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襲俯腰在四輛清潔車內一通翻找,很快從里面拿出一枚水晶或者鉆石。梁襲認為是鉆石,但是他沒見過瓜子型鉆石。這枚水鉆為瓜子狀,大小也和瓜子相同。頂部有一個銀色小環,似乎是掛在某個東西上的配飾。
梁襲將照片發給渣男波比,這玩意一般男人不認識。兩分鐘不到,黛西打來電話,告訴梁襲這是漢娜集團設計并且生產的一款名叫菱星的耳環中的瓜子型鉆石掛墜。菱星一共生產了140套,如果梁襲手上的掛墜是正品,內有鐳射編碼,可對應每一位會員。漢娜集團限量版奢侈品都有自己的編號,并且限量版只面向會員出售。
梁襲問:“很貴嗎?”
管家黛西回答:“漢娜限量版飾品都不算貴。漢娜集團經營理念是吸引普通客戶成為會員,一套菱星價格大約在五萬英鎊左右。”不在于錢,在于購買資格。兩個億萬富豪買輛跑車比不出勝負,但甲富豪能拿到乙富豪拿不到的貨,就間接說明甲富豪社會地位高于乙富豪。
“我知道了。謝謝黛西。”梁襲掛斷電話,拿出一個小證物袋將菱星放了進去。
梁襲打算找個珠寶店查看鐳射編號時,漢娜回來了。漢娜從正門進來,看得出身體還比較虛弱,但氣場很強,跨步很大,目不斜視。她的氣勢告訴所有人,她是主角,她出現在哪都是主角。精明能干的瑞安如同蛤蟆狗一般快步跟隨在漢娜的身后,他的英姿已經被漢娜所遮蓋,不是特意留意很難注意到還有他的存在。
梁襲本要出門,現在順著在大堂沙發坐了下來,拿起茶幾上一份報紙打開,遮住自己的臉。漢娜徑直走過去,坐在梁襲的對面。漢娜看了梁襲一會,伸手拿開擋住視線的報紙。再伸出左手:“給我。”
梁襲:“不行。”
漢娜問:“你要什么?”
梁襲道:“我要抓罪犯,而不是弄死一個罪犯。”
漢娜節奏慢了下來,伸手:“咖啡。”
梁襲:“一樣。”
漢娜看梁襲:“我屬于十類人。”
梁襲點頭。
漢娜:“你本不應該接我的案子。”
梁襲點頭。
漢娜道:“所以你要什么?”
梁襲:“線索,約翰遇害線索。”
漢娜:“很冒險。”
梁襲道:“值得。我不敢欠你人情,你不屑欠我人情。”
漢娜想了一會,問:“知道光明會?”
“知道。”
漢娜道:“光明會有少部分成員組建了一個內部社團,稱之為黑暗會。”
梁襲點頭:“知道。”
漢娜道:“約翰受邀調查黑暗會。”
梁襲問:“調查什么?”
漢娜回答:“成員身份。黑暗會的成員都是有權勢的陰謀家,我認為他們和圣旗有直接的聯系,他們為圣旗提供了資金,提供了資金渠道,扶持了領導者。圣旗對英國的襲擊屬于報復襲擊,對英國一意孤行退出歐盟的行為進行的懲罰。同時也讓歐盟其他國家知道:離開了歐盟的英國成為了恐份主要襲擊目標。可惜幾次襲擊的效果都未達到預期,并且損兵折將,導致圣旗無法公開發表宣言。”
你去打別人,被人揍半死。只要還要臉,你就不好意思公開說: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
漢娜告訴梁襲,歐盟刑事法庭大法官馬修秘密組建了一支調查行動小組,他手頭有行動人員,但沒有偵探,于是馬修找了自己的老朋友約翰。在約翰遇害的同時,馬修在前往牙科診所的路上失蹤。馬修的行動小組將事件上報給一名大法官,但是他們無法提供所掌握的全部信息。因為一份信息掌握在馬修手上,一份信息在約翰手上。
漢娜道:“他們合作時間長達三個月。這三個月時間,行動組根據馬修命令實行潛入,跟蹤,甚至盜竊,而約翰將行動組收集到的信息進行分析與分類。在得到階段性成果后,行動組根據約翰和馬修指示,再展開第二次行動。”
行動組人員按照記憶還原了部分資料,但是他們不清楚哪些信息是重點,哪些是無用信息。歐盟刑事法庭秘密調查了數月后沒有任何進展,無奈只能暫停調查。根據行動人員的理解,約翰和馬修最少已經確定一名黑暗會成員的確切身份。因為在約翰去世之前,他們即將展開第一次抓捕行動,可惜到最后也沒有人知道要抓捕的對象是誰。
梁襲聽完,將放有菱星的證物袋推給漢娜:“謝謝。”事實證明波比是對的,漢娜對約翰遇害案有上心,但由于沒有明確線索,她寧可被人當作一個無情的人,也不愿意被人當作無能的人。對于漢娜來說,掌握了巨大資源的她沒有找出殺害約翰的兇手,就是一種無能。
漢娜接過證物袋,打開看了一眼,是自己公司的產品,不禁好笑。想殺自己的人,竟然是漢娜品牌的會員。
梁襲道:“你其實不需要耳墜。”
漢娜:“哦?”
梁襲道:“我相信你知道是誰想殺你。”
漢娜:“好奇怪哦,你為什么說出來?你把我從第十類人中移除?表示你的歉意?或者是你認為我是個好人?還是你認為由于約翰的關系,我與你是盟友?”
梁襲不知道怎么回答。
漢娜道:“你莫非以為我對約翰有兄妹之情或者是愛情,所以我才會調查約翰之死?”
梁襲:“不然呢?”
漢娜:“你太年輕了。每個人做事都有理由,我這樣的人做事肯定有理由,但肯定不會是情感的理由。因為情感如同面粉,讓你迷失的同時腐蝕你的內心,蒙蔽你的雙眼,讓你原地踏步無法前行。無論我愿意還是不愿意,我沒有資格談論情感,我只能談論利益。我調查約翰之死,肯定有我的原因,但請不要自作多情。”
梁襲攤手,尷尬,又不知道說什么。
漢娜:“謝謝你的幫助,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我確實知道毒投案的幕后主謀,但我需要這東西才能和幕后主謀好好談一談。”
梁襲道:“這個主謀最近有很多麻煩,他牽扯到奧斯的事中。”
漢娜不置可否,站起來,道:“再見。”
“再見。”
漢娜轉身離開,毫不拖泥帶水,不乏堅定又穩重。她行走路線上的人全部提前讓開了道路。
梁襲接過服務員送來咖啡,喝了一口目送漢娜離開里拉酒店,自言自語道:“做事不要急,這人活不了。”沒拿回遺失物,必死無疑。
肯辛公園的長湖湖邊,一名女子掛在滑翔傘倒在血泊中。鮮血從身體流出,流入長湖,染紅了一個區域的長湖水。
現場拉起了警戒線,技術人員正在采證,他們在尸體幾米外高處找到了彈殼。由于子彈造成了貫穿傷,為了獲得彈道,蛙人們在長湖內海底撈針,尋找這枚可能存在的子彈頭。
南區刑偵部將一帆酒店案和長湖命案合并在一起調查,同時也對漢娜毒投案進行了解。貝克的好友梁襲告訴刑偵部,這名女性死者是毒投未遂者,她丟失了隨身物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返回里拉酒店尋找丟失物無果后,被同伙殺害滅口。
梁襲內心猜測,這個團隊為黑暗會服務,幕后人為黑暗會的成員。沒有猜錯的話,幕后人應該是和漢娜見過面的倫敦市長。
那天梁襲第一次和漢娜見面,漢娜告知,自己要和市長開會,先行告辭。以漢娜的身份,她不需要市長來襯托和抬高自己。為什么故意說這句話?第二次與漢娜會面,漢娜提到了黑暗會,并且知道毒投案幕后主謀是誰。
這個推測可能性不算高,但沒有關系,拭目以待,奧斯扛不住太久,遲早要撂。幕后人不僅要擔心隨時抓捕自己的警察,還要擔心漢娜的黑手,現在必須收拾行李跑路。不過幕后人如果真是黑暗會的人,黑暗會蓄養了深海這樣的團隊,幕后人活下來的機率幾乎為零。
聽完梁襲分析,卡琳好奇問:“以你立場來看,漢娜是好人還是壞人?”
梁襲想了很久,回答:“是個聰明人,很難對付的一個聰明人。我一度懷疑她也是黑暗會中成員,但是她如果是成員,黑暗會控制的深海團隊為什么會暗殺她?我又一想,或許是欲擒故縱苦肉計呢?又或許她身份隱藏的很好,暗殺團隊不知道她是黑暗會的成員。或許她是一位圣母,或許她是一條毒蛇。至今我對她沒有準確的定義。但我仍舊堅信:她很危險。”
卡琳道:“可是你已經主觀上信任她。”
梁襲回答:“不,我是讓她以為我主觀上信任她,讓她以為我想法單純和簡單。”為了挖出和約翰有關的線索,梁襲冒險出刀。出刀成功后,再將刀偽裝成鈍刀。
卡琳驚嘆:“你們都夠壞的。幕后人是市長嗎?”
梁襲道:“有一定概率,但不能肯定。”
他們正在下國際象棋,兩人水平旗鼓相當。邊聊天邊下棋,喝點東西,吃塊蛋糕。對于上了一天的班的卡琳來說,這是最輕松的時間。
“嘿嘿嘿。”梁襲指電視,電視靜音,他抬頭時看見了字幕,拿遙控器打開聲音。
卡琳轉頭看電視,是本地電視臺的突發新聞報道:市長的汽車四輪朝天倒在路邊,車輛正熊熊燃燒。路過的幾名車主拿了滅火器救火,但因為火勢太大,滅火器太小,根本無法壓制火焰。鏡頭切回演播室,臨時主持人播放了一名車主的行車記錄儀。
車主跟在市長的汽車后,以50碼左右的速度行駛。副駕駛的一名女性提醒:“嘿,那是市長的車,他的車牌號。”
男車主顯然是市長的反對者,不屑道:“叫他去死吧。”
然后市長的車左前輪似乎碾壓到馬路牙子,向前沖出側翻,四輪朝天。從視頻中可以看見車內似乎有人在動。
車主買噶買噶中,靠邊停車下車,準備上前查看情況,剛走了幾步,市長汽車就燃燒了起來。火光照明作用,可以比較明顯看見一個人身上著火在車內撲騰。車主跑回自己的汽車,打開后備箱,拿滅火器。身后兩輛車跟隨停下來,大家一起拿滅火器。
但市長車燃燒的速度比大家想的要快一些,幾個滅火器根本無法阻止火焰的蔓延,為了自身安全,他們只能退到安全的地方。
卡琳道:“沒想到幕后人竟然真是他。”
梁襲道:“我更好奇,到底是市長自愿去死,還是被迫去死?”
卡琳問:“燒的是不是太快了?有助燃劑?”
梁襲道:“火災之后,因為滅火的泡沫,干冰和水,物證基本被破壞殆盡。另外你是個笨蛋。”
卡琳疑問:“為什么?”
梁襲道:“因為我們不需要通過火勢都知道,肯定是人為。”
卡琳看梁襲:“笨蛋?”
梁襲補充:“小笨蛋。”
卡琳接受,問:“市長真死還是假死?”
梁襲道:“從車載記錄儀來看,車內人沒有逃生的可能。我相信很多人會認為市長假死,但我偏向市長就在里面。市長的價值在于他是一名政客,假死的政客沒有任何用處,淪落為壞蛋或者假死的市長不值錢。不過,按照我的理解,警察會花費大量力氣去驗證市長是否在車內,市長是否已經死亡。”
梁襲道:“奧斯差不多應該撂了,刀鋒正準備逮捕市長,搜查市長的家,然后市長死了。這么大的瓜,倫敦人民有福了。警察必須想辦法證明市長是假死畏罪潛逃,還是真死了。”沒錯,黑暗會,市長是黑暗會的成員,看來黑暗會在歐洲已經具備相當的能量。
英國權勢排名:女王,首相,倫敦市長。看似只是一個城市的市長,但因為是倫敦市長,所以其在英國國內的治政地位和話語權不亞于各路大臣。
“吃瓜吧。”能說什么呢?好消息是在目前看來,最少倫敦再沒有所謂的幕后人。梁襲不了解黑暗會,但梁襲知道這類機構的宗旨,他們有自己的運行戰略。戰略是一幅藍圖,一個總目標,多個分目標,無數個小目標。普通企業在創業和經營,遇見困難時,這條路走不通,他們會想辦法走另外一條路。但戰略不行,戰略要求走這條路,走不通就要想辦法走通,因為你走另外一條路,其他的戰略小目標就要跟隨改變。
如果倫敦市長是黑暗會的戰略,如果圣旗攻擊英國是黑暗會的戰略,那么倫敦只是暫時脫離了腥風血雨。在梁襲認識中,越是宏大的戰略,對普通人來說就越不是好事,因為普通人只是棋子,甚至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一個數據。
你有一個理想:十年之內買一套房子。如果你收入不高的話,那你就必須開始折磨自己,努力加班,省吃儉用,以犧牲快樂和身體為資本,最終達成理想。理想很豐滿,過程很艱辛。結果只是給戰略湊數字,因為你的努力,你成為了戰略中努力工作的那部分數據。當很多個你選擇躺平,戰略數據不足時,那就要對你們進行鞭撻,直到有部分人無法忍受鞭笞放棄躺平,拼命工作,達成戰略數據后,才會給其他躺平者一個喘息的空間與時間。
這就是戰略和普通人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