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等誰啊?這么隆重?”
“鬼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樣……”
周六早上,才八點出頭,申醫校門口站了幾十號系學生會和院學生會的“志愿者”,武曉松滿臉昨晚熬夜打游戲后的憔悴神色,但依然強撐著不回去。因為江森之前承諾過,他們這些人今天只要過來志愿兩個小時,立馬就能收到兩百塊現金,甚至連校門都不用出。
這么好掙的錢,傻逼才不掙。
老苗倒是不掙錢,但也同樣帶著陶潤吉和幾個助理教練一起過來,非要親眼瞧一瞧,江森到底是要歡迎何方神圣。他斜乜這站在人群中間,個頭鶴立雞群的江森,仔細看,好像江森也不是特別興奮,相反的,好像還帶著幾分焦慮。
“我草……我知道了!”陶潤吉忽然動,“你說,會不會是他親爹?”
“嗯?!”老苗聞言,頓時眼睛一亮,茅塞頓開!
奶奶的!有道理啊!
江森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這事兒媒體上好久沒提,老苗都差點把這個事實給忘了。一段時間以來,顯得仿佛江森就該沒爹沒媽沒家回,應該這輩子把根兒扎在隊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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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陶潤吉突然冷不丁提這么一嘴,老苗才恍然回憶起來,江森貌似還有個凄慘的童年,親媽懷孕被拐,生下他后每兩年就自殺了,買他的那個養父又是個和動物差不多的玩意兒,壓根兒也算不上養過他。現在時間過了這么久,江森也有錢了,很難說不會動尋親的念頭。
根據組織上的了解,江森好像是前些年就已經找到了他的外婆,每個月還定時通過甌順縣的扶貧辦給東北那邊的某家養老院打錢,所以說……他難道真的是找到親爹了?!
老苗轉頭看著舉目眺望、望眼欲穿的江森,越看他的神色,越像在期盼的同時,又在克制某些情緒,盼望中帶著抗拒,抗拒中帶著壓抑,但唯獨,就沒有他搞出如此排場理應有的高興和興奮。這不分明就是,失散多年的孩子,有出息后要和親人相認的糾結嗎?
孝順……
江森這孩子,真是孝子啊,明明沒這種必要的,可是又非要逼自己做這種事情。
而且為了掩人耳目,還搞出這么多花樣。
難怪他最近的行為舉止如此怪異,看來是我錯怪他了……
老苗越腦補越感動,不由長長一嘆,“唉,誰知道呢……”
他自以為是地,主動為江森的行為做著遮掩。
老苗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終于完全理解了江森的想法。親爹,肯定是要見一面的,但是這個親爹,是那么地陌生,也完全沒有盡到過當爹的責任和義務,所以相認的話,就沒這個必要了。但是的但是,就算不相認,也不想原諒,但那畢竟又是親爹。所以七拐八拐的給點好處,就當是盡孝,那也算了結一樁心事。
要盡孝,又要保守秘密,還要找那么多理由……
甚至都扯到扶貧上去了。
太難了,這孩子,真的太不容易了……
也不知道,江森的生父,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來了!”人群中,忽然響起一聲喊。
遠處一輛豪華大巴,映入眾人眼簾,隨即很快就在校門口停了下來。領頭下來的是李正萌,而且也只有李正萌,葉培和浩南、山雞都還留在那邊,仍然有其他未完成的工作要做。
“江總!末將不負使命!”萌萌很亂搭著向江森邀功。
“好!有賞!”江森終于面露喜色,跟了萌萌一句,然后立馬迎上前,和從車上下來的人們連連握手。那是一群穿著打扮十分隨意,也看不出有任何特別的中年男人。
老苗豎起耳朵聽著,這才知道,江森請來的,居然是一群偏遠地區的小鎮領導。特別是看對方的年齡,差不多正好也就是四十來歲快五十的樣子,剛好和江森父親應該有的年齡對上了!
申醫的大門,很快打開。
看門的門衛一頭霧水,很不明白江森為什么為這群人搞出這么大的聲勢。
鎮領導……
那不就一群科級嗎?
申醫本身就是個處級單位,申醫下面的三級學院,像藥學院周志堅那樣的小院長,行政上都是正科級級別。而整個申醫,有多少個周志堅這樣的?
那特么都數不清了!
所以就算來個鎮長、鄉長什么的,也不至于出動這么多人歡迎吧?
在看門老伯不解的目光中,這群領導被江森熱情地迎接進了申醫的校門。
學生會一大群人,加上老苗帶著的國家隊部分人員,把場面搞得極其熱鬧。
老苗混在人群中,繼續默默觀察著前方江森的面部表情。明顯笑得很假,很夸張,很強迫自己,但是……恰恰就是這種強迫,才能體現出內心的掙扎和無奈吧?
“小陶,說不定是真的啊?”老苗故意放慢腳步,拉住陶潤吉道,“我看八成真的是。”
“什么?”陶潤吉道,“江森他爸啊?”
“嗯。”老苗點頭道,“不然根本沒法解釋,只有他親生父親是公職人員,江森最近這段時間的舉動,才能解釋得通。”
“誒,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陶潤吉摸著下巴,微微點頭,“不過我聽說,江森他親生父親,應該是東山那邊的啊,和他請來的這些人,是兩個地方的吧?”
“不好說,掛職,調崗,這些情況也都是常見的。”老苗道,“如果他爸是公職人員,江森去相認,相當于就是告訴全世界,他爸年輕時品行不端,活生生害死了他媽,所以才不能明著相認。想盡孝,也不能直接給錢,那就只能通過這種辦法。給他爸工作的地方,拉去一個大型的扶貧項目,這樣是不是就既能達成目的,又能守住秘密?”
“我草……”陶潤吉服了,“老苗,你是福爾摩斯在世啊!”
“嗨,這有什么,孩子跟爹媽,無非不就是這點事兒嘛。”老苗滿臉得意,又越說越像回事,“而且我猜啊,江森他爸肯定還不知道,江森就是他兒子。江森這回見他一面,應該就只是了卻一個心愿,就像他找到他外婆,也沒有去相認。”
“有道理……”陶潤吉不住點頭,“難怪他說五月底,事情就能辦完。壓根兒就沒想做的項目,當然不用再花心思進去,不過他這個尋親成本,是不是有點大啊?”
“這事兒得看你怎么想了。”老苗跟著人群,殿后走進申醫四號樓,聲音壓得更小,“可能江森覺得這筆錢花得值,而且這小子現在這么能掙錢,一個項目頂多幾百萬,那都是毛毛雨啊!”
陶潤吉服氣了,向老苗豎起大拇指,“苗教練,你是這個啊!”
老苗嘿嘿笑了笑。
這下謎底揭開了,等過了這一陣,江森應該就不會作妖了……
“這邊是我們的實驗室,二二實驗室,用我的筆名命名的,也是二二制藥的控股機構之一,接下來我們很快就會開始這個項目的宣傳工作,這個實驗室也會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這位是郭剛老師,是實驗室的負責人,上個月剛剛評上青千,就是青年千人計劃,郭剛老師是美國著名大學的海龜博士,對對對,就是那個國家對外引入高層次青年人才……”
“過幾天我們會安排那邊的鄉親們也過來這邊實地看一下,再找新聞媒體做點相關報道,也算是宣傳策劃的一部分。到時候我的這些同學,學長、學姐們,會負責大部隊的招待工作。”
“不用鄉親們出任何錢啊,一分錢都不用,我個人掏錢全包。來回的交通費,還有在這邊的食宿,酒店什么的,我們都會提前準備好。最好是盡快就過來,因為我們這邊的學習壓力也挺大的,六月底就是期末考試,差不多五月份就要進入一個復習的狀態,所以今天都四月十二號了嘛,我希望最好呢,就是五月中旬,這件事就抓緊辦完,我們也會派人去那邊選址……
哦?葉助理已經在看了是吧?好,好,我最近幾天比較忙,我在準備訂婚酒席,就這幾天,誒!剛好!各位領導這幾天可以多留幾天,喝杯我的喜酒……”
“哇,江森你動作也太快了吧?”樓道里的人們,發出學生仔們驚呼。
老苗聞言,立馬對壓著嗓門,興奮對陶潤吉:“看!看!瞞著我們把訂婚禮都弄好了,就是想讓他親爹看一眼!”
陶潤吉嘖嘖贊嘆:“我草,這孩子,也太能藏心事了。”
“我最近這段時間,誤會他了啊。”老苗滿臉歉意。
“嗯……”陶潤吉點點頭,偷偷又瞄老苗一眼,心情復雜。
這個謎題一解開,老苗的心結也就開了。
看樣子,老苗是不會被逼瘋了……
那么老苗那個位置,自然也不會再被別人取代。
果然啊,都是命,可惜了……
陶潤吉心里嘆道。
早上的參觀,很快就告一段落,江森讓李正萌把這些鎮領導帶回酒店休息,學生會的人肉背景們,也人手從宋大江手里拿到兩張主席爺爺,興高采烈地回去補覺。
全程不到兩個小時,頂多一小時出頭。
等到“參觀團”散去后,江森的表情,立馬就又凝重起來。
笑臉也不見了,落在老苗眼里,自然就是裝不動了。
“孩砸……”自認為洞悉一切的老苗,走到江森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突然間變得莫名溫柔,“要不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吧。”
“啊?”江森被老苗這變化,搞得很是有點心驚,心說難道我又暴露了什么?
老苗隨即就道:“有些事,我知道你有苦衷,不說就不說吧,我也能懂……”
“我草……”江森這就不由對老苗刮目相看了,“你能看出什么嗎?”
老苗道:“不用說了,我都明白的……”
江森瞬間都毛了,驚道:“我草!不可能!我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
“你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那就對了,這種事,旁觀者清……”老苗語重心長。
“等下!”江森真心嚇到了,一把拉住老苗的胳膊,盯著他的雙眼,過了幾秒,突然唱道,“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
老苗:“???”
“沒聽過?那換一首,我想想啊,正道的光……!”
老苗:“!!!”
“照在了大地上啊!”江森跳腳道,“你特么都不聽歌的嗎?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不用了。”老苗打住發瘋的江森,把他拉到一邊,用很小的聲音,跟江森咬耳朵道,“你不就是想認爹嗎?那群人里頭,有你生父是不是?”
“我……”江森直接被這個問題,問得腦回路都差點崩了,他看著老苗認真的模樣,愣了足有七八秒,才總算明白過來老苗到底是誤會了什么,索性道,“對,沒錯,幫我保密。”
“放心。”老苗沉聲道,“那等這陣子弄完……”
江森直接毒誓,“再不好好訓練,我全家死光光!”
“不至于,不至于,有這個心就好了。”老苗露出純真的笑臉。
過去了,這陣子的陰霾,終于要過去了……
轟轟鬧鬧的一群人,終于散了會。
片刻后,江森回到寢室,身邊安靜下來,腦子終于也能清靜一會兒。
進度條總算是稍微追上一點,但下一步,還是很艱難的……
他又拿出手機,給季世雄打了過去,說下午要帶人去四季藥業的工廠參觀。
季世雄沒什么好脾氣,直接道:“江總,現在我們四季藥業,也是二二制藥的股東之一,你要做什么事,就不能事先跟我們開個會、通個氣?舍近求遠,去那么遠的地方投資種植園,你怎么想的?股東的利益,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嗎?
江森!你別忘了,你不過也就只是二二制藥的股東之一,要是把董事會惹惱了,你這個董事長和CEO的職務,我們是有權力通過董事會投票,讓你滾蛋的!”
“滾你老木,你懂個瘠薄!”江森直接把電話一掛。
心里不爽了幾秒,手機又響了起來。
高明輝打來的。
“江森,你怎么回事?我可提醒你,學校也是二二制藥的重要股東,你七搞八搞,損害的是全體股東和員工的利益,尤其你還打著我們申醫的旗號,這一點,我是絕不能坐視不理的!”
“你……”江森慣性地想罵,但硬生生又憋住了,“您放心,這次的費用,全部從我個人賬上走,不動公司賬上半毛錢。要是大家實在覺得不行,六月底,我們可以開個董事會表決。不行我就不干嘛……”
“干嘛要六月底那么晚?這么大的事情,我看現在就行,五月份也行!”
“行行行,那五月底,可以吧?”
“就五月底!”高明輝很重視道,“我現在就聯系董事會,這么大的企業,不能由著你自己的性子亂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