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和小老四性格不用,兩個正好是一靜一動。
文靜的山杏,也就漸漸喜歡上了寫作,有大姐夫和王大哥指點,每一年都有看得見的進步。
當劉青山給山杏講了哼哼和唧唧這兩只小老鼠,與兩個小矮人的故事之后,山杏就開始進行創作。
等完成之后,也給大姐夫和路作家看過,這兩位是擅長寫現實題材的,給出的意見不多。
而王二作家不同,他出國留過學,本身也不是正規的文科出身。
要說起他的專業,估計很多人都想不到,人家是最早的一批程序員。
或許正是這樣的思維,令王二作家的作品,在文壇都顯得十分獨特,有點特立獨行的架勢。
正因為如此,劉青山才叫山杏把這部作品,叫王二作家指點。
不同的學生,需要不同的老師。
“是大哥給我的創意,然后我自己寫的。”山杏望了劉青山一眼,清澈的眼睛里飽含真情。
劉青山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甚至還在母親和二娘之上。
這樣啊,王二作家也望向劉青山:“很棒的創意,不過山杏同學,你的這部書,還可以有更加深刻和廣泛的社會內涵,可待挖掘。”
粗看起來,這是一部寓言,可是王二作家敏銳地感覺到,書中四個人物,具有廣泛的現實意義。
“可能是跟你的年齡和社會閱歷有關系,能寫成這樣,已經非常難得。”王二作家幫著山杏一起分析。
其實山杏已經遠比同齡人早熟,但是對社會的認知,畢竟尚淺。
看著王二作家和山杏認真地交流著,劉青山的嘴角也微微翹起:看來這個老師找對了。
這里也沒啥事,劉青山就各處轉轉,跟前來賀喜的客人們都聊一聊,溝通一下感情。
等到第二天上午,水庫那邊打來電話,叫村里去車拉魚。
結果大伙一聽說要冬捕,立刻都嚷嚷著要去。
于把頭帶領著職工,已經開始在冰面上準備,這次正好搞一次大規模的捕撈,水產公司那邊也下達了春節前的任務。
對于把頭來說,水庫簡直比自家媳婦還要熟悉,各處水底都是什么地形,都印在他腦子里呢。
很快就選定了一處地方,大伙拿著鍬鎬,開始清理冰面上的積雪。
“爹,夾皮溝來人啦。”于老七也戴著狗皮帽子,手上戴著大手悶子,朝遠處比劃著。
只見水庫的冰面上,大大小小的駛來十幾輛車,后面竟然還跟著兩輛大客車,這是來多少人啊?
等車輛開到近前,人們就跟下餃子似的,從車里下來,小娃子就開始在空曠的冰面上撒歡。
還有不少大姑娘,也跟著瘋跑,顯然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冰天雪地的景象。
“那個好像是唱歌的歌星吧?”于老七盯著歡呼雀躍的小凳子,眼睛有點發直。
“那個大腦袋不是歡子嗎,難怪唱歌那么好聽,瞧瞧人家那脖子,真粗。”大伙很快就認出一位位歌星。
劉青山走了上來,跟于把頭他們打完招呼,這才笑道:“大伙都賣賣力氣,一會歌星給你們現場演唱!”
“好,開干!”于老七把外面的羊皮襖一甩,雙手握著冰镩子,就開始镩冰洞。
于把頭已經確定好需要鑿冰的位置,十幾個地點一起動工。
看熱鬧的人很快就分散開,圍著觀瞧,瞧著瞧著,就有手癢的,也要上去試試。
結果一上手才知道,這冰镩子老沉了,鑿了幾下,胳膊發軟,渾身冒汗,趕緊換人。
小老四和老五兩個,抬著一個冰镩子,勉強在冰上鑿出來幾個小眼兒,就選擇放棄,這個還真不是她們能干的。
阿毛和于水蓮她們也都試試,比老四老五也強不了多少。
倒是白麗艷最有勁,咕咚咕咚,自己就抱著冰镩子,鑿了半天。
“小火子,咱們倆也試試好不好?”小迪麗跟小火年紀相當,也想嘗試一下。
小火卻有點嫌她太黑,眨巴兩下大眼睛:
“咱們沒力氣,肯定整不動,不過我告訴你個秘密,瞧見那個鑿冰的镩子了嗎,那東西是甜的,可甜可甜啦,不信你去舔舔。”
小迪麗是非洲來的,還是第一次見到冰雪,哪知道這里面的彎彎繞。
伸著小舌頭,傻乎乎地往前湊乎,還真要舔一下試試。
“你個壞小子,欺負我閨女是吧,一會就把你塞冰窟窿里!”
小五在旁邊也是又氣又笑。
北方的小娃子,小時候基本都上過這當,被人哄著去舔大鐵門了,舔鐵鎖頭之類。
舌頭上去,立刻就會被粘住,非得粘一層皮下來不可。
大家七手八腳,把冰窟窿鑿好,其中進網口和出魚口最大,中間這些,開口都比較小。
“下網嘍。”于把頭嘴里吆喝一聲,然后幾十米長的大網,就開始入水。
網上有長長的木桿,這個穿桿,帶動漁網在水下行進。
木桿從一個冰洞,移動到另一個冰洞,就像在水下穿針引線一般。
就這樣一直穿引到出魚口的位置,漁網已經在水下行進了幾百米,時間也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一開始還非常興奮的賓客,這會兒早就挺不住,全都跑車上暖和去了。
這凍天凍地的,還真受不了。
只有小娃子們,東跑西顛,不但不冷,還跑出一身汗。
“出魚嘍!”于把頭悠揚的聲音在冰面上回響。
大伙頓時來了精神,紛紛從車上跳下來,就盼著出魚這一刻呢。
只見在出魚口前面,幾匹馬拉著絞盤,正在冰面上轉圈。
馬兒的鼻孔里噴著白氣,打著馬掌的蹄子,呱嗒呱嗒踩在冰面上。
絞盤一圈一圈的,把繩索纏繞起來,漁網就這樣一點一點被收出水面。
“噢!”圍觀者一陣歡呼。
于老七哈哈大笑:“喊早嘍,魚都在后面呢。”
這些外行也不在意,一個個嘻嘻哈哈的,里面的歌手,還真唱起歌來:
“烏蘇里江來長又長,藍藍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開千張網,船兒滿江魚滿艙……”
悠揚的漁歌,在遼闊的冰面上回蕩。
“魚,魚!”小迪麗嘴里大叫著。
漁網被拉出來大部分,而浸在水里的部分,也終于露出魚來。
“這網肯定大豐收!”有經驗的水庫職工都笑逐顏開,他們從水里剩下的漁網的長度,基本就能判定收獲。
幾個棒小伙,拿著長柄的大抄網,開始往外舀魚。
舀出來的大魚,往冰面上一甩,魚兒拍打幾下身子,然后就被速凍。
這樣凍出來的魚,吃起來不比鮮魚差多少。
“往桶里裝,有活魚,誰吃凍魚啊!”
大張羅早有準備,叫人開過來幾輛四輪子,上面都裝著大水桶,桶里都裝著涼水,一條條大魚撒進去,照樣歡蹦亂跳的。
“來了來了,大伙自己動手烤魚吃!”夾皮溝的村民,把早就準備好的碳爐子拿來,在冰面上擺了一排,里面是紅紅的木炭。
大伙一邊烤火取暖,一邊烤魚,很快,冰面上就開始又烤魚的香氣散發開去。
烤好的魚肉,別的調料也不用添加,就是撒上點鹽面兒,咬上一口,又鮮又嫩,吃的就是個原汁原味。
“來來來,喝一口暖和暖和。”張桿子他們就給大伙發酒瓶子,幾個人一瓶酒,你一口我一口,喝出個豪氣勁兒。
還真別說,就是這么簡陋的食物,大伙吃得格外過癮。
就連平時不怎么喝烈性白酒的女生,也都拿著酒瓶子,對嘴兒吹。
小娃子們,嘴巴子更是吃得黑糊糊的,歡聲笑語,遠遠飄蕩。
“青山,你先別吃了,吳桐和家人來啦。”大頭他們開車過來通知劉青山。
“那正好,叫桐桐姐先過來嘗嘗烤魚,可香啦!”小老四嘴里張羅著。
“先等等吧,按照規矩,結婚前兩天,新媳婦不能去婆家。”大頭擺擺手,阻止住小老四。
小老四也不在乎:“嘻嘻,哪有那么多規矩,我帶幾條烤魚過去。”
劉青山也沒攔著,拉著老四老五他們先回村。
直接把車開到拐子爺爺家房后,這里是吳桐上花轎的地方,就相當于娘家了。
剛進院兒,拐子爺爺的大兒子就張開雙臂,將人攔住:“青山可以進去,其他人不許……”
結果老四老五一貓腰,從他胳膊底下鉆過去,吱溜一下進了屋。
劉青山笑著擺擺手:“沒事,我們兩邊沒那么多避諱。”
等進了屋,劉青山先看到了坐在炕沿上的吳桐,四目相對,相視而笑。
除了吳桐之外,還有吳松兩口子。
另外,吳教授夫妻倆也來了,一般按照農村的習俗,新娘子的父母,是不來送親的。
不過兩家這關系比較特殊,也就像劉青山說的那樣,百無禁忌。
打過招呼之后,吳教授笑吟吟地向拐子爺爺道賀:“麻煩您老啦。”
“不麻煩,就跟我孫女結婚一樣。”拐子爺爺擺擺手,示意吳教授不要客氣。
而他老伴兒,則拿出來一個紅紙包,塞進吳桐兜里:“這是給孫女的壓腰錢。”
拐子爺爺也取出一個紅包:“這個給桐丫頭當壓箱錢。”
壓箱錢和壓腰錢,還是有點區別的,壓腰錢相當于給的零花錢,而壓箱錢,則比較多,是留著壓箱底兒的,不到關鍵時候,不能隨便花。
搞得吳桐都有點不好意思:本來都夠麻煩的了,怎么還能收錢呢?
“謝謝拐子爺爺。”
劉青山倒是心安理得,他知道拐子爺爺的心意,是感謝他多年來給夾皮溝做出的貢獻。
拐子爺爺也揚揚拐杖:“又不是給你的,你不許拿著亂花,不然看打。”
“您這真把吳桐當自個親孫女了。”
劉青山嘴里說笑著,然后就看到老支書和大張羅他們也都趕過來,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明天婚禮的一些細節。
后邊又有人送來不少吃喝,還來了幾位大姑娘小媳婦,一起陪著吳桐,連楊紅纓黃月明和林青青她們都來了。
“你們是哪頭兒的,都跑這來了?”劉青山笑著問道。
然后就被姑娘們合力將他攆走,劉青山看到這邊也沒啥事,就回去陪客。
到了下午,又有不少賓客趕過來。這一波,反倒是距離比較近的。
像是碧水縣的一些老朋友,還有夾皮溝聯合體那些村子的代表,因為怕明天趕不上趟,所以今天都來了。
最后夾皮溝家家戶戶都參加到招待之中,這才算是把客人都安排下住宿的地方。
忙忙碌碌中,時間終于來到了1991年的元旦。
劉青山照例早早起來,穿戴好衣服出門,天剛蒙蒙亮,就聽到院子里傳來沙沙的聲響。
只見大門口有三個人影,正拿著掃帚,把院里院外,都掃得干干凈凈。
正是李鐵牛,胡偉,李鐵三人。
“三位師弟辛苦。”劉青山笑著招呼一聲。
胡偉嘿嘿兩聲:“小師兄,今天你最辛苦。”
這小子也是跟著楊紅纓他們一起回來的,他的身材明顯有點發福,真照著二師兄的方向發展去了。
“瞧你胖的,麻溜鍛煉。”
李鐵牛吆喝一聲,然后轉向劉青山:“今天就別出去鍛煉了,養精蓄銳。”
劉青山哈哈笑了兩聲:“咱們師兄弟難得聚得這么全,當然要切磋切磋。”
說完,便縱身躍向胡偉,一掌拍過去。
胡偉可不像那兩位,整天拳不離手,他天天忙著生意上的事,應酬極多,倒是酒杯天天不離手。
這家伙的反應明顯遲鈍,動作跟不上眼神兒,被劉青山輕輕一掌,拍在胸前。
雖然劉青山沒怎么用力,胡偉卻被拍得倒退幾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小子嘴里便殺豬般地嚎起來:“打人啦,新郎倌打人啦!”
“瞧你這點出息。”李鐵牛很是鄙視。
而李鐵則把胡偉從地上拉起來,嘴里訓道:“你真快變成二師兄。”
兄弟四人,彼此相視大笑。
劉青山則四下環顧,熟悉的小山村是如此親切,身邊的兄弟,是如此的親密。
還有陸陸續續已經起來的鄉親們,是如此的親近、
而就在今天,他也將要迎娶最親密的愛人。
這注定是嶄新的一年。
笑容在劉青山臉上浮現,他深吸一口氣:“你好,一九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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