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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大漠胡楊

  李大少看了一陣好戲,心中不由暗喜:要是這兩伙人掐起來的話,嘿嘿……

  想到這里,他的腳,在桌子底下,輕輕踩了踩李澤銘。

  李澤銘也正抻著脖子看好戲呢,被人打擾,剛要發作,便看到了堂兄正望向他,還眨巴幾下眼睛。

  長期的跟班兒生涯,也叫李澤銘很快就領悟了李大少的用意,于是悄悄點了點頭。

  這時候,宋雷低沉的聲音又響起來:“小戰,你給我個理由。”

  李澤銘一聽連忙見縫插針:“雷哥,你可能不認識,那個出人的家伙叫劉青山,就是他們龍騰公司的老總,平時囂張得很。”

  “那些人都指望他吃飯呢,當然不會答應你的啦。”

  李澤銘別的本事沒有,溜須拍馬、煽風點火這一套,倒是玩得挺溜。

  “劉青山……”宋雷嘴里念叨著,猛地臉色一沉:“知道了,勝利的事,就是你做的?”

  他口中的勝利,自然是指齊勝利,兩家關系很好,齊勝利被逼走國外,他當然清楚其中的原因。

  劉青山卻沒心思搭理這幫倒賣批文的家伙,在他看來,但凡有點出息,都不會干這種營生。

  就像是小五和眼前的王戰,雖然也一身臭毛病,但是從來沒摻和倒賣批文。

  而且劉青山心里還惦記著海師兄的事兒呢,于是站起身,看也不看對方一眼,徑直走出飯莊。

  “雷哥,這小子也太狂啦!”

  楚正南抱著手掌,這會兒真快成豬手了。

  “我剛剛說過,這小子很囂張的啦。”李澤銘當然也不會放過機會。

  宋雷并沒有說話,只是面色陰沉,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電閃雷鳴。

  出了飯莊,劉青山叫曹小飛把林子洲送回家,他則上了王戰的車子。

  此刻,他的心里已經打定主意:“小戰,我要出去一段時間,你把家里這邊照顧好。”

  說完他又對坐在后排的兩位姑娘說:“放心吧,我肯定會把海師兄找回來的。”

  劉青山一直在努力改變海師兄的命運,所以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努力白白浪費,更不想失去一位有才華的詩人。

  即便海師兄是個普通人,他也會去這一趟,因為這樣純真的人,以后會越來越少。

  “我也去。”

  后面傳來一個柔弱的聲音,聲調雖然柔弱,但是語氣里,卻帶著無比的堅定。

  “小旭,你就別跟著添亂了,你的身子骨本來就弱。”

  小莉一聽就急了,拉住好姐妹的胳膊。

  另一位姑娘卻無比執拗:

  “我要去!”

  小莉只是抓住好姐妹的胳膊,嘴里也不再勸說,她太清楚小旭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改變。

  劉青山也不得不承認,這同樣是一個癡人。

  在這一點上,她和海師兄還真的很像,都是那種只應該活在夢里的人。

  “那我們一起去吧。”劉青山實在不能拒絕。

  “好,什么時候出發?”小旭姑娘低低的聲音問著。

  “明天吧,我還需要準備一下。”劉青山知道,這個時代的邊疆,許多地方都是無人區,真的很危險。

  將兩個姑娘送回住處,劉青山查看了一下海師兄最后寄回來的那封信,地址是克拉瑪依。

  他很快就有了決定:明天直飛烏魯木齊,然后再去克拉瑪依,到那之后,再確定下一步的行程。

  叫王戰派人去訂機票,劉青山準備帶上曹小飛和王小兵兩個,另外再找兩名退伍兵,要是能找到在邊疆那邊退役的,就更好了。

  劉青山倒是會維語,不過只會一句“亞克西”。

  他打電話到影視城,聯系上王小兵,把事情跟他一說,還真有驚喜。

  他們的工地這邊,真有兩個邊疆退伍的汽車兵,其中一個,還會維語。

  這還真是個好兆頭,劉青山連忙叫王小兵他們一起去他家,匯合之后,再問問那倆汽車兵,都需要準備什么,畢竟人家才是專業的。

  等劉青山出門的時候,小旭就跟在他身后,身上只背了個小包。

  瞧著這姑娘的架勢,顯然是怕劉青山把她給甩嘍。

  劉青山點點頭,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行為。

  而后邊的小莉,則眼淚汪汪的,搞得好像生離死別似的。

  “放心,我會回來的。”倒是小旭安慰起自己的好姐妹來。

  等劉青山他們到家,魯大嬸一瞧眼睛還紅紅的小旭姑娘,立刻驚為天人,連忙拉著手問長問短,心里還暗暗贊嘆:瞧瞧這姑娘,簡直就像剛從電視劇里走出來似的。

  不大一會,曹小飛和王小兵他們也來了,還領著兩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

  曹小飛指著那個高高瘦瘦的黑瘦漢子介紹道:“老大,這位叫王祥。”

  他又指著另一個矮一些的紅臉膛漢子:“這個是李力昆,他還曾經取了個當地的名字,叫亞力昆。”

  “劉總。”那兩個人還都稍稍有點緊張。

  劉青山和他們握握手:“不用客氣,你們以后也跟著小兵他們,叫我老大就成。”

  說完他又問李力昆:“你那個名字是什么含義?”

  李力昆撓撓脖子,然后把勞動部工作服的衣領往下拽了拽,里面露出一塊紅色的胎記:

  “我當運輸兵的時候,有一次開車送過一位難產的當地婦女去醫院,然后她家的長者,就給我取了亞力昆這個名字。”

  “亞力昆的意思是火苗,他們是崇拜火的,說我這個胎記像火苗,可以鎮壓邪惡,帶來好運。”

  劉青山細看看李力昆的那塊胎記,還真別說,確實有點像火苗。

  接下來就是準備一些衣物了,看到李力昆叫大家把羽絨服都帶上,小旭有些不解:“現在不是夏天嗎?”

  “那邊的溫差大。”李力昆解釋了一句,正所謂早穿棉襖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就是形容那邊的。

  “還有就是鞋子,皮鞋是肯定不行的,那邊的戈壁荒漠比較多。”王祥也瞧瞧姑娘腳上的皮涼鞋,補充了一句。

  劉青山干脆領著大伙,一起去商店,結果許多東西都被搶光了。

  李力昆就提議到了那邊的首府再進行購買,而且那邊的東西也更加適宜。

  等回到家里,劉青山想了想,還是出去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上次魯大叔他們打回來電話時留下的,既然同去邊疆,劉青山也準備去那邊瞧瞧。

  劉青山又給單位的領導打了個電話請假,這個自然是沒問題的。

  準備就緒,第二天上午,一行六人就登上飛機。

  飛機足足飛了六七個小時,這才到達自治區的首府,這時候的飛機,還是比后世慢了不少。

  劉青山看看手表,已經是下午六點,不過太陽依舊熱辣,抬頭瞧瞧太陽,離偏西還早著呢。

  劉青山這才想起來,這邊和首都那邊,有著兩個多小時的時差呢,這一趟,跑得還真夠遠。

  在首都那邊,現在已經是初夏,但是這邊,五月份還是春天呢。

  出了機場,進入市區,眾人立刻就感受到不一樣的建筑和民族風情。

  路上有不少戴著小帽的男子和扎著花頭巾的婦女,身上穿著極具民族特色的長袍或者長裙。

  不過北疆這邊,生活的漢族也不少,路上的行人,幾乎有一大半都是。

  李力昆詢問了劉青山一下,就決定先找地方安頓下來。

  現在已經接近晚上七點,商店什么的,基本上都在七點下班,想要采購物品,就只能等到明天上午了,這里一般上午十點上班。

  一行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旅社,看看牌匾,寫著“天山旅社”幾個字,不過上面還有一行文字,這個劉青山就不認識了。

  進去才發現,原來這是維族人開的旅社,店主是個大胡子,說著腔調怪異的普通話。

  李力昆索性和他用當地的語言交流起來,尤其是李力昆在給他看了脖子上的胎記之后,大胡子很快就眉開眼笑,顯得熱情了不少。

  就小旭一個女生,李力昆單獨給她要了一個房間,剩下的就又住了兩個。

  安頓好之后,李力昆領著大伙出去吃飯。

  李力昆先跟大胡子聊了一會,大胡子就直接把他們領到附近的一家餐館,說是這里是地道的當地美食。

  確實地道,那大盤雞端上來,就占了半個桌子;清燉羊肉也原汁原味,十分鮮嫩。

  當然還少不了正宗的烤羊肉串,一大桌子,基本上是葷多素少。

  劉青山領著王小兵他們,倒是吃個痛快,只有小旭姑娘,口味比較清淡,再加上沒什么胃口,光吃大盤雞里面的燒土豆了。

  吃完飯都九點多了,不過外面還沒天黑呢,大伙就溜達回旅社睡覺。

  第二天上午,采購一些應用物品,眾人這才坐上長途客車,趕往克拉瑪依。

  那邊現在不通飛機,也沒有鐵路,長途客車是唯一的選擇。

  客車出了首府,向西北行進,漸漸的,就進入到戈壁灘,放眼望去,一片荒涼,這也叫劉青山他們的擔心,越來越大。

  這段路程有六七百里呢,車上的乘客,不少都是石油系統的,因為克拉瑪依是有名的石油城。

  車里也坐著十幾名少數民族,反正劉青山也是分辨不出是哪個民族。

  他們都坐成一小堆,跟那些石油工人和干部并不摻和。

  其中一個漢子,肩膀上還蹲著一只大鳥,雖然戴著頭罩,但是一瞧那翅膀和爪子,顯然是猛禽。

  另外有幾個戴著小帽兒的,座位上還放著幾件樂器,劉青山就認識一樣:都塔爾。

  這還是因為那個老電影,《冰山上的來客》,里面有一首經典的插曲《懷念戰友》:

  “當我和她分別后,就好像那都塔爾閑掛在墻上。”

  看到小旭姑娘愁眉不展,王祥和李力昆,就給大家介紹窗外的景象。

  王祥指著外面又叫起來:“看那個,那個就是大漠胡楊,號稱三千年樹木,就是活了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

  在公路下面不遠的地方,有一棵孤零零的樹木,立在蒼茫的戈壁,有一種遺世獨立之感。

  “同志們下車方便一下,男左女右。”前面傳來司機的一聲吆喝,大客車也停了下來。

  車里大多是男同志,只有小旭和兩個少數民族的女子,她們倆嘴里說著什么,然后拉著小旭去了另外一邊。

  劉青山也舒展一下腰身,這車顛簸得厲害。

  然后他就看到,車里那些少數民族服飾的人,奔向那株胡楊樹,嘴里還呼喊這“托克拉克”。

  劉青山問問李力昆,才知道是維語,托克拉克的意思就是最美麗的樹。

  這些人還拿著手鼓敲打起來,還有幾個,彈奏起了樂器,據李力昆說,那些樂器有熱瓦普和艾捷克以及都塔爾等等。

  樂聲古樸,帶著幾分蒼涼,這些人的歌唱也近乎嘶吼和吶喊。

  劉青山猛地想起來:這不就是多浪木卡姆嘛,是多浪文化中最有代表性的一種即興歌曲。

  如果說多浪比較陌生的話,那么它的另外一個譯音或者更熟悉一些,那就是刀郎。

  后來有一位歌手,就用刀郎這個名字。

  聽著那些少數民族蒼涼的歌聲,劉青山也仿佛受到了感染,他也走向那株胡楊。

  斑駁的樹干,已經有一半枯死,但是另一半,卻頑強地生長著。

  裸露在地表的嶙峋樹根,仿佛記載著千年的滄桑。

  和劉青山一起走過來的,還有小旭姑娘,她也用手撫摸著樹干,嘴里喃喃著:“你立在這里千年,在等候著什么?”

  姑娘似乎被觸動心事,眼淚簌簌而下。

  在茫茫戈壁中,在滄桑的胡楊樹下,忽然響起了劉青山的歌聲:

  “任我是三千年的成長,人世間中流浪,”

  “就算我是喀什葛爾的胡楊,”

  “我也會仔仔細細找尋你幾個世紀,”

  “在生命輪回中找到你……”

  蒼涼的歌聲在戈壁灘上回蕩,那些維族同胞,也停止了他們原本的演唱,漸漸聚攏到劉青山身邊。

  他們手中的樂器,也應和著劉青山的歌聲,敲打彈撥出同樣滿是滄桑的旋律。

  “我不怕雨打風吹日曬,被大漠風沙傷害,”

  “讓心暴露在陽光下對你表白,”

  “我寧愿我的身軀被歲月點點風化,”

  “也要讓你感覺到我的真愛……”

  劉青山的聲音,極具穿透力,擁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那些伴奏的維族同胞,也都受到感染,仰天發出吶喊:“哦噢噢呀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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