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書店一趟,劉青山當然要好好逛逛,等徐校長領著劉銀鳳他們離開之后,劉青山又采購了一些圖書。
有些是買給老四老五她們看的兒童書籍,還有一部分是關于農村種植養殖,或者防止病蟲害的科技書籍。
其中一本是養殖奶牛的,劉青山很感興趣。
滿滿地裝了一書包,也算是滿載而歸,跟著他又去縣里乳品廠跑了一趟,回到家的時候,家里都吃完晚飯了。
飯菜都在鍋里,看到他回來,大姐就挺著大肚子,要去給他端菜端飯,趕緊被劉青山給攔住。
大姐再有半個多月就到預產期,平時多溜達溜達就好,干活什么的,還是算了。
“沒事兒,哪有那么嬌氣。”
劉金鳳看到弟弟自己動手,還有老四老五撿碗端菜的幫著忙活,嘴里就忍不住抱怨。
自從過年之后,家里啥活都不許她干,這忙慣了的人,還真不適應。
“大姐,我們啥都能干。”
老四朝著大姐呲牙一笑,結果小短腿兒絆到門檻子上,手上端著的簾子,一下子就摔在地上。
簾子上的大餅子滾落地上,人也摔了個大馬趴。
唬得劉青山趕緊把她拉起來,撲撲衣襟上的灰塵,然后發現老四的嘴唇有血跡,仔細一瞧,地上赫然有一顆牙齒。
這是把牙都磕掉啦!
劉青山心里一抽抽,卻見老四沒事人似的,咧嘴一笑:“這顆牙都活動好些天啦,真礙事,終于掉啦!”
她和山杏,可不是正到了換牙的年齡。
劉青山這才安心,舀了點清水,叫她簌簌嘴,老四還朝他呲牙笑呢,露出來一個大大的豁牙子。
山杏則從地上撿起那顆牙:“是下牙,那要扔到房頂上去。”
按照當地的風俗,小孩掉下來的牙齒,也不是隨便亂扔的,這是有講究的。
一般呢,上牙掉了,要扔到門檻子下面;下牙掉了,則要扔到屋頂上。
因為上牙往下生長,而下牙則往上生長,估計是希望新牙都能順利長出來吧。
可是扔屋頂那么高,萬一牙齒真長得那么長的話……
小老四還真拿著自己褪下來的乳牙,站到當院,小嘴里還叨叨咕咕的好一陣。
然后小手一揚,把牙齒扔到屋頂。
咔嚓一下,劉青山也摁下快門,將這一幕記錄下來。
畫面中,老四揚著小手,咧嘴笑著,露出了大豁牙子。
不知道她長大后,再看到這張照片,內心會作何感想?
劉青山這才進屋吃飯,山杏幫他盛了一大碗苞米碴粥,玉米餅子也用菜刀削了一層,把表面粘著的灰塵切掉。
就著土豆燉白菜,劉青山吃了個肚圓,粗糧大飯兒最養人呢。
第二天,他從山上練武回來,大頭就到了他家,叫他去村里開會。
年也過了,節也過了,老支書和張隊長就緊鑼密鼓地開始張羅,安排今年的發展大計。
等劉青山到了隊部,已經來了二十多人,都是各家各戶主事的,還有村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
像拐子爺爺等人,都赫然在列,還有劉青山的爺爺劉士奎,也在這呢。
會議還沒開始,大伙正閑聊呢,劉青山打了一圈招呼,然后就向車老板子詢問道:
“老板叔,昨天趕集抓豬崽,抓了多少?”
豬場的育肥豬都出欄,母豬也都沒下崽,總不能閑著,所以決定先購買一批養著。
等再過幾個月,基本上就能自給自足。
“別提了,就抓了兩窩,還死貴死貴的。”
老板叔一說起這個,就滿腦門子官司,同樣表情的還有張桿子,嘴里也一個勁埋怨:
“老板子,你還能不能干點啥了,豬場都沒豬崽養,俺這一天天閑得慌啊!”
現在就是沒流行“閑的蛋疼”這句話,否則應該就是張桿子的真實寫照。
這個可不是因為沒媳婦,而是嘗到了養豬賺錢的甜頭之后,真閑不住啦。
這種話從原本的懶漢張桿子嘴里說出來,叫大伙還真有點哭笑不得。
換成往常,肯定有人又要拿張桿子開涮,比如說他娶個媳婦就不閑了等等。
但是今天卻沒有人開口,或許是大伙也覺得:不應該取笑一個勤勞的人吧?
車老板子則朝張桿子攤攤手:“沒法子啊,現在咱們碧水縣,掀起養豬熱,俺總不能給你生豬崽子吧?”
張桿子換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你肯定生不出來,要不換成你媳婦試試?”
這貨果然是“正經不過三秒”。
車老板子也立刻反擊:“把你二姨叫來還差不多。”
斗了兩句嘴,也覺得沒意思,說起來,這股養豬熱,還是他們夾皮溝引領的呢。
結果現在也變得無豬可抓,反倒成了受害者。
于是他又轉向劉青山:“還是青山辦法多,給出個主意吧。”
“咱們有大解放,就到周邊的縣城去買好了。”
劉青山知道,養豬的熱潮,肯定要持續好些年呢,所以養豬場還可以考慮擴大一下,同時還要增加一些母豬的占比。
他們豬場有三十多頭母豬,老母豬一年基本上就是兩窩羔,平均每窩按照十只豬崽算,還不夠自己豬場養的呢。
“對呀,明天去臨縣看看!”
車老板子一拍大腿,很受啟發,甚至還能舉一反三:“要是別的地方豬崽便宜,那干脆咱們就多買點回來,倒騰豬崽子賣,反正有車!”
在劉青山的影響下,大家的膽子也大了,思路也更加開闊,這些都是無形中的轉變。
有了趕集的成功經驗,對這種事,大伙也都不再有什么顧慮。
就連一貫擔心投機倒把的老支書,都表示支持,并且定了幾個人,成立個臨時抓豬小組,明天負責跟車,專門搞這件事。
看看人來齊了,張隊長咳嗽了一聲,就宣布開會。
第一件就是把種植水稻提上日程,安排了兩戶人家,把大棚整理出來,準備育水稻苗。
土地和人一樣,也是需要休息的,要重新翻一遍,補充肥料,空閑一段時間,然后再重新播種。
考慮到二彪子主導水稻的種植,所以選的這兩戶,一戶是二彪子家,一戶是他家的鄰居張撇子家,這樣也方便管理。
這兩家也都沒意見,一來種水稻是村里的大事兒,二來合作社里也給補助呢。
這事比較簡單,安排下去就完事。
第二件事,就是擴大塑料大棚的種植面積。
新棚子就不能放在村里了,而是要在村外的大田里直接修建。
管理上,也不能再采用一家一戶的方式,而是專門成立一個勞動組。
這里面涉及到的事就比較多了,從征土地到人員安排,再到勞動力的具體分工,一樣一樣,都得安排明白。
等安排妥當之后,大頭忽然站起來說:“咱們的塑料大棚規模擴大,俺想起一個問題,肥料肯定不夠用。”
對呀,大伙恍然大悟,從去年的情況來看,豬場提供的肥料,頂多能供應村里目前現有的這些大棚。
大伙兒都是種莊稼的行家,當然知道土地不能缺少肥力,所謂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絕對不是說說。
“大頭說得對,而且能把事情想到前頭兒,是塊伺候田地的好料。”
老支書吧嗒著小煙袋,嘴里夸了兩句。
算起來,劉青山和大頭他們這些小年輕,算是村里的第三代,叫老支書看到希望,所以很是欣慰。
不過問題該咋解決?
張桿子眨巴半天眼睛,嘴里冒出來一句:“要不咱們還是多養豬吧?”
反正他現在是認準一條道,那就是:養豬養豬再養豬。
豬場的規模肯定要擴大,不過全靠豬糞的話,肯定也無法提供幾十畝大棚的需求。
大家七嘴八舌研究一陣子,覺得還得重新開辟糞源。
張大帥就朝張桿子指了指:“桿子啊,看來你還得重操舊業,當你的鐵勺大將軍嘍!”
想想張桿子趕著毛驢車掏糞的情景,大伙也都不覺莞爾。
不過沒有人嘲笑:好像張桿子的轉變,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不僅不會嘲笑,而且心里都還有一股尊敬。
張桿子也不含糊:“干就干,俺又不是沒干過,就是有點舍不得俺的那些弟兄們。”
他嘴里的弟兄們,當然就是豬兄弟了。
看到大伙也沒啥好法子,劉青山決定說說自己的想法,他站起身,還沒等說話呢,周圍噼噼啪啪的,就有人拍起巴掌。
“青山啊,大伙早都等著你拿主意呢。”
張隊長笑呵呵地說出了人們的心聲。
搞得劉青山還有點怪不好意思的,先鞠了個躬,畢竟在場的,除了大頭之外,剩下的都是長輩,然后這才說道:
“俺的想法是,咱們要形成一個現代化的生態農業圈,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養殖牲口,糞便肥田;田地里種植飼料,喂養牲口,這就是一個最基本的循環圈兒。”
這個很好理解,大伙都點頭表示明白,車老板子也聽出點意思:“青山,你的意思,還是要發展養殖業,多弄點造糞機器?”
大伙有點想笑,造糞機器可不是啥好話,是形容那些光知道吃不知道干活的懶漢,比如幾個月前的張桿子之類。
但是現在的張桿子,已經擺脫了這個稱號,所以他一點也不在意,反倒接過話茬:
“造糞機器的話,除了豬,就是牛啦,那家伙,一個大牛糞拍子,就趕上老板子你拉好幾天的了。”
車老板子開始還認真聽呢,結果說著說著就不正經了,于是氣哼哼地還嘴道:“還夠你吃好幾天的呢。”
“別打岔,聽青山繼續說。”
張隊長敲敲桌子。
劉青山就繼續說:“沒錯,咱們就是要養牛,不過是養奶牛。”
說完,晃晃手里的一本書,是他新買回來的,封面上畫著一頭黑白花的奶牛,肚皮下面正嘩嘩地往下流著牛奶,就跟水龍頭似的。
大伙眼前不由一亮,奶粉在這個時代,絕對算是高級營養品。
至于鮮奶啥的,大城市都供給不足。
在改開之前,奶牛場也是國營的,這兩年倒是允許私人養奶牛了,可是老百姓的意識還沒上去呢。
“聽說,一頭奶牛可挺貴的,比黃牛還貴呢?”
張隊長望望劉青山,雖然合作社有了一萬塊的公共積累,不過前兩天差不多都給張龍和二彪子帶去買機械了。
就算他們耕田的大牤牛,一頭也得四五百塊,是絕大多數人家里最值錢的。
估計奶牛更貴,而且要養就不能是一頭兩頭的,絕對不是小數目,這筆錢哪出啊?
劉青山當然早就想好了,笑了笑說:“咱們可以去銀行貸款啊。”
又要貸款,年前才剛剛把貸款還上啊!
屋子里的人,全都瞪大眼睛,愣愣地望著劉青山,他們真不想拉饑荒過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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