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現在是10點47分。”
伊西多輕輕合上表蓋,站在一旁平靜的說道。
他的僅僅按照伊文斯的要求回答了時間,沒有多說任何的閑話。
伊文斯聞言慢慢的點了點頭。
今天他的臉色看起來要比昨晚正常了不少。
在白天大多數時候他還是能夠掌控自己的身軀的。
莊園門口的裝飾已經完成。
那些手下都穿著正裝整齊的排列在迎賓地毯的兩側。
做好了迎接的姿態。
于是伊文斯便帶著心腹管家伊西多朝著莊園走去。
進入了莊園的屋子里之中,伊文斯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一旁的桌子上依然擺放著一碗淡綠色的藥湯。
這碗藥湯已經涼透了,顯然放在這里有一會兒了。
伊文斯伸手從禮服的懷里取出了一小瓶的白色粉末。
將它交給了心腹管家伊西多。
“吩咐廚房準備進行分餐。”
“就用我珍藏的那兩套紫荊花餐具。”
“暫時還不知道他會帶來多少人來赴宴。”
“到時候將里頭的那幾個紫色花邊的盤子放在我的位置上。”
“他們普通的紫荊花盤子。”
“這些安魂粉末務必在上菜前就提前摻進去。”
管家伊西多在一旁俯身認真的傾聽著。
等到伊文斯全都吩咐好了之后他才站直了身子。
無論從任何角度而言,伊西多作為管家都是無可挑剔的。
他跟隨伊文斯已經將近二十年了。
這個時間和伊文斯被“夜魔”附體的時候幾乎是一致的。
其中有一些只要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經過這么多年的相處,伊西多幾乎知道伊文斯所有的秘密。
除了光鮮亮麗的“伊文斯老爺”這個身份之外,還知曉他“夜魔”的身份。
而伊西多對伊文斯也是絕對的忠誠,幾乎可以說是無可挑剔。
這一點在漫長的時間里,已經對他進行了考驗。
二人的年紀看起來有些差異的。
管家伊西多看起來要比伊文斯更為的年輕。
根據馬爾斯老爺的說法,伊文斯的年紀應該在四十多歲左右。
伊西多的年紀絕對不超過三十五歲。
兩個人曾經也是有過一段故事的。
對于伊文斯而言,他也十分的信任伊西多。
不單單是老爺和管家的身份,更是有一種哥哥看待弟弟的感覺。
伊西多收起裝有安魂粉末的瓶子,轉身準備去廚房進行準備。
這時候,伊文斯突然喊住了他。
“伊西多,跟著我的這些年,你后悔嗎?”
“本來以你的資質是能夠輕易的進入倫塔克斯巨城的法師塔里的。”
“更不用說你所感悟的還是罕見的空間魔法天賦。”
伊文斯有些唏噓的說道,他望向伊西多眼神里充滿了惋惜。
卻見伊西多神情平靜,他單手撫胸,行了一禮。
“若不是大人您,我在二十年前已經死去了。”
“作為皮羅亞村在夜魔襲擊中的最后一位幸存者。”
“我的生命將屬于您。”
伊西多語氣平和的說道,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仿佛在述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伊文斯聽著他的話,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臉上的表情有些掙扎。
數分鐘之后,他緩緩抬起頭了直視伊西多的眼睛。
沉重的搖了搖頭。
伸出了右手,張開手掌搖晃了一下。
“不,你的人生不應該這樣。”
“五年,再陪伴我五年。”
“我不想懺悔我自己。”
“但我知道我是一個惡人,我就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五年之后,剩下的人生就屬于你自己了。”
“至于我,我一句受夠了這二十年,收購了夜魔。”
“我只能選擇沉淪在情欲中…”
“順應它的邪惡,也順應自己的邪惡…”
“我沒有自由,是的我沒有選擇情欲的自由…”
伊文斯楞楞的說道,他有些走神,雙眼沒有焦距。
原地,管家伊西多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返身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伸手替他整了整有些走形的禮服衣領。
“不重要,這些都不重要。”
“您的惡跟大多數貴族比起來,不值一提。”
“客人應該快來了,大人可不要失態了。”
“對了大人,根據我們埋伏在附近街區的黑袍斥候匯報。”
“從今天清晨開始,周圍巡邏的邦城軍比往常多了三倍。”
“巡邏的間歇也要更加的頻繁。”
“不排除貝索斯男爵那里有什么布置。”
伊西多輕聲細語的說道。
這是一個明顯異常的情況。
伊文斯有些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伊西多也沒有再多說什么了,替他整理好了衣服之后,便再次起身,直接走向了廚房。
椅子上,伊文斯頹廢了一會兒之后,就坐直了身子。
因為情緒的波動,他的雙眼開始泛紅,瞳影開始消退。
他對此早就有了準備,在轉變完成之前,就伸手端起了那碗綠色的湯藥。
揚起脖頸,將湯藥一飲而盡。
“咕咚…”
“咕咚。”
淡綠色的藥汁從他的嘴角流淌了下來。
他放下藥碗,雙眼中的血紅色正在迅速的消退。
每當惡魔之魂躁動的時候,他就需要服用安魂草熬制的藥湯。
只有被稱為亡者的饋贈的安魂草藥湯能夠短暫的壓制惡魔之魂,
不過在有時候,除了安魂藥湯之外。
他甚至還需要進行額外的發泄。
才能勉強的壓制那強烈的躁動。
伊文斯飲下了藥湯,情緒恢復了不少。
他取出了胸前衣兜里的手絹,輕輕的擦拭了一下嘴巴。
然后他就站起了身子,走向了莊園的側面。
這里被莊園的陰影和薔薇花墻所遮擋。
從那個迎賓大門的外邊是無法看到這里的情況的。
他直接走下臺階,站在了松軟的草地上。
伸手拍了拍。
幾道黑影在他的身旁緩緩浮現。
這些都是他手下的黑袍斥候。
更是他的眼睛和耳朵。
“他們離開了城堡了嗎?”
伊文斯輕聲問道。
其中一位黑袍斥候向前一步躬身匯報道。
“大人,他們在今天早上的8點多就離開了城堡。”
“在街上閑逛了將近一個小時,又去了小吃店。”
“至于后續的情況,暫時還沒有傳回。”
“不過我想他們應該出發了。”
就在這位黑袍斥候匯報的時候,又有一道黑影浮現。
正是昨晚負責尾隨宗慎他們的那位黑袍斥候。
他從潛行狀態顯現出來之后,就連忙行禮。
“大人,他們已經快要到達莊園了。”
“我提前趕回的時候,他們距離莊園就只有一個街區了。”
“他們在那一個街區里將隊伍一分為二。”
“騎著黑豹的女人帶著那些槍騎兵留在了原地。”
“只有那個騎著大野豬的人,只帶了另一個女人朝著莊園趕來。”
黑袍斥候語氣急促的匯報著。
伊文斯沒有任何的表態,雙手交叉做思考狀。
數秒之后他再次問道。
“突然出現在附近街道里的這些邦城軍中是否有我們的蟲子?”
這個問題似乎難住了那些斥候們。
受制于通訊手段,他們無法及時的獲取到外部的信息。
這時伊西多似乎完成了伊文斯交代他的事情。
所有的餐食都準備的差不多了,留了一份沒有下藥的食材。
放在了之前約定好的餐盤里,剩下的所有食材里全部加入了安魂粉末。
這種粉末由藥劑師熬煉,無色無味,瞬間溶解。
具有很強的安眠作用,作為能夠壓制惡魔之魂的藥草。
這種經過熬煉濃縮的安魂粉末,只需要一丁點兒就能半分鐘之內讓一頭強壯的草原蠻牛陷入昏睡狀態。
伊西多來到伊文斯的旁邊,他早就摸清了這些新增的巡邏部隊的信息。
他將腦袋湊到了伊文斯的耳邊,快速的說道。
“這批邦城軍是從城北的守備部隊里調來的。”
“我們暫時還沒能從中發展出蟲子來。”
“所以大人,我們必須要做好一些準備。”
“至少要確保在最關鍵的時刻,能夠拖延五分鐘以上。”
“只要有這幾分鐘的時間,我們就足夠處理了。”
“若是對方真的是有備而來,我建議我們放棄行動。”
“我知道您有安魂粉末的解藥…”
“用解藥將食物里安魂粉末中和,讓這次變成普通的午宴吧…”
伊西多并不看好這次行動。
因為對方昨天不僅在城堡里留宿了一晚。
在今天赴約之前,莊園附近更是異動頻頻。
種種征兆都在證明他們被貝索斯男爵給盯上了。
若是這一次他們真的發現了伊文斯就是“夜魔”實質性的證據。
恐怕連伊文斯身后的海伍德家族都無法再庇護他了。
在這個世界里,有不少貴族在背地里都干的骯臟的勾當。
沒有敢于在明面上挑戰王國律法。
一旦骯臟暴露在陽光之下,必定會受到所有人的唾棄。
事情的性質也就截然不同了。
伊文斯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
他先對著那些黑袍斥候發出了命令。
“全部出去,讓波德斯帶著兩個小隊也出去。”
“我要你們迅速的在幾個街道口做好準備。”
“一旦那些邦城軍出現異動,試圖趕往莊園的時候。”
“你們就在街道口引動一些糾紛和摩擦,盡量造成擁堵。”
所有人黑袍斥候聞言,低頭行禮。
然后就隱匿不見了。
很快,莊園另一個方向的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共兩個小隊的私人傭兵快步走了出去。
迅速地分散到附近的街口處。
那些黑袍斥候也紛紛脫去了黑衣,裝作普通的路人。
在很短的時間里,原地就只剩下伊文斯和伊西多兩個。
伊文斯又從懷中取出了一瓶淡藍色的粉末,將它交給了伊西多。
“這是中和粉末。”
“是從安魂草的根莖里熬煉的。”
“必要的時候,將它放入酒水里,用來中和藥效。”
“他們的體魄看起來很強,安魂粉末應該不會這么快見效。”
“我們還有許多的機會。”
伊西多接過瓶子,慢慢的點了點頭。
他慶幸在安魂狀態下的伊文斯還算理智。
二人一前一后的朝著莊園正門走去。
耽誤了這幾分鐘之后,宗慎他們已經來到莊園的附近。
在距離莊園還有好幾十米的時候,伊文斯安排在門口的那些負責迎賓的手下就發現了宗慎和溫蕾薩。
畢竟宗慎騎著八戒的樣子,實在是太過矚目了。
這個情況很快就被匯報給了伊文斯。
他顧不上再去思考什么布置,連忙帶著伊西多在大門口等待著。
此時的宗慎正騎在豬背上,對溫蕾薩最后的交代。
“若是我在宴會前用手指敲一下盤子,就代表著菜肴沒有問題。”
“如果我敲打了兩下盤子,那你就立刻想辦法服下抗毒丸。”
“抗毒丸的時效只有半個小時。”
“所以一定要用在最恰當的時候。”
“如果我的手指敲擊三下,切記不要吃任何的東西。”
“明白了嗎?”
溫蕾薩在他的身后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大人,我會看好您的動作的。”
交代完之后,他們也接近到了莊園門口的十米范圍。
宗慎已經可以看到正站在門口笑容滿面等候著的伊文斯。
今天的宗慎沒有佩戴戰盔,他的臉上同樣露出了笑容。
不管雙方的目的如何,虛與委蛇的一套依然是必不可少的。
至少他們明面上可是來赴宴的。
“伊文斯大人。”
“您的布置也太隆重了吧。”
在雙方表情交鋒之后,宗慎他們已經來到了莊園的門口。
這一次宗慎主動向著伊文斯打了個招呼。
他看了看那頗為正式的紅色迎賓地毯。
身形一動,就從八戒的身上跳了下來。
同時伸手托了溫蕾薩一把。
在落地之后,溫蕾薩就主動摘下了面巾。
露出了自己那絕美的容顏。
這也是宗慎之前的吩咐和安排。
想要釣大魚,還是得用香餌才行。
她背負著戰弓,神情冷艷無雙,對于伊文斯而言,擁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讓伊文斯花費了許多的意志力才按捺住心中的躁動。
沒有露出明顯垂涎,專心的應付著宗慎。
他拉著宗慎的手,十分熱情的說道。
“您能來賞光一敘,我真是太高興。”
“我們快進去了,午宴的菜肴都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