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跟陸小娜約的酒店,就在申醫校區大門對面步行不到兩百米的地方。
晚上七點出頭,森哥提前半小時到,并不意外地在酒店里引起了不算小的騷動。
但好在酒店經理非常職業,在他的耐心協調下,江森總算沒受到在酒店一樓西餐廳里用餐的極個別客人以及服務員們的持續騷擾。
在簡單地簽了幾個很敷衍的“22”,感謝完申城這些熱情的不曉得是書迷還是體育迷,又抑或純粹只是追星的粉絲后,江森坐在燈光昏暗、氣氛曖昧的餐廳角落里等了片刻,今天特地打扮了至少兩個鐘頭的陸小娜女士,就款款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她特地穿了件很突出她身材優點的包臀裙,還化了顯然精心調試過過一番的淡妝,看起來比一年多之前江森最后一次在甌城區學院路的那個晚上見到她時,要漂亮了不少,惹來不少在一旁暗中打量的客人們的目光。
作為一個醫學專業的女博士,陸女士大抵已經摸到了這個專業的顏值天花板。
然而很遺憾,還是被她男朋友劈了腿。
“不好意思,等了很久吧?”陸小娜撩了一下頭發,眼中盈盈秋水地看著江森,已然沒有了前男友什么事情,輕聲細語地說道,“今天找我來干嘛呀?”
“吃飯啊。”江森笑了笑,當然不能實話告訴她,我只是來利用你的。
陸小娜盯著江森,眼神開始迷離,“就只是吃飯嗎?”
“不然呢?”江森看著眼前這個其實很適合結婚的姑娘,心里又暗暗提醒自己,這個姐姐比夏曉琳還要大一歲,很理智地保持著距離,“申城除了你,也沒有別的熟人了啊。正好考到這里來了,多少也算你隔了好幾屆的學弟,學弟請學姐吃頓飯,沒什么問題吧?”
“唉……”陸小娜忽然一嘆氣,“奶奶的,妝白化了,我還以為你來找我開房呢。”
江森聞言一愣。
陸小娜忽然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就是覺得你現在這么厲害,出門見你總得稍微打扮一下,不然多不尊重你現在的身份啊,我還特地挑了這邊最貴的餐廳,是不是很拿你當自己人?”這話她說得半真半假,其實如果江森同意的話,她確實不介意今晚睡一下。
陸博士年紀漸長,又經歷過季伯常那樣的低調富二代,這兩年沒少聽說有錢人家里的那些破爛事兒,男人和女人褲襠里的那點小事,她不說看得有多開,但起碼自認為已經看得很透徹。
如果是江森的話,她確實覺得沒什么。
誰讓江森這個家伙,短短幾年時間,一下子跟變了個人似的,怎么看怎么好看。
“校長,可以點菜了嗎?”餐廳的女領班這時走上來,抱著兩本點菜本。
對江森的稱呼,略顯迷幻。
江森點點頭,指了下陸小娜,“女士優先。”
領班還是把兩本本子,都遞了過去,陸小娜接過來,看江森翻都不翻,問道:“你現在的收入,應該吃得消吧?”
江森道:“今天不吃到撐,算我招呼不周。”
陸小娜哈哈一下,然后熟門熟路,顯然也沒少來地很快就點了幾個這邊的招牌菜,又頗為小資地點了瓶江森兩輩子都沒喝過的白葡萄酒,點完后把本子還給領班。
女領班又看看江森。
江森窮逼得非常坦然,把點菜本一交,“跟她一樣。”
“好的,兩位稍微。”
服務員露出了微笑,看江森的目光中,甚至還帶著幾分同情和關愛。
二二君是山里出來的苦孩子,申城群眾都知道。
要不是場合不合適,她真的都很想把江森抱在懷里好好揉一揉。
這孩子,太招人疼了。
這么懂事,這么堅強,這么牛逼,還這么帥……
女領班抱著點菜本,轉頭就走。
“哇,服務員看你的眼神,火辣辣啊……”陸小娜自己盯著江森面犯花癡,先倒打一耙,但是心里話還是憋不住,馬上又接道,“你這兩年吃什么啊?變化也太大了吧?要不是我好歹還看過你‘過渡期’的樣子,我真的都不敢認你了。”
江森淡淡道:“我希望大家不要過度關注我的外表,還是希望你們能多關注我的作品。”
“哈哈哈哈……”陸小娜頓時樂不可支,“你想干嘛?進娛樂圈發展啊?”
江森聳了聳肩,正要說話,兜里的手機忽然嗡嗡響起。
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江森稍微等了幾秒,見電話一直響個不停,才按下了通話鍵,“喂?”
“森森!是我!安安!”電話那頭,安安坐在出租車里,滿臉興奮地問道,“我從家里跑出來找你了!你在訓練中心嗎?”
“我……”江森看了眼坐在對面的陸小娜,有點意外,“我在外面,你找我干嘛?”
“沒干嘛啊!”安安大咧咧道,“就是想見你!”
“我現在沒時間啊。”
“啊……”安安頓時發出失望的聲音,“我都把兔子帶出來了,你不想接賓賓回家了嗎?”
江森眉頭微微一皺,“你早上不還說你先養著嗎?”
“那你一點都不想見它嗎?”
“我……”
江森感覺好詭異,為什么有種夫妻離婚后帶小孩的即視感,“非要現在嗎?”
“嗯。”安安道,“你這么忙,我爸又看我看得那么緊……”
江森馬上道:“要不你把你家地址給我吧,我明天讓我的律師去你家。”
“不要!”安安馬上道,“我又不是來跟你做交易的!我們自己的事情,干嘛要叫律師?”
“嗯……”江森撓頭道,“這位姐姐,你不要一直用這種不對勁的口氣好不好?”
“什么叫不對勁的口氣?森森,你真的不在乎賓賓了嗎?你原來是這種人嗎?”安安繼續用手里僅有的籌碼,死死拿捏著江森,“賓賓好可憐啊,它那么想你……”
“我日,那你倒是給我還回來啊!”江森吼道。
“你吼我……”手機那頭,安安的聲音嚶嚶嚶起來,“好!還給你就還給你!你現在在哪里!我馬上給你送過去!”
江森道:“你直接送訓練中心吧。”
“我不要!”安安喊道,“我不親手把孩子交到你手里,我不放心!萬一送到你們中心,傳達室轉手就送去廚房了怎么辦?賓賓那么可愛,看起來那么好吃!”
“好吧,好吧……”江森受不了安安這腦回路,又看眼陸小娜,報了酒店,“在一樓西餐廳。”
“知道了。”安安把電話一掛,轉頭就沖司機喊道,“師傅!去叉叉酒店!”
那出租車司機看了眼后視鏡,從家里偷跑出來的安安素面朝天,臉上雖然油光熠熠,但依然是青春無敵美少女,只是她身邊,明明屁都沒有,“你帶兔子上來了?”司機問道。
“嗯,帶了。”安安很淡定道。
司機師傅一愣,“哪兒呢?”
安安大笑道:“在我心里,哈哈哈哈……”
司機不由搖了搖頭,這小姑娘,騙起人來也是有一套。
“去找男朋友啊?”
“嗯!”
“吵架了嗎?”
“沒有,他那么好,我才舍不得跟他吵。”
司機不禁笑了笑,“你男朋友好福氣。”
“嗯。”安安臭不要臉地照單全收。
卻不知道就在她坐的這輛車后頭,周揚正緊緊地跟著她。
酒店餐廳里,服務員們很快就端上了高腳杯、醒酒杯,先開了葡萄酒。
陸小娜拿著酒杯輕輕晃著,等服務員們一離開,馬上就問道:“誰啊?”
江森三言兩語,把賓賓的身世一說。
陸小娜聽完頗為錯愕,不由問道:“兔子被拐賣還能被粉絲買到,這么有緣?”
“只能說東甌市地方太小啊……”江森把話題岔開,“而且我在兔子的名牌上打印了聯系方式,只要兔子還活著,早晚都要是落到粉絲手里的。”
“也是……”陸小娜道,“那還有另外幾只兔子呢?”
江森道:“屎了。”
“唉,兔子殺手,不愧是我們醫學院的,還沒出道就開始專業禍害兔子了。那句話怎么說來的?”陸小娜像是想到句什么典故。
江森接道:“那什么……小老虎雖然毛還沒長齊,已有食牛之氣?”
“啊……對對對!”陸小娜連聲說是。
江森不由嘆道:“媽的學醫的都是文盲,一個全省文科狀元,一個好歹中西結合專業博士,湊到一起,照樣連句話都說不利索……”
陸小娜哈哈大笑,“本來就是啊,又不是學中文的,平時讀書那么多東西要背,腦子里哪兒還有多余的地方能記這些沒用的東西啊,能有點印象就不錯了!你看著吧,等你讀完本科和研究生,高中的東西你還能記得多少,我反正是忘得快一干二凈了。”
江森聽陸小娜說著,心里卻想,這輩子估計是很難再忘掉了。
好歹經歷了兩次高考,高中文科的那些知識點,現在就跟刻在骨子里似的。
嗯……數學除外……
“你是今年剛上博一吧,課題開了嗎?”江森見寒暄得也差不多了,干脆直接就把話題往實驗室的方向上帶。
“還沒呢,今天剛開學,連老板的面都還沒見著。怎么,你還想幫我寫博士論文啊?”
“多謝你看得起我,不過這個真寫不了。”江森不想跟陸小娜有什么長期的聯系和接觸,別說他真的對申醫的博士論文沒把握,就算他真有這個本事,這會兒肯定也不可能讓陸小娜黏上,否則萬一哪天經受不起人性的考驗,把她給睡了,這后果可不是一般的嚴重。
以他現在的情況,如果睡了姑娘卻拍屁股走人,一旦被某些人抓住道德上的把柄,這輩子估計就別想翻身了。那篇放在博客上的作文,恐怕都要變成被敵人攻擊的笑柄。
“我就是突然想到,我前些天跟小季同學說的那個項目,或許你們那邊可以幫忙做點前期的準備研究工作。”江森順著話往下說。
陸小娜卻明顯對季伯常有點抵觸,立馬臉色不對道:“不用找那個誰也沒關系啊,我們學校自己也有校辦廠,你直接跟學校合作嘛!”
開什么玩笑,跟學校合作能占多少便宜?
本大爺現在是握著四季制藥的把柄,又不是握著滬旦的把柄……
江森心里想著,微笑道:“這個不要緊,而且現在連第一步都還沒做出來,說這個也太早了。我是想啊,要是你們能做的話,后續這個項目,對我們自己系里的收益也是挺大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看這兩年,祛痘靈是不是賣得也挺好。要是我們能建立起長久的科研合作關系,我們每年哪怕從利潤里提個百分之十出來,那應該也是三五百萬吧?”
“不止的!”陸小娜忽然激動道,“季伯常他家這兩年賣祛痘靈都賣發了,國外的訂單都數不清,我上次聽說是全球每年銷售四千萬瓶,每瓶的出廠價是兩塊五,利潤起碼在一塊五以上。這兩年光靠著一個產品,他們家賺了一個億都不止了!”
江森聽到這個數目,不由得一愣,“那你還跟他分手?”
陸小娜氣道:“我靠!他都跟別的女人去開房了,我總不能裝瞎吧?我是那么賤的人嗎?”
“我錯了。”江森立馬道歉,又緩緩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沒想到,這東西市場居然這么大。你說要是我們能自己做個同類產品出來,效果比他們更好,我再順便告他們家侵犯我的肖像權,讓他們家停止使用現在的包裝,把他們家的包裝拿回來自己用,是不是直接就把市場抓到自己的手里了?你們出技術,我來負責其他方面……”
陸小娜聽江森說著,眼睛開始泛起異樣的光芒。
按江森這個說法,何止是系里能發一筆財,她要真能搭上江森這條線,怕是老板直接幫她手寫畢業論文都愿意吧?而且這么一來,季伯常那個王八蛋,他家是不是就完蛋了?
陸小娜越想越有點激動。
然后就在這時,一個身姿婀娜的身影,忽然走到了兩個人跟前。安安看看江森,又看看陸小娜,然后一屁股在江森身邊坐了下來,幽幽說道:“你們聊,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陸小娜有點錯愕,“江森……你朋友啊?”
“不是。”安安道,“我只是來跟他完成一筆簡單的交易,我不會影響他的。”
說著,又轉頭望向江森,小表情越發幽怨。
“它才剛滿兩歲,你就忍心扔給我一個人照顧嗎?”
這話一出,全場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陸小娜驚恐望向江森:“江森!?”
江森卻只問安安:“你這套,哪兒學的?”
安安輕輕一嘆,“看你小說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