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干脆利落地和夾皮溝山貨店簽訂了合同書,訂購了五千瓶虎骨酒。
其實他還想多購買一些,只不過劉青山沒答應:隨著米國那邊市場逐漸打開,這東西不愁賣,越往后賣,價格還會越高,當然不急著出貨。
這一批虎骨酒,劉青山已經壓了三年,當初購買的價格,簡直便宜透了,一瓶才幾塊錢。
如今出售給維克多,每瓶是四十美金。
這個價格差,叫知道底細的老周等人一個勁咋舌:這哪是存的藥酒啊,簡直就是存金子嘛。
這一單生意,夾皮溝山貨店就能直接入賬二十萬美金,把旁邊目睹這一切的執法大隊的人給饞得,哈喇子差點流出來。
劉青山也瞧出來他們的心思,也不介意做一個順水人情,畢竟縣官不如現管,還是要維持好關系的,于是直接跟負責人說道:
“我們店里也不需要美金,這筆錢就轉給區里的工商局,然后轉換成華夏幣,再支付給我們店里好了。”
執法大隊的人一聽,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樣一家普通的商店,竟然也能出口創匯,而且還算作他們的份額。
這樣一來,年底的獎金和業績全都穩了。
這么有潛力的商店,那以后必須當菩薩似的供起來。
執法大隊的人,喜滋滋地走了,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吃瓜群眾。
群眾的眼睛也是雪亮的,瞧出來這里的便宜:這種虎骨酒,在這里零售的價格,比出口價格還低呢。
于是就有些老年人動了心思,尤其是平時一到陰天下雨,就關節酸麻疼痛的,都暗暗掏錢買了一瓶。
在這時候,人們普遍的認知就是:能夠出口的商品,肯定是好東西,不然的話,老外能掏錢買嗎?
所以像是那些打著出口轉內銷招牌的商品,賣得都特別好。
隨著掏錢的顧客逐漸增多,售貨員們也開始忙碌起來。
這些農村出來的姑娘們,一個賽一個的勤快,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貨賣不出去。
看到山貨店已經漸漸步入正軌,劉青山正準備領著師父和維克多他們,到樓上的休息室喝茶,卻見一位白發銀須的老者走過來,還客客氣氣地朝著啞巴爺爺拱拱手。
啞巴爺爺也拱手還禮,手上還比劃幾下,叫劉青山幫著翻譯。
劉青山剛才就留意這位老爺子了,因為穿著打扮,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已經在店里轉悠半天了。
他看了師父的手勢,心里也稍稍一愣,不過還是向對方說道:
“這位老先生,我師父不能說話,他的意思是說,大家都是同行,不用客氣。”
“好說好說。”
這老爺子也樂呵呵地點點頭,他看年紀有七十多了,卻面色紅潤,配上白發銀須,頗有幾分鶴發童顏的架勢。
他不慌不忙又開口道:“老朽名叫樂松文,在同仁堂負責采購,剛才看到貴店的長白參和鹿茸等藥材,都十分地道,所以想要商談一下合作。”
劉青山心里也吃驚不小,同仁堂,這可是響當當的招牌,和南方的胡慶余堂一起,被稱為南北藥堂之中的翹楚。
單單是“同修仁德,濟世養生”這八個字,就值得尊敬。
這位老先生不愧是同仁堂的采購師傅,眼光著實不錯,夾皮溝出產的藥材,當然是好東西。
而啞巴爺爺聽了,眼中則露出回憶之色,手上也繼續比劃起來。
劉青山幫著師父翻譯:“老先生,您是同仁堂樂家的人,那么敢問您和樂松生是什么關系?”
那老者不由色變,然后悵然地擺擺手:“不肖子孫罷了,實在愧對祖先。”
“不過這位老先生既然知曉我堂兄的名字,想必是故人,哎,我那堂兄,早就過世了。”
劉青山想想,也就大致明白了,像同仁堂這樣的老字號,遭遇基本都差不多。
先是在建國初期,變成公私合營,最后又變成國營單位,混亂時期,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錯了。
啞巴爺爺聽了,也不禁微微搖頭,這些事情,不是誰都能左右的。
還好啞巴爺爺早就看開了這一切,及早放手,樂得在山林中逍遙自在,其中的得失,誰又能說得清呢。
劉青山看到氣氛有些壓抑,就連忙說道:“樂老先生,實不相瞞,我們夾皮溝也有一家制藥廠,所以這些藥材,本來就是以零售為主。”
“即便能夠供貨,數量也不會太多,希望您能諒解。”
“夾皮溝制藥廠?”樂松文露出思索之色,然后猛地瞪大眼睛:“哦,是夾皮溝制藥廠,這兩年頗有耳聞,你們生產的速效感冒片,便很有新意!”
制藥這個行業,尤其是中藥方面,是非常講究歷史傳承的。
因為只有經過一代代的積累,才能擁有更加完善的藥方,藥堂也才能一步步壯大。
這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幾代人的共同努力才行。
就像同仁樂家,也是經過十幾代的積累,才有了這樣的規模,只是處于時代的變革之中,身不由己。
身在行中,樂松文當然也聽過夾皮溝制藥廠,甚至也在報紙上讀過。
他回想了一下,然后又忽然躬身向啞巴爺爺施禮:“原來是孫老前輩,失敬失敬。”
樂松文終于想起來這個啞巴老人的身份,竟然堂堂藥王一脈的傳人。
雖然對方的年齡還沒有他大呢,但是藥王的招牌擺在那里,只要是這一行的人,就得尊敬三分。
啞巴爺爺倒是不太在意這些,擺擺手,又比劃了幾下,示意這山貨店里的藥物,樂松文可以隨意挑選。
樂松文臉上現出為難之色:“我們最近為人訂制一批藥物,需要上年份的老山參,只是……”
劉青山當然知道他糾結什么,于是笑道:“老先生,價格方面好商量,那上面的價格,是我隨手填上去的,免得外行打擾。”
原來如此,樂松文這才微笑點頭:“那株百年老山參,我們也不敢奢望,就旁邊那兩只,任選一支好了。”
他說的,就是五六十年的那兩支,劉青山也隨手給填了個二百萬上去。
不過方才啞巴爺爺也說了,物盡其用,才能真正體現價值。
劉青山直接在后面抹了一個零,樂松文當然也就欣然接受,隨后又采購了一些鹿茸片,并且還購買了兩瓶虎骨酒。
這酒顯然不是準備回去飲用的,人家同仁堂,也生產正宗的虎骨酒,并且一直以來,口碑都非常好。
樂松文剛才也目睹了維克多簽訂合同,他有點搞不懂,這虎骨酒怎么能賣得這么貴,所以準備回去研究比較一下。
劉青山當然猜出對方的心思,不過也不點破,反倒生出想要與對方合作的心思。
畢竟發展中藥事業,不是他們夾皮溝一家,就能撐起來的,還需要整個行業齊心協力。
就像同仁堂,擁有的渠道以及人脈,就不是現在的夾皮溝制藥廠所能比的。
只是同仁堂雖然還是老字號老招牌,實際卻已經變成國營單位,體制僵化。
不像夾皮溝制藥廠這樣的新生勢力,充滿朝氣,未來無可限量。
送走了樂老先生,劉青山這才招呼大家上樓休息。
樓上有一間古色古香的休息間,擺放著的都是清末民國時期的老家具,是專門用來休息和談大規模生意的地方。
倒上藥茶喝了一盞,維克多這才笑瞇瞇地從攜帶的公文包里,摸出來幾本書,擺放在劉青山面前:
“劉,這次只帶來幾本樣書,如果你還需要的話,我再給你郵寄。”
劉青山拿起一本,封面很是簡單:幾只雪白的羊,一個牧羊的少年,遠處朦朦朧朧的,呈現出幾座金字塔。
書名叫做: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作者,依舊是維克多和Liuqingshan的聯合署名。
劉青山輕輕用手撫摸著書皮:“維克多,這本書銷售得怎么樣?”
這還是去年冬天,劉青山在米國的時候,維克多天天打電話,催促劉青山幫他搞新書。
后來劉青山實在受不了這家伙的騷擾,只好講了一個牧羊少年的故事:
一個牧羊少年,連續兩次做了同一個夢,夢到在非洲的金字塔下面,埋藏著寶藏。
于是少年就踏上了尋找寶藏之旅,在旅途中,少年也明白了,什么才是屬于自己的真正寶藏。
這是一個關于成長和夢想的勵志故事,后來在米國出版的時候,封面上寫著這樣的推廣語:
這是徹底改變一個人一生的書籍,或許幾十年才會出現一本。
這個評價,簡直不要太高。
維克多故意裝深沉,笑而不語,又從包里摸出來兩個小盒子,然后將其中一個,推到劉青山面前。
他又緩緩打開自己面前的那個盒子,從里面取出來一樣東西,深情地親吻了一下,然后一臉嚴肅地戴在自己胸前。
周圍他的那些同伴,則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劉青山只能瞧出來這是一枚勛章,但是他對這些了解有限,所以抬眼望著維克多,希望對方能給他解釋一下。
一旁喝茶的雷歐按捺不住:“劉,這是我們國家的騎士勛章,獎勵為國家做出杰出貢獻的公民,當然,也包括外國公民。”
“不過頒發給外國友人的時候,必須是由外長提名,總統親自簽發。”
原來是騎士勛章,劉青山這才聽明白,他記得,后來也有幾位國人獲得過這種榮譽。
像創作出《活著》的余華等人,都曾經獲得過這個獎章。
對了,劉青山記得,余華目前應該正在著手創作這部,妥了,今年的夾皮溝文學獎,也有著落了。
戴上勛章之后,維克多臉上這才露出燦爛的笑容:“劉,謝謝你,正是這部,讓我得到了主流文學的認可。”
“這枚騎士勛章,就是最好的證明。”
和大船以及密碼這兩本書不同,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這部,主流媒體評價非常高。
事實上,這本書出版之后,很快就風靡全球,暢銷一百六十多個國家,全球銷量超過五千萬冊。
“恭喜你,維克多。”
劉青山也真心為老朋友感到高興,當然,騎士勛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維克多嘿嘿笑著,臉上也終于露出財迷之奸笑:“劉,這下我們名利雙收。”
這才是劉青山熟悉的那個維克多,只見這家伙又從自己百寶箱一般的公文包里,取出來三張支票,并排擺在劉青山面前。
這么多?
劉青山也有點納悶:怎么搞出來三張,難道是金額太大,支票有數額限制?
不過他瞧了瞧上面的數字,感覺并不是太夸張:一張五十萬美金的,一張三十萬美金的,還有一張是二百萬美金的。
他又抬頭望望維克多,繼續等待他的解釋。
維克多拿起那張面額最大的:“劉,這張是屬于你的。”
隨后又拿起五十萬那張:“這是王的,就是《平凡的世界》的作者。”
最后是第三張:“這是高的,就是你姐姐的丈夫。”
劉青山這才醒悟,原來是路作家和大姐夫的作品,在海外出版銷售,也有了些收益。
從金額來看,賣得還算不錯,尤其是路作家的書。
要知道,這類作品,不像那些流行,受眾群體比較大。
尤其是在國外銷售,許多國家的讀者都不了解歷史背景,所以銷售起來更困難。
看來在這方面,維克多確實幫著做了不少的工作。
“維克多,我先代表他們謝謝你,等你去我們夾皮溝,再叫那兩位給你敬酒。”
劉青山親熱地拍拍維克多的肩膀,真誠地表達謝意。
維克多聳聳肩:“還沒有結束,劉,那本WorldofPlainness,很受歡迎,所以我已經找人幫忙,送交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并且獲得提名。”
“至于能不能獲獎,那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把命運交給上帝好了。”
“你說的意思是聽天由命吧?”劉青山幫著維克多普及一下漢語,然后才想起來什么,猛地站起來:
“什么,你說《平凡的世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提名啦?”
維克多則顯得氣定神閑:“劉,請保持鎮靜,那本書,本來就應該有這個待遇,距離獲獎,只差一群好的翻譯,難道不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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