡改數據。梁襲知道肯定沒篡改數據,從這條信息他發現事情的可怕:八槍手在行動前已經被人動了手腳。棋子永遠無法對抗棋手。
八槍手可怕,來無影,去無蹤。能悄無聲息的對八槍手手機動手腳的人更可怕。
梁襲獲得部分內部消息,稱律師正在配合檢察官說服托米認罪,轉為污點證人。但在托米被捕超過72小時,手機廠商確定數據沒篡改的情況下,托米堅稱自己是被誣陷,自己不是八槍手之一。他也許真的是被誣陷,梁襲相信他最少不會傻到把八槍手的槍械藏匿在自己家中。
這個案件由內務部監督,北區刑偵部主辦。內務部介入是因為托米是特殊行動部的警探。此時下議院出現了一些聲音,特別說明托米是前mi5改革后分流的人員。雖然沒有證據,說這話的人不能有指向,但有心人都知道聲音在表達什么意思。
最近一個多月,從克里斯油畫展開始,蒙海卡攜帶鉛罐粉墨登場,巴列家族和奧斯的出現,一直到八槍手之一的托米被捕,倫敦風雨不斷,各方勢力龐雜交錯,都在下一盤大棋。
梁襲是小人物,終于閑了下來,轉職為吃瓜群眾。日常就是上午去偵探社看書,瑪麗家喝下午茶,與卡琳晚餐。此時的刀鋒也好,反恐辦公室也好,各有各煩心的事。刀鋒最麻煩的是伊恩。伊恩是圣旗核心成員之一,為圣旗籌集活動基金,被捕至今已經超過四十天,這四十天他一直在絕食,完全是依靠醫療手段存活至今。加之其強烈的求死心,醫生擔憂伊恩繼續絕食的話,伊恩的身體器官會不可逆的進入衰竭狀態。
羅伯特今天休假,專程來蹭的下午茶。羅伯特絮絮叨叨,很有禮貌,注重禮節,瑪麗很喜歡這個年輕人。瑪麗告訴梁襲,羅伯特有中年時約翰的影子。相比之下約翰更懶。除了羅伯特,波比也參加下午茶,他是要臉的人,每次來蹭下午茶都會給瑪麗帶一份價值不菲的禮物。因此瑪麗更喜歡波比。
瑪麗看來看去,三個人中貌似就梁襲最討厭。明明一個25不到的年輕人,喝茶喝的和約翰一個慢吞吞的樣子。可是要知道25歲的約翰是一個激情澎湃的年輕人,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敢做,還敢在公共場合對市長夫人脫褲子進行議抗,當然,這也導致了約翰被捕,失去了成為一名警探的機會。不過聽聽他們討論的事,瑪麗覺得還好梁襲是個韜光養晦,慢吞吞的家伙,這都攤上什么事了。約翰年輕時候可沒惹這么多大事。
“伊恩要死攔不住,但是可以利用一下。”梁襲道:“我聽說有這么一回事。戰場上,狙擊手第一槍如果找不到軍官,就不殺人,而是打一名士兵的腿部。然后再射殺離開掩體前去救援士兵的戰友。這種行為利用了人類的善良,我很不喜歡。”
羅伯特鼓勵:“說出你不喜歡的想法。”
梁襲一怔:“我只懂理論,實際操作我不太行。這需要一個全盤計劃……計劃?”
波比補充:“錘石。”
梁襲問:“錘石會干嗎?”
波比道:“他不是自詡為好人嗎?”
梁襲覺得很有道理:“沒錯,給他一點好處臺階,他會迫不及待的表現自己。錘石這人很‘燜燒’,他就想做一些事讓人佩服他。有一說一,他的計劃真心做的好。羅伯特,對錘石來說,你們手頭有什么好處?”
羅伯特想了一會:“蒙海卡算嗎?在貝克的幫助下,我們找到蒙海卡的家庭。她家就在柏涵社區,雇了一名管家和一名保姆,有三個孩子。我們下手慢了一點,據鄰居說,這家男主人長年在外工作,偶爾回來也是深夜回來,清晨就走,他們沒和男主人打過招呼。孩子被關照過,怎么問也不說爸爸是誰。管家和保姆也非常忠誠,我們也沒有打算去挖掘這方面的信息,我們相信男主人應該有家庭,并且是一名成功人士。”
羅伯特道:“媽媽就是蒙海卡,鄰居說在國外開有幾家公司,每年會有幾個月的時間在家。我們認為蒙海卡已經知道我們布控她的家庭。現在就比誰熬得過誰。”蒙海卡是葡萄牙戶口,被驅逐出境,禁止在5年內進入英國。
梁襲道:“她是母親,怎么也斗不過你們無限警力。用這個好處和錘石談嗎?”
羅伯特道:“我個人觀點,我對蒙海卡沒有興趣,她不可能再威脅到英國。不過伊莎好像很重視貝克的這次發現。”
羅伯特沒說,波比替他說了:“伊莎希望幫貝克立功。”
始作俑者梁襲道:“是我建議貝克為伊莎立功。”
羅伯特笑了,問:“你就這么喜歡和錘石過不去?”
梁襲道:“新仇舊恨,被他借了好多次刀,雖然沒輸,但我非常不爽。還有,他還把我公寓燒了。”
羅伯特疑惑道:“你不是購買了火災險嗎?”
梁襲道:“這不是錢的問題。”
波比一邊問:“如果他愿意賠償十萬英鎊呢?”
梁襲一怔,想了想道:“主要是誠意,他如果愿意拿出十萬英鎊誠意,我當然會原諒他。二十萬吧,十萬現在我不太看得上眼。”你給十萬我會很難受,很猶豫是不是原諒你。
羅伯特欲哭無淚:“我年薪才五萬英鎊,你這么年輕說這話,有沒有考慮到會傷害我?”
英國警察薪水分級,最低層的警員年薪兩萬英鎊,最高層的總監將近30萬英鎊。羅伯特的五萬的年薪已經超過了80的警察。伊莎這樣的高級警司有8萬年薪。
波比道:“我就說這人不能有錢,他一有錢就飄。以前給他一千英鎊,他會如同瘋狗一般的搶食,現在給他十萬英鎊,他都懶得彎腰去撿。”
梁襲也無奈:“我不知道怎么花錢。”既然不知道怎么花錢,那為什么又要賺錢呢?躺平,看書,陪女朋友不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