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很不對勁。
江森結束了和羅總的通話，越想越不對勁。剛才的那通電話，起手內容是輿論口碑的惡化，重點是簡體出版的巨款要打水漂，而最后的落腳點，卻是讓他開新書。
然后江森再深入仔細地想，把最近這十來天所發生的一切串起來從頭想，事情最開始，應該就是那天那個傻逼實習記者過來找事，又剛好那么巧，他們把說好的時間，往前提了一天，然后又剛好那么巧，就前后腳遇上羅總他們過來簽合同，趕著讓他簽了簡體版的合約。
結果合同剛簽完沒兩天，《東甌日報》就把那篇內行人看來陰陽怪氣的文章登出來了，又沒過幾天，網上就開始借著這篇報道口碑翻滾。網站那邊先是電話通知出事，又是這兩天愈演愈烈，羅總親自打電話過來關心，還給他算了那么大的一筆賬……
江森想到這里，陡然眼睛一亮！
草！好導演！好演員！好編劇！
好一出大戲！
晚上六點多，教室里還空無一人，剛掛掉羅總電話的江森，連燈忘了關，就立馬走出教室，朝著空無一人的操場走去。一邊走，一邊直接撥通了網站真正主話事人輝哥的電話。
那頭的電話響了許久，等江森又已經從教學樓走到食堂門口了，輝哥才顯得不那么情愿地接起了電話，問道：“二二君，怎么了？”
“我想回顧一件重要的事情。”江森慢步在無人的操場上，走進學校鋪滿煤渣的大操場。腳下踩著煤渣，一步一步，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緩緩說道，“國慶節的時候，羅總那么著急特地趕來東甌市，跟我簽了《老婆是女神》的簡體出版補充協議，我心里頭，說實話是挺感激你們的。網站這么看得起我，實話實說，我很感動……”
輝哥很實誠道：“互相需要嘛。”
江森卻不停下，只管往下說：“那天羅總和鋒哥來找我簽約的時候，剛好遇上我們這邊當地有兩個記者來采訪我，我雖然不是很清楚，羅總他們跟那兩個記者是不是約好的，不過很奇怪，我的簡體出版合約剛簽完沒幾天，我們這邊的地方小報就寫文章表揚我了，說我創造了奇跡，就是可恨網上有些王八蛋，非要拿著這個事情做文章，說我是抄的。”
“二二……”輝哥的語氣，明顯僵硬起來，“我這邊有點忙，你這個事情，我們也想辦法處理了，你具體的跟羅總對接一下好吧。”
“不用，我們剛剛對接完。”江森微笑道，“羅總讓我開新書自證清白呢。”
“是嗎？”輝哥的語氣又突然一喜，“那你什么時候開新書啊？”
“我不開。”江森一句話懟回去。
輝哥那頭，明顯像是呼吸都停頓了一下。
不想江森又緩緩跟出一句：“除非我拿到更合適的價碼。”
“什么價格？你在說什么？”輝哥的狀態一下子焦躁起來。
江森緩緩道：“我一本書，簡體都能賣出幾百萬，現在海外繁體市場一定賣得更好。我猜香江那個出版社，一定向你們約稿了吧？是不是對我的第二本很報市場期待？”
“不是……”申城那邊，輝哥在會議室里，拿著手機，開著免提，眼神很不對地看著坐在房間里的羅總、輝哥、劍總幾個人，很想爆粗口，憋著道，“你哪兒聽來的消息？沒有的事！”
“不管有沒有吧，沒關系的。”江森微笑道，“大不了我二二君這個馬甲不要了，我換個地方寫，我本人署名也不要，我就負責線下供稿，跟你們簽的那份賣身契，那東西束縛不住我，我頂多寫個三五年，賺點小錢就走，幫書盟啊，幺幺七啊，培養幾個大神馬甲出來。你們能那我怎么樣呢？”
“二二君！”輝哥原地爆炸了，怒吼一聲，“你特么的！我……我草泥馬！”
羅總和鋒哥幾個人都驚了，差點驚叫出來。
十八中的煤渣跑道上，江森卻哈哈笑道：“吳總，別生氣嘛，生意都是可以談的嘛！你們花這么大的力氣，又給在我們當地最大的報紙上登報，線下給我壓力，又是在網上自導自演、搞風搞雨，線上也給我壓力，搞了半天，不就是想讓我開新書嗎？
我猜猜，香江那邊的出版社，你們每本書的版權分成是多少？一本書應該能拿到十來塊錢的港元的吧？香江、臺海、東南亞，米國華人街，我這本書應該挺受歡迎的吧？能賣出一千萬冊嗎？沒有一千萬冊，八百萬、五百萬冊總是有的吧？
上本書大火，下本書的分潤肯定更多吧？我的繁體買斷總收入是十萬八千塊，你們呢？估計一百倍都不止吧？是不是如果我不寫，接下來另外一個一千萬，就要泡湯了？
那如果我就是不寫呢？你們能拿我怎么樣？我就寧可二零二二君這個馬甲掉糞坑了，老子不要了，你們能怎么樣？找個跟我差不多的槍手代筆嗎？我手里也有合同的，你們找槍手，我就告你們非法使用我的馬甲了……”
“操！”輝哥怒吼一聲，又深深地狂吸了一口氣，硬是把情緒按了下去，再說話的時候，簡直連聲音都在顫抖，“你想怎么樣？”
“對嘛……”江森停在操場中央，看著夜空下墻角雜草叢生的操場，和眼前那個孤零零的足球場球門，緩緩道，“可以談的，我的條件也很簡單。錢，誰都想賺，對不對？”
輝哥眼神發狠，終于松了口：“你報個價。”
江森道：“一口價，一百萬，馬上。”
申城那邊，輝哥明顯松了口氣：“就一百萬？”
“我不貪心，再說大家將來還得繼續合作的，長期利益和短期利益我還分得清。”江森像個老油子一樣，給輝哥解釋著，然后稍微一頓，又道，“不過，我還是要適當地提醒吳總，這是你們最后一次用這樣的方式逼我了，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不管我下本書成績怎么樣，你們都要跟出版社那邊溝通好，我還在讀書。而且我這個人不喜歡錢，我對錢沒有興趣。我對我的高考成績更感興趣。錢對我來說，是早晚都能賺到的，我也不一定永遠干這行，只是業余愛好，順帶利用業余愛好，改善和提高一下自己的生活質量，您能理解嗎？”
輝哥沉默了幾秒，點頭道：“嗯，我知道。”
“還有。”江森道，“除了這一百萬，這個月的 嘛，數據嘛，后臺不能改嗎？只要你們想，十萬、百萬都能給的吧？不要太夸張就行，搞點最后時刻反超的氣氛出來嘛，說不定真有讀者被你們帶動起來，玩兒真的呢？”
“媽的。”輝哥只剩下罵了。
江森把網站的運營規則，摸得實在太透，他簡直都沒法想象，這貨是三個月前剛入行的菜鳥寫手。這段日子接觸下來，簡直比老油條還油條。
也或許，這就是東甌市全市第99名的智力吧……
聰明孩子玩兒起詐來，傻子就真的不夠用了……
“好。”輝哥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又問，“那你什么時候開新書？”
“明天。”江森道，“書稿我直接發給我的責編位面，你們想什么時候發布，就什么時候發布。新書合約還需要我再寄一下嗎？”
輝哥道：“我讓小韋去東甌市，你們當面簽。”
“那正好，我的新身份證今天剛拿到手。”江森微笑道，“那么……打錢吧。”
輝哥一愣：“現在？”
“嗯。”江森點點頭，“現在。”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申城那邊的大樓里，輝哥拿著手機，眼神中，忽然充滿了驚喜。
“操！只花了一百萬！”
“牛逼，牛逼，輝哥厲害。”劍總先站起來奉承道。
“鋒哥！”羅總伸出手，和鋒哥重重地擊了一掌，會議室里，充滿快樂的氣氛。
江森說的所有話，幾乎全都猜對了。
《我的老婆是女神》在海外熱銷，2022君這個馬甲跟著墻里開花墻外香，最后一冊印出來后，香江那邊的出版社連夜就在加印合集版的和精裝版的，并且對下本書開出了更高的價格，讓2022君抓緊寫一本差不多風格的新書，一次性把錢賺個夠。星星星這邊估算了一下，他們最終分成利潤大概在能在稅后1500萬左右，但是因為江森的不配合，香江那邊的出版社都催得緊，他們就只好想出輿論逼宮這樣的歪招。
當然，如果江森真的就不搭理他們，他們也沒轍。
不過幸好二二君還是講道理的，看破了他們的這點小把戲，居然還是同意了合作，而且只要了一百萬的保護費……啊呸！是合作費！
這一百萬，花得值！
至于那個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