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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第二輪談判(上)

  “江總,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是不是?那小子我一看就知道特么的不是好東西,要辦大事還是得靠自己人。東甌市九百萬人民群眾才是你最大的靠山,你早讓我過來,四季藥業早都跪下管咱倆叫爺爺了,什么狗屁錢塘會,東甌人搞錢需要搞他們?我跟你講,中國曲江,世界東甌!二十年全市大項目,財政撥款一毛錢都沒有,飛機航線都是我們自己掏錢包的!”

  三月二十四號,耐闊一紙訴狀,把四季藥業告上申城地方某中院,季先旺和季世雄措手不及,代表曲江錢塘會來攪屎的中國資本界大人物,也被震得腦瓜子嗡嗡響。

  江森這一手,簡直野蠻透頂,事先連招呼都沒有,轟炸機就帶著核彈頭過來了。

  幸好也就是……還沒投彈。

  目前僅處于飛機懸停在腦袋正上方,要炸不炸的階段。申城地方中院剛剛受理案件,但耐闊隨時也可以撤訴。只看四季藥業,到底識不識抬舉,以及那位錢塘來的虞老板,到底有多大的收購四季藥業的決心。

  周一晚上,江森和季先旺約了第二輪談判。晚上的選修課直接免修了,因為有女朋友的人不需要修《戀愛心理學》的學分,尤其江森和安安日常開房被抓包,連帶著明年要是有什么《性健康概論》之類的課程——只要他有臉報,那應該也同樣可以免修。

  “包飛機的事,跟有你半毛錢關系嗎?”江森無人可用,只能把鄭悅臨時叫過來。

  鄭悅撈到這么大一個案子,從見到江森的第一秒開始,整個人就亢奮得七縱八跳,“怎么沒關系啊?我爸當年也蓋了一道章的!”

  “行行行,鄭衙內牛逼,你爸什么時候退休?”

  “快了,還有兩三年吧。”

  “那我們那個千人名單,你爸退休前能搞定嗎?”

  “不好說。”

  兩個人一路往外走,身后還跟著葉培和兩個兵哥哥,坐進二二工作室的二手別克后排,鄭悅跟江森匯報起了進度越發困難的案子:“有個鄂北大學的教授,反過來要告我們了,說我們侵害他的隱私權,還特么串聯之前被我們告過的,現在正在被我們告的人去他們當地上訪。市公安那邊又被上面罵了,說不配合上面的要求,市里又把鍋甩給甌順縣,甌順縣那邊壓力很大。咱們要告的那個名單里的人,有人在故意護著他們,再搞下去,甌順縣估計頂不住。”

  “我草!污蔑老子高考作弊,這特么那群狗逼還挺理直氣壯的怎么的?”江森道,“繼續弄!先易后難,先把那些反抗激烈地從今年的名單里移出去,留到以后慢慢弄,逐個擊破。柿子先撿軟的捏,對全國人民吹過的牛逼一定要兌現。說告一千個,就告一千個!”

  “行,我也是這么想的。”鄭悅點著頭,“那個這個極度的咨詢費和服務費……”

  江森望向葉培,“小葉?”

  “賬上沒錢了。”葉培道,“過年的時候都被你個人分紅提走了。”

  “哦……那我再弄點回去吧,算工作室借我個人的,利息按最高的算。等明年有進項,一起結算給我。”江森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鄭悅不由驚道:“我草,江總你最近有進步啊!這特么也行?”

  江森謙虛謹慎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摸著石頭過河,發展中解決問題嘛。”

  葉培沉默著,屁都不敢放一個,默默看著眼前的少年,離違法的道路越走越近。

  鄭悅又好奇問道:“江總,你最近是缺錢嗎?是打算個人名義收購四季藥業的股份?”

  “嗯,有點缺,不過不是四季藥業的事情。”江森道,“我這點錢,離收購四季藥業差遠了,媽的張嘴就幾十億,嚇死個人。”

  “那你拿這筆錢做什么?”

  “跟你有雞毛的關系?”

  “嗯……”鄭悅莫名被江森噴一臉,還是忍了,“行吧,你是甲方,你說什么都對。”

  “很好,就是這個態度!”江森表揚道。

  五個老爺們兒擠在車里一路飛馳,當申城的夜幕降臨時,車子駛入四季藥業總部大樓所在的那條窄巷。從車上下來,四季藥業門口已經停了另外幾輛車。

  秦芳月他們已經先到了。

  “這么破地方,能值三十個億?”鄭悅跟在江森身后,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江森道:“本身肯定不值的,不過金融資本一進來,泡沫一吹,賬面數字上就有了。他們在高科區還有個大廠區,那邊才是他們的家底,這邊是日常辦公用的。”

  “哦……”鄭悅表示了然地點點頭,“那我們好像有點不好弄啊。”

  “沒什么不好弄的。”江森很淡定,“他們吹,我們也吹。老子特么職業寫網絡小說的,講故事誰還不會?一會兒你聽著就好,叫你過來,也不是指著你幫我跟他們撕逼的……”

  一路叮囑著,一行人走到樓上會議室門口。

  會議室房門關著,門縫下有光。

  袁杰幫忙推開門,江森徑直而入,就看到會議室里已然燈火通明,座無虛席。

  四季藥業的老中青三代人齊聚,季先旺、季世雄,加上季伯常和季仲平,全家都在,加上還有四季藥業的高管、法務、財務人員,代表耐闊的秦芳月三人,以及桌尾不起眼的位置,一個四十歲不到的男子,眼神玩味又帶著幾分不屑和審視,打量著江森。

  “江總!請坐,請坐!”

  季先旺笑著站起來,指向背對著門,秦芳月身邊唯一空著的一個座位。

  “季老先生!不好意思,又打擾您了!”

  江森走到那座位前,卻沒有馬上坐下,而是扶著椅子,環視四周,“今天來的人挺多啊,這是歡迎二二制藥加入四季藥業的大家庭嗎?”

  “今天不著急歡迎,今天主要是大家先認個臉熟,交個朋友。”季先旺完全不提生意的事情,轉而指向坐在桌尾的那個中年人,“江總,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虞總,錢塘君瀛投資的大股東,也是錢塘一加律所的董事。你的那位方律師,應該跟你提過吧?”

  這話說得,完全聽不出任何挖了江森墻角的不好意思。

  “哦……”江森也沒跟季先旺糾結方堂靜的事情,方堂靜的這點小差距,對這筆生意來說,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他望向那位虞總,點點頭,“久仰久仰。”

  “幸會。”虞總態度有點冷淡,只是禮節性地回了江森兩個字,就沒有多余的話了。

  季先旺又道:“虞總這次過來,也是對四季藥業的生意比較感興趣。除了虞總之外,還有不少老總,事務繁忙,不太方便過來,也由虞總代理了。”

  怎么的,顯得自己人多錢多,給我壓力啊?

  “老總們貴人事忙,不過人沒來,錢肯定是到位了吧?”

  江森拉開椅子,又從墻邊拿了條空椅子過來,以示秦芳月往邊上挪一下。秦芳月只能往邊上靠,其他人也都挨個挪了下,會議室里一陣椅子角和地面摩擦的聲音后,江森愣是給鄭悅這個衙內騰出一個位置,拉著他一起坐下來,望向虞總,微笑說道,“聽說虞總給的報價,是三億五,拿百分之十?這就把四季藥業的估值,吹到三十五億了?”

  虞總面無表情地回答:“我們認為四季藥業值這個價。”

  “我也覺得值。”江森笑了笑,“但就怕季老先生不賣。”

  季先旺馬上道:“江總只要出得起錢,我馬上就賣。”

  “出不起。”江森看回季先旺這邊,搖搖頭,“所以我只能拿起法律的武器,來爭取獲得和四季藥業合作的機會。”

  “哈哈哈……”季先旺仰頭大笑,“江總真是幽默,我這輩子,頭回聽人把打官司這事兒,說得這么友善的,江總,你不該去學中醫,你應該去學中文。”

  “唉,沒辦法,志愿填了就改不了,有些事決定了,就走不了回頭路了,除非你們都愿意讓著我。”江森話里有話地回答,“不過你們肯定不愿意,對吧?我那一個億的賠償金,怎么就只剩下五千萬了?你們這都不是不愿意讓著我,擺明了是在欺負我嘛。”

  “不到五千萬。”四季藥業的法務插話道,“加上我們這兩年的設備折舊,最多四千五百萬。”

  “得寸進尺?”江森目光一凜,直勾勾盯住對方,“這位律師先生,一個億,是我允許你們賠償的報價。現在,耐闊公司,已經向法院提交訴訟,那就不光是賠償我個人損失的問題,你們還要面臨賠償耐闊損失的問題。這個問題,要簡單,可以很簡單,要復雜,也可以很復雜。但是一旦程序啟動,你們的產品線,就馬上要面臨停產。

  請問如果我們真的這么向法院要求了,四季藥業的經營受到威脅了,你們能拖多久?到時候,誰來幫你們扛過這一關?這位虞總和他的朋友們嗎?”

  四季藥業的法務,被江森說得瞬間就背后出了幾分冷汗。

  幸好江森又把矛頭指向了虞總,不怕累死地四面引戰。

  虞總沉聲道:“我們當然會伸出援手,不然今天我也不會特意來一趟。”

  “你說謊。”江森直接道,“以我對你們這群人的了解,你們到時候肯定一邊說幫忙,一邊趕緊壓價,今天三億五,明天三億,后天就兩億,說不定還要借機搞個董事席的席位。”

  正說著,忽然又望向季先旺,聲音一抬,“季老先生!你要想清楚了,這群人借出去一塊錢,可是要兩塊錢收回去,九出十三歸的!驅虎吞狼,你把我趕走了,往后的日子搞不好更不容易!我建議你,還不如跟我做筆清清爽爽的生意,別搞那么多亂七八糟的。

  你們需要什么,咱們可以談。全世界讀者都知道,我江森做事,向來愛國敬業誠信友善,我是講規矩、有底線、知分寸的,但其他人,可就未必。”

  季先旺聽得笑容微微一收,看了看虞總。

  虞總沒說話。

  季先旺卻有點被江森說到心坎里去。

  引入錢塘會,確實很難說將來會怎么樣。他今年奔著八十去了,說不定哪天晚上睡下,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他一走,就算兒子還能頂住,可那幾個女兒,那些個不成器的外孫和外孫女,還有兩個心有余卻力不足的孫子,他們怎么可能是錢塘會的對手?

  四季藥業所倚仗的幾個關鍵要素,無非就是成熟的銷售體系和跟申城地方政府的關系,這些東西,一旦被錢塘會摸透,四季藥業反過來可能就要受制于他們。到時候他們坐在四季藥業的董事席上,干著對四季藥業不利的事情。最多十年,四季藥業就得完蛋。

  被低價收購還算好的,子女們還能拿點遣散費。

  但最怕就是被整到破產,幾代人攢下的家底被賤賣……

  季先旺直接往最壞的方向考慮后果,還沒說話,江森突然又道:“還有虞總。”

  會場里的人,又跟著江森的目光,全都看向桌尾巴。

  “虞總,你覺得四季藥業,會那么容易讓你們搞到你們想要的東西嗎?我跟你說,很難的!這種家族企業,你們想搞垮很簡單,但難就難在難進去。你們的錢,扔進來后大概率是個死。”

  這話一出,在場大一大群四季藥業的外戚們,紛紛皺起了眉頭。

  江森卻完全當他們不存在,指著鼻子罵道:“他們幾代人,多少個戶口本,現在就特么的指著躺在這座金山上,世世代代混吃等死,他怎么可能讓你們進來分蛋糕?

  我都帶著耐闊殺過來了,都威脅他們搞到死了,這爺兒倆才只肯讓我拿百分之二都不到。你覺得你們那百分之十,他會就會那么容易地讓你們捏在手里嗎?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虞總眼神微微一變。

  季仲平見狀,頓時忍不住道:“江森,你少在這里煽風點火!”

  “安靜!”江森一聲怒喝回去,“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家里大人沒教過你什么叫禮貌嗎?!”

  “臥尼瑪……”季仲平簡直要吐血,這狗日的,年紀還沒老子大……

  季世雄卻沉聲道:“你閉嘴。”

  “江總,你繼續說。”季先旺也開了口,“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今天我們大家,坦誠相見。”

  江森一點頭,又繼續對虞總道,“虞總,我一看就知道,你們要么是想借四季藥業,進軍醫藥行業,要么就是想借殼上市,對不對?但是我勸你,還是不要妄想了,門兒都沒有。

  因為不管你們想怎么樣,這家人都不會讓你占到便宜的。等他們這次難關過去,你們的任何動議,在這邊都不可能通過,除非你們愿意在股份永遠不變的情況下,還同意讓他們吃大頭。

  相當于自己花錢、花力氣給他們打工。

  到最后,你們一定會發現,今天花大力氣買來的股份,拿在手里一點用都沒有,就算勉強上市了,你想退場,也沒人會接盤。哪怕有人接盤,你相信我,到時候也肯定是血虧的結局。四季藥業這么一家靠賣祛痘靈和給國企做外包賺低利潤活著的公司,你能指望他將來的股價高到哪里去?更不用說,它接下來馬上還要被耐闊告,能不能上市都還是個問題。

  而且耐闊告完,還有我個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虞總看著江森,不吭聲。

  江森道:“那意味著,只要我今天拖著不告,明天拖著不告,今年奧運會過后,我的知名度提升一點,四季藥業潛在的商業信譽損失就大一點,四年后、再四年后、再再四年后,越往后,我越強大,四季藥業要承擔的市場風險和損失就越大。你們現在收購四季藥業,相當于入手一顆定時炸彈。它帶給你們的,將只有傷害,沒有回報。”

  滿屋子人,被江森的危言聳聽,搞得有點慌了。

  這馬上就要死在江森嘴上的感覺,到底是什么情況?

  “虞總,你再想想吧,我建議不要倉促出手。大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幾個億呢,那些老總讓你照顧的錢,是想讓你替他們拿到回報的。四季藥業,不是好項目。”

  “你放屁!”季世雄忍無可忍,“我們不是好項目,你還腆著臉過來干嘛?”

  “因為你們干活不干凈,讓我趕上了!”江森轉頭就頂回去,“誰讓你用我照片的,誰讓老子這么牛逼就跟耐闊簽約了的,誰讓老子這么牛逼就干啥啥都行的?季總,你撞我手里了知道吧?莫伸手,伸手必被抓!這就是你們違法的代價!

  但我做事,從來不趕盡殺絕。

  我現在給你們機會,那叫上天有好生之德。

  你們和虞總搞在一起,丟掉核心競爭力,那當然是垃圾項目。可你現在要是選擇同意我的條件,跟我合作,那就是變廢為寶。二二制藥會給四季藥業注入全新的生命力,保你們一大家子這么多戶口本,未來至少二十年吃香喝辣、衣食無憂!”

  季世雄被江森說得屁都放不出。

  秦芳月仰頭看著江森的側臉,一雙眸子里滿是光,雙腿緊緊并攏。

  太特么有那個意思了……

  這孩子是從哪兒下凡的神仙啊?

  好想被他一波帶走……

  “季老先生,我今天,是帶著最后的誠意來的。”江森正色看向季先旺,“您很忙,我也很忙。所以我今天必須聽一個準信。我們之間的事情,依然可以談。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們今天就談個細則出來,但你要是實在覺得不合適,你們過段日子,就跟秦女士在法庭上見。

  等奧運會結束,我的代理律師鄭悅,還會繼續不間斷地找你們麻煩,那些為你們的祛痘靈做代理的各城市的中間商,他們也不會放過你。”說著抬手看了眼手表,“現在是晚上六點四十八分,七點半之前,我希望能聽到您的決定。”

  話音落下,坐下從袁杰手里接過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喝一口,就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會議室里,一大群面面相覷。

  過了五六秒,虞總很干脆地先站起來,開門走出會議室,打電話去了。然后才是季先旺,被季世雄扶著站起身,季伯常和季仲平兄弟倆忙跟上去,季伯常深深看江森一眼,跟著父親和爺爺,還有三四個企業高管,走進會議室旁的小隔間。

  會議室里瞬間空了大半,剩下的基本都是四季藥業內的米蟲。

  秦芳月看著江森的側臉,聞著江森身上的那股淡淡的,說不出什么感覺,但就是讓她心癢難耐的氣味,強忍著一口親過去的沖動。鄭悅見狀,還當江森已經把秦芳月怎么過了,不由露出壞笑,小聲道:“江總,最近課余生活很豐富啊?”

  “還行。”江森閉著眼,頭往后倒,“抽時間辦事。”

  鄭悅嘿嘿嘿笑著,“是呀,有些事,就是抽空辦才最有意思。”

  “嗯?”江森忍不住看他一眼,“是我理解錯了,還是你表達得有問題?”

  鄭悅道:“你沒錯,我也沒問題。”

  “那肯定是你理解錯了,老子說的不是你腦子正在想的那些馬賽克畫面。”江森道,“我在說別的事情。”

  “什么事?”滿腦子馬賽克的秦芳月,忍不住問道。

  “嗯……”江森想了想,微微皺眉,“你們說,這世上有沒有那種,做事又認真,又甘于奉獻,又積極主動,又素質較高,又靠譜、又不太貴的人工?”

  鄭悅不由道:“你想干嘛?想造原子彈啊?”

  秦芳月也不由得滿臉疑惑,“不可能有這種人工的吧……”

  “有的。”葉培突然道,“我知道有一群人,完全符合江森的要求。”

  “什么人?”江森睜開眼,望向身后。

  葉培笑了笑,“您每天都有看到的,就是大學學生會嘛。又好用又聽話,而且還免費。”

  “嗯?”江森眼睛一亮,“我擦!有道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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