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服用興奮劑,結果卻被禁賽了,所以到底用了還是沒用呢?”
“樓上太委婉了,我只能說,懂的自然懂。”
“果然還是咱們國內會玩兒啊,為了保住一個嗑藥慣犯,真是什么花樣都玩得出來,國際反興奮劑組織也是無語,人家明明都過春節放假了,愣是把人找回來發個聲明。管什么用呢?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吧?你要心里沒鬼,何必這么火急火燎的?簡直欲蓋彌彰。”
“樓上我草泥馬!發聲明是心里有鬼,不發聲明就是默認自己用藥,反正正反話都讓你說了唄?那老子現在懷疑你女兒是你和你媽生的,你女兒的兒子又同時是你弟弟,因為你爸……我現在要求你拿親子鑒定證明你們全家人的關系。你要拿不出來,那就說明你們全家大團結,你要是拿出來,就說明你特么果然心里有鬼,不然你拿你媽逼的鑒定證明……”
田管中心的一紙聲明,不出所料地讓網上的輿論又爆炸開來。
甚至比之前江森的興奮劑事件剛爆出來那會兒,吵得還要熱鬧。
全網上下圍繞這破事兒開始展開縝密細致的分析,各個化身偵探和“資深體制學者”,各種陰謀論像是早就準備好的一樣,在各大論壇和平臺上出現。
而這回和之前的不同之處在于,博客上也開始有大V公然表態了,在笑看各路網友的同時,紛紛發表長篇評論。粉絲們自然該站隊站隊,該取關取關,一時間那些混跡網絡多年的寫手,搖身一變就成為意見引領者,漲粉的漲粉、洗粉的洗粉。像方渣博之流,更是一邊收錢一邊就開始迫不及待地變現,只差把自己的書店鏈接直接貼到博文底下。
“說到底,這位偶像派全能優等生的鬧劇,本質上反應的依然還是舉國體制帶來的問題。”
圓寒師傅在前幾天刪掉自己那篇10W博文后,今天一看到田管中心發的聲明,頓時就后悔得不行,于是為了彌補前些天犯下的錯誤,今晚上甚至連妞都不泡了,晚飯后坐下來就開始按他一貫的思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兒都要往體制上拉,思如泉涌,鍵盤敲得停不下來。只是在行文過程中,那字里行間所透出的沖天酸味,也同樣掩飾不住。
“我很久之前就說過,現在的中國,仿佛是急于要培養全才,今天讓你去學設計火箭,明天就需要你用八國語言把這個過程翻譯出來,并同時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如果真有這樣的人,我愿意去嘗他火箭的滋味。原本當時寫那篇文章的時候,我只不過是從文學角度,做了適當的夸張,以這樣一種就算拿不到諾貝爾文學獎的人也能看懂的修辭手法,對我國神奇的角度制度做一點不算虛假的調侃。然而我果然當時還是太年輕,當然現在也足夠年輕,所以我完全沒料到,我國的教育制度設計者們,居然真的將我的預言變成了現實。
我且拋開一個人能不能同時既考出很高的高考分數不談——我們必須承認,不管你聰明還是不聰明,高考想稍微考出點人樣,還是需要花些時間的;也拋開這個人在花這么多時間參加應試考試游戲的同時,能不能每天抽出那么多時間,在短短幾年時間里寫出幾百萬字的小說,并號稱賣到全球前幾名不談——我自己也是玩文字的,我可以很確定地說,寫點狗屁不通或者狗屁剛通的東西雖然不難,可也并沒有旁人想象中那么簡單。
我只說一個很簡單的科學事實。以我并不精深但也足夠讓我保持充分理智客觀的科學常識儲備來判斷,人類的肌肉種類應該是分成偏爆發性和偏耐力的兩種類型,每個人種或者說每個人的身體中,這兩類肌肉的組成比例各有區別。所以這也是為什么黑人運動員在短跑項目上有優勢,白人就更加擅長游泳等項目。而現在我們看到的這位偶像全能好學生,他的情況呢?
我當然不排除,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天賦異稟的人的存在的這個可能性,可大家不要忘了,天賦異稟,也是要講生物進化基本法的!你總不能既同時擁有世界頂尖的爆發力,又擁有世界級別的耐力。我本人在校期間,也曾經參加過學校和區里的中長跑比賽,在這件事情上,我甚至比寫作更有心得!你總不能非要告訴我說,我們的全能偶像優等生,就是天生肌肉量大,所以在娘胎里的時候,兩方面屬性都比別人多點,屬性點可以隨便加?
你當是玩網絡游戲呢?
還是某些人,真的自認為能一手遮天,能把全世界那么多人的智商,玩弄于鼓掌之中?
說實話,我其實完全不想對今天這位好像不能提名字的主角,做任何個人的批評。因為一來我知道他也是受害者,二來也怕收到他的律師函警告。
可是出于我未泯的良知,我還是忍不住要說一個簡單的道理:做人,是不應該撒謊的。
尤其是這樣的彌天大謊,我實在不知道,當有一天這個謊言被戳穿時,我們的國家和人民,要如何去面對來自全世界的目光。
這個世界如此美好,花了幾千年的時間來教育我們的人民,要去遵守一些基本的游戲規則,可現在,我卻只看到,我們的當中的某些人,只想繼續作惡下去。
先是對我們的教育,繼而現在,他們又將手,伸向了我所鐘愛的體育。
各位敬愛的領導,真的別追著我,逐一兌現我年輕時說過的那些玩笑話了,請放我一馬,也放我們的年輕人一馬吧。”
圓寒的噼里啪啦敲完,鼠標一點。隨后半個小時不到,這篇如同檄文的博文下,他的粉絲們分分鐘拍馬趕到,蜂擁而上,各種奉承話不要錢地就在底下刷屏。
“說得好!說出了我們的心聲!”
“圓寒每天這么打應試教育和體制的臉,要小心江嗑藥的腦殘粉報復啊。”
“都說腦殘粉了,有什么好怕的……話說果然還是圓寒的水平高,就江森那種花瓶,唉,他那篇高考作文掛了一年了,根本點進去看的人都沒幾個。”
“所以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某大嘴二線小明星,跳出來給圓寒點了個贊,博客認證為演員,代表作《同福客棧》。
然后這位明星一轉,其他十幾個蹭熱度的小明星,也立馬紛紛排隊跟上。娛樂圈小咖們在未知的力量引導下,突然間就參與進了對江森的圍剿。
等到晚上八點半,圓寒的這篇博文,終于眾人拾柴地登上了某浪的門戶首頁。各大網站平臺一轉再轉,網站老板們一看圓寒這小子引流力量居然這么強,二話不說就立馬更加賣力地到處找人煽風點火,沒有矛盾創造矛盾也要罵起來,甚至不惜讓加班員工自己開兩個號,自己跟自己對噴。然后噴著噴著,就有路過的二傻子主動加入進來……
當然在這一片混亂中,也不是沒有人給江森說話。
比方開了馬甲的盧建軍,實在是有點氣不過,但哪怕隔著屏幕,他的話也說得很低調,“江森本次興奮劑事情,結果是客觀公正的,程序是符合規范的,是非已有公論。
而退一步說,這次的興奮劑檢測時間,距離江森上一次比賽結束,時間已經將近四個半月,并且在接下來較長一段時間內,江森也不會再參加其他比賽。這也就意味著,這次的興奮劑檢測不論結果如何,江森本人都是不具有依靠服用興奮劑來獲得比賽名次的動機的。
再者,國際反興奮劑組織給出的聲明也已經說得很清楚,江森的檢測結果陽性,應該是樣本污染或者檢測儀器污染所致,B瓶尿樣陰性,也已經能證明他的清白。而且在江森返鄉數日的過程中,我們也很難保說,運動員就不會誤食一定量的含違禁藥物的食品。
現在各種事實和證據確鑿,我不明白,為什么網絡上還是有那么多人熱衷于詆毀我們自己國家的運動員。并且田管中心對江森的禁賽處罰通知上,明明也說得非常清楚。江森被禁賽,是因為訓練紀律原因,而非其他原因。為什么輿論在明知兩件事沒關系的前提下,還是要故意往服用興奮劑的方向來引導?我更不理解,有些人真的就更樂意看到,在自家舉辦的這屆奧運會,我們少拿幾塊金牌?那么到底要少拿多少塊,你們才能滿意呢?”
盧建軍寫到最后,火氣其實已經上來了。然而他完全沒料到,他這篇文章基本沒人搭理也就算了,寥寥幾個搭理他的,還差點把他給氣到吐血。
沒過幾分鐘,他文章評論區里的調性,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又是唯金牌論的調調,像你這樣的水平,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中國缺的是金牌嗎?我們缺的是頂尖的技術人才,頂尖的科學家,而不是應試體制填鴨出來的騙子!”
“有些人,或者說某個利益集團,想借奧運會想出風頭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人為地制造騙子來欺騙世人,那就值得警惕了。如果你真的不明白這個道理,或者真的能睜眼說瞎話,那我只能說,以你的智商,我很難再跟你深入探討這個問題……”
“花這么多錢辦奧運,還故意養個騙子出來。你要是真的這么愛國,你就多看看南方雪災的那些受災者吧。我們明明可以把錢花在更有意義的地方,現在卻非要拿來打水漂。國家的榮譽真的在奧運金牌榜上嗎?看到那些山區里沒飯吃的孩子,我不禁陷入深思。”
從申城趕來的盧建軍,看這些留言看得臉色發黑,指著屏幕,氣得說話都哆嗦了,“這……這些人什么腦子!我跟他們講興奮劑,他給我講山區沒飯吃的人,這挨著嗎?!”
“你自己傻逼嘛,跟網友較什么勁。”江森冷冷一笑,“網上罵戰,就是看屁股的,媽的你跟他們講邏輯、講道理?我特么都是直接問候祖宗十八代的。”
酒店房間里,江森端著自己的電腦,已經看著收錢的方渣博跟別人陰陽怪氣地戰斗了二十分鐘。人在申城已經開工的葉培,忍不住電話點提醒江森,“江總,公司賬上的錢不多了啊。鄭律師和方律師拿了兩筆咨詢費,加起來十萬……”
“還剩多少啊?”江森問道。
葉培蛋疼回答:“還剩六千塊,剛好夠我和大江下個月開工資。”
“媽的,不要慌!”江森大聲道,“你去申城的工商問問,像我們這種開業兩個月就瀕臨破產的大學生創業項目,有沒有補貼可以拿!”
葉培滿頭的黑線,瞬間就掛了下來,“江總,這好像不是重點吧?”
“我知道不是重點啊,我能怎么辦?”江森不責任地把電話一掛,轉頭再看看屏幕。確實,重點早就被這群新興的網絡自媒體集團給扭曲了。
那個跳天橋的女孩子,此時仿佛已經被人徹底忘在了腦后。
事情因她而起,可時間才過了三個小時,卻已然沒了她的蹤影。
“我們回去吧。”老苗看不下去了,沉聲建議道,“反正都禁賽了,咱們就回去好好訓練,等奧運會……”
“沒那么容易!”江森直接打斷,“現在輿論鬧得這么大,我們要是再退一步,他們肯定要再拿到切一段香腸,切著切則,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切到我的參賽資格上了。媽的現在才二月份呢,離奧運會還有那么長的時間!”
苗工寬看看盧建軍,盧建軍看著網絡上“民憤滔滔”的聲勢,顯然也被這陣仗給嚇住了,安靜半天,嘆出一句,“確實不是沒這個可能啊。”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老苗著急道,“謝主任這時候跑去國外考察。”
“考察個瘠薄!就是拿錢了!”事情到了這一步,江森也不怕攤開說了,“這份通知,沒打招呼就直接發下來。前腳發通知,后腳出國考察,他和賈忠孝有什么區別?”
“別亂說!”盧建軍出言喝止。
江森沉聲道:“亂說不亂說,謝安龍自己心里有數。盧主任,向總局反映吧。”
盧建軍卻遲疑道:“不合規矩啊,再說肖主任也不讓……”
“那我自己去。”江森道。
“你自己怎么去?”盧建軍著急了。
江森呵呵笑道:“打車去啊,媽的撐死了幾十塊錢路費,他們那么大一幢樓,開著門不讓進怎么了?甌順縣政協委員要找他們單位商量我縣體育事業發展大計,連門都進不了?”
盧建軍被這形勢逼得脫口而出:“我草!你是哪個界別的啊?就代表你們縣的體育事業發展大計了?”
江森也跟著爆粗:“我草!你特么管我哪個界別的?試問我科教文體衛樣樣沾邊,外加無黨派、青聯、少民,我特么哪個界別代表不了?”
盧建軍被江森反問得一臉懵逼。
隨即不由自主,低頭數了數江森身上的光環,然后越數越心驚,再一抬頭,瞬間看江森身上好像就套了一堆光圈似的。
狗日的,你是行走在人間的彩虹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