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警戒,一直持續了半個多月,在一月末的時候,這才解除。
這些日子,村民看到不少軍車,陸陸續續運走了不少東西,至于具體是什么,距離太遠,根本就看不清。
這件事已經被列為機密,村民也不敢隨便打聽,這時候,人們的政治覺悟都是很高的。
劉青山家里也終于消停下來:養傷的兩只猴子,已經委托啞巴爺爺給帶回猴群。
呂小龍這貨,也能拄著拐杖,開始慢慢溜達了。
整天好吃好喝供著,這小子明顯胖了一圈。
雖然整天還是嬉皮笑臉,但是劉青山發現,在經歷了這次事件之后,呂小龍還是有了明顯的變化。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機緣,這小子好像一下子就開竅了,身上那些不良習氣,似乎也被一槍打飛。
而且這家伙還一個勁兒地張羅著:等養好傷,就回單位辦理停薪留職,以后就在夾皮溝,跟著青山哥混了。
劉青山也覺得這家伙沒準是個可造之材,他手底下又正是用人之際,就勉強留著先湊合用吧。
這一天,山上的大部隊終于撤離,呂教授,也領著兩名助手,回到劉青山家里。
半個多月不見,呂教授似乎瘦了不少,不過精神卻更加旺盛。
看看孫子的傷勢恢復得不錯,他也徹底放心,嘴里吆喝著:
“青山,整倆菜,晚上跟你爺和王教授他們一起喝點,半個月滴酒沒沾,我這肚子里的酒蟲兒,都快爬出來嘍!”
呂教授不貪酒,只是喜歡每天晚上喝兩盅,
“呂爺爺,我爺爺和王爺爺就等你呢,不過嘛,今天好像不行。”因為呂小龍的原因,劉青山對呂教授的稱呼也變成了呂爺爺。
當然,這里面也確實對這位老人心存敬意。
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能在山里堅持半個月,那是很需要毅力的。
呂教授也是一愣:“嗯?今天怎么不行?”
劉青山臉上露出笑意:“今天得去喝喜酒,呂爺爺,正好您也去坐席,感受一下俺們農村的大鍋飯大鍋菜。”
原來如此,呂教授也笑了:“那我是不是也得隨禮啊,哈哈。”
按照農村的習俗,冬閑時候,也是操辦婚禮最為集中的時期。
一來是有空閑的時間,二來嘛,秋收之后,手里有了點余錢。
這些日子,夾皮溝也是如此,甚至比往年還熱鬧:娶媳婦的,嫁姑娘的,還有定親相門戶的,一個接著一個。
主要原因,都是萬元村這個名頭給鬧的。
現在夾皮溝的小伙兒,全成了搶手貨,十里八鄉的姑娘,都盼著嫁到這里呢。
這股熱切勁頭,甚至超過嫁到縣城。
就算年齡太小的,十五六的半大小子,都有人上門提親,暫時不能結婚也沒關系,先定個親唄。
就連夾皮溝的適齡女青年,也同樣如此,甚至不少小伙子,都上趕子要倒插門。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好幾個小蛋子,插出去一個兩個的,誰家也不在乎。
這也正好合意,按照劉青山給夾皮溝制定的發展方針,人口太少,也是制約發展的一個大因素,所以對倒插門還是很歡迎的。
今天成親的,就是這種情況,拐子爺爺的孫女張雙喜,招了個退伍兵的女婿。
等劉青山和呂教授他們來到拐子爺爺家的時候,接親都完事了,只見張雙喜穿著一身紅襖綠褲,正領著一個穿著軍裝的小伙子,挨個給賓客點煙呢。
退伍了也是可以穿軍裝的,只是沒了領章帽徽罷了。
劉青山打量一下,小伙子挺精神,腰桿筆直,舉止有度,不愧是部隊大熔爐里出來的。
“爺爺!”
小伙子給拐子爺爺敬了個禮,十分標準。
拐子爺爺今天也格外高興,同樣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軍裝,竟然也唰的回了個軍禮。
大伙都哈哈笑:這爺倆,瞧著還挺搭的。
“青山來了,文斌,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咱們夾皮溝合作社的社長劉青山,咱們夾皮溝能有今天,全是青山領著呢,你以后要跟青山好好學啊。”
拐子爺爺瞧見劉青山,連忙給孫女婿介紹。
李文斌也早就聽過劉青山的傳說,當然不敢怠慢,又敬了個禮:“青山兄弟,以后有什么事,盡管招呼。”
劉青山連忙伸手和他握握:“文斌哥,以后就是一家人啦,歡迎你加入咱們夾皮溝這個大家庭。”
這話說得還是很暖心的,叫李文斌聽得心里也是一熱。
然后就聽劉青山繼續說道:“咱們夾皮溝,不缺干活的,就缺管事兒的,以后的方便面廠,火腿腸廠,對了,還有制藥廠啥的,都需要管理人才,文斌哥,有你大展拳腳的舞臺。”
李文斌也聽得心中激動,本來以為,倒插門女婿,肯定不受重視,萬萬想不到,來了就要委以重任。
激動之下,他啪的又敬了個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而這時候,張龍領著胡偉和李鐵以及李鐵牛等人也走上來,和李文斌攀談起來。
大伙兒都是部隊出來的,自然有共同話題。
胡偉拍拍李文斌的肩膀:“小鬼,你退伍的時候才是班長,差得遠哩。”
“胡司令,你還好意思說人家,你一直都是個大頭兵呢!”李鐵牛揭老底,然后拽住李文斌的胳膊,就往屋外走。
“咱們先去雪地里切磋切磋。”
張龍也被他給氣樂了:“別鬧,文斌晚上還得入洞房呢。”
哪有拉著新郎官去摔跤的,就李鐵牛這家伙的本事,估計還不把新郎官摔得鼻青臉腫才怪呢。
李鐵牛嘿嘿一笑:“不過了俺這關,就不許進洞房,以后咱們夾皮溝,就立下這個規矩。”
得,真要是按照他的法子,那估計以后就真沒人敢到夾皮溝倒插門了。
大伙說笑一陣,就張羅著去隨禮。
寫禮賬那屋就在拐子爺爺家東院,劉青山的爺爺劉士奎負責寫,老板叔負責收錢。
因為早就定下規矩,其實寫不寫都一樣,就是走個形勢。
反正家家戶戶,全是一張工農兵,在這個年頭,這禮份子就不小了。
不過對夾皮溝這樣的萬元村來說,也不算啥事,幾十塊甚至幾百塊都能拿出來。
這種事情,攀比起來也沒意思,所以合作社就定下規矩:辦喜事的禮份子是五塊,親戚十塊。
以后可以隨著物價進行調整,但絕對不能太高。
其實也就相當于大伙湊錢吃頓飯,熱鬧熱鬧。
看到王教授和前來賀喜的古俊山也都拿出五塊錢,呂教授也就從兜里掏出一張煉鋼工人。
“老呂,你就免了吧。”劉士奎樂呵呵地說道。
劉青山連忙接過話茬:“爺爺,這個可不能免,呂爺爺也算是咱們夾皮溝的人,以后一起辦藥廠呢。”
正好這時候,呂小龍拄著單拐,各屋亂竄看新鮮,畢竟沒經歷過農村辦喜事嘛。
劉青山就又朝呂小龍一指:“再說了,小龍以后也要在咱們夾皮溝干,等成親的時候,也得收禮份子呢。”
“青山哥,要不你還是給我介紹個對象吧,沒對象咋結婚呢?”
呂小龍笑嘻嘻地對付著,惹得人們一陣哄笑。
等到坐席的時候,呂教授和村里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坐在一桌,還有王教授和古俊山等人相陪。
劉青山也湊上來,負責給長輩倒酒。
“青山啊,你把藥廠需要的審批材料整理一下,我明天帶回去。”
呂教授抿了一口小酒,無論是于公于私,他都準備幫忙幫到底了。
劉青山笑著點頭答應:“咱們的藥廠,就叫夾皮溝制藥,到時候專門生產中成藥和保健藥品,咱們的大山,就是天然大藥庫。”
至于藥廠的投資,劉青山還是和以前那樣:合作社占股百分之十,剩下的由他進行投資。
“夾皮溝制藥,這個名字,是不是土了點?”
鄰桌的呂小龍插話進來,這家伙哪都有他。
“就是要鄉土氣息濃郁一些,才是地道藥材嘛。”呂教授瞪了孫子一眼,叫他少說多吃。
劉青山也解釋道:“夾皮溝,就是咱們創建的一個系列品牌,要打造成全國名牌,乃至世界名牌!”
“好,干一個!”
大伙也齊聲響應。
酒席上的氣氛也越來越熱鬧,不過呂教授也沒忘記正事:
“青山啊,告訴你師父,把準備推出來的主要藥品,都準備一些,畢竟還要進行好些手續呢,最快也得一年半載,才能審批下來。”
藥品審批,這時候還不算太嚴格,但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生產的。
劉青山點頭答應:“正好咱們的藥廠,還要一年時間來籌備,現在連廠址還沒有呢。”
“青山哥,原來還沒影兒呢,虧你還說得這么熱鬧。”
呂小龍這貨就是嘴欠,他真不應該是大腿受傷,應該嘴巴受傷才對嘛。
這時候,新郎新娘子過來敬酒,旁邊有楊紅纓和胡偉他們陪著。
正好楊紅纓聽到大伙剛才的談論,便笑吟吟地說道:
“我們夾皮溝野菜廠對面的家家康野菜廠,聽說因為經營不善,準備出售,連廠房帶設備,才三十萬,我們要不要吃下?”
加工山野菜的設備,就值三十萬了,這就等于白撿一座廠房。
在他們這邊,有這樣一種說法,叫“吃大片肉”。
指的就是某家欠債太多,又無力償還,怎么辦呢?
就把屯子里威望高的長輩,也就是所謂的“屯大爺”請來,割幾斤肉,把債主都叫來吃頓飯,用家里的東西頂賬。
反正就這些東西,也不管夠不夠,就算是象征性地還債了,這種做法,就叫吃大片肉。
劉青山美美地從盤子里夾了一大片兒扣肉,毫不猶豫地說道:“吃,當然要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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