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貓妖的眼神立即變得凄涼了起來。
一雙眼中,泛出了血淚。
沒想到,她愛慘了他,可他卻是如此薄情。
想到這段時間,千方百計前往香園書院,只為見他一面。
想到自己為他辭別祖母,為他離開妖洞,一路護送他走上盛京城,為他擋住諸多妖邪,更為他受傷……結果,卻喚來如此絕情的對待,心中的愛意與恨意交雜之下,身上的氣勢徒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你想干什么?”
吳英辰發現了不對勁,連忙開口。
李長河更是警惕的將自身的道元運轉到極致,準備隨時應對對方的雷霆一擊。
“死氣?
它想尋死?”
在遠處觀摩著的陳少君,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貓妖的不對勁之處。
正是因為他的靈眼術,十分特殊,可觀望到一些常人所看不到的氣息,是以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貓妖身上正有濃濃的死氣散發而出。
而此時,這貓妖身上固然有傷,但絕不致命,身上之所以散發出死氣,就必然與它自己本身,蒙了死志有關。
果然,陳少君念頭閃過的瞬間,那貓妖就再次有了動作。
“費郎你曾經說過,我們生若不能同床,但死卻要同穴。
既然你死活不愿意與跟我走,那我們就只能同死一墓了。”
說著手上爪子猛地在費雪松的腦袋上一拍。
勁力蹦出。
“不……”
費雪松瘋狂大吼,但這么近的距離,又怎么阻攔得住?
只聽悶聲一響,他的額頭就微微凹陷,瞬間躺在了地上。
緊隨其后,貓妖轉頭望向了吳英辰和李長河一眼,道:“只希望你們能夠了我余愿,將我們葬在一起。”
說完,也在自己的腦袋上一拍。
死了。
誰也沒想到,貓妖處心積慮在香園書院中大鬧一場,最后卻如此干脆的自我了斷。
雖然這一切,都躲不過一個情字。
卻也給了吳英辰和李長河這兩人,極大的震撼。
他們向來就認為,人妖殊途,無數年來,雙方之間的恩怨血仇,可謂馨竹難書,雙 方根本不可能結合在一起。
可這一刻,這一只貓妖,卻真真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了。
心中也第一次,對于這一信念,產生了動搖。
恰在這時候,張承和何老頭等人也飛奔而來,看到了貓妖躺在地上,神色都是一緩,忙開口說道:“山主和李先生果然實力不凡,終于將這妖孽給誅殺了。”
他們一路趕來,并沒有看到戰斗的情景,是以神色都有些振奮。
“慚愧。”
李長河嘆了一聲。
“這貓妖,并不是我們殺的,她是自絕而死的。”
吳英辰搖了搖頭,說道:“將他們厚葬了吧。
一人一妖,合葬在一起。”
“合葬?”
張承疑惑的抬頭。
“嗯,合葬。
這是它最后的要求。”
李長河也不由開口說道。
“可是,這不合規矩吧?人和妖,怎么能合葬在一起呢?
費雪松畢竟是我們學院的學生,他生前死活不愿意與這貓妖在一起,這死后……”
“那可由不得他。
妖是他惹來的,沒本事善后,就需要承擔對應的后果。
對比這貓妖的真情實意,費雪松的無情無義,更讓人心寒。
若不是他已經死了,我都要將他逐出學院,永不錄用。”
吳英辰打斷張承的話,怒氣沖沖的說道。
聞言,其他人頓時不敢再去多言,連忙按照吩咐,將一人一妖的尸體,給處理了起來。
而這時候,吳英辰和李長河這才一拍身上的灰塵,向著陳少君走來。
“這位小哥,我們學院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讓你見笑了。”
吳英辰拱了拱手,開口說道。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們學院這么多人,出幾個薄情敗類,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只是可惜了這貓妖,重情重義,終究錯付了。”
陳少君笑了笑,開口說道。
吳英辰嘆息,神色還有一些郁結,眉頭緊鎖著。
一旁的李長河臉上也滿是失 落之色,開口道:“只是,難道我們所認為的人妖殊途,是錯的嗎?
妖魔之中,當真也有好妖?”
“什么是好?什么是壞?
妖就是妖,人就是人。
對于妖來說,它們的所作所為,無關對錯,更沒有是非,他們只會為本心行事。
而對于我們人類來說,一切都有規則,有禮義廉恥,有尊師重道,有君臣父子……這些規矩,并不一定都是好的。
但人如果沒有了規矩,就亂了套了,與那些妖魔畜生又有何異?
所以,人與妖之間,并沒有對錯,更沒有好壞,只有利益。”
陳少君想了想,不由開口說道。
“沒有對錯?沒有好壞?只有利益?”
吳英辰和李長河都是讀書讀到了骨子里,智慧驚人之輩,此時聞言,喃喃自語之間,臉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悟之色。
感觸極深。
之前,貓妖的所作所為,當真讓他們感覺到了震撼,有一種信念崩塌之感。
但此時陳少君的一番話,雖然并不算通透,卻也讓他們將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于是,兩人竟同時對著陳少君,躬了一禮,道:“先生一番話,蘊含人間大道理,讓我們感同身受,也解了我們的心中迷霧,我們在此,感激不盡。”
“兩位客氣了,我只是有感而發。”
陳少君擺擺手說道。
“不知道先生如何稱呼?”
李長河不由好奇的問道。
“在下陳少君,添為林氏當鋪一個朝奉。”
陳少君拱了拱手,倒也沒有隱瞞。
以兩人的身份,真要想知道,自也很容易就打聽到他的身份信息。
“沒想到,陳先生一介朝奉,卻懂得這么多大道理,實在讓我等有些慚愧了。”
吳英辰不由感慨的說道。
“我們朝奉,出身雖低,但也并不是不通學問的人,識字讀書,人文地理,上古傳說,可也都是略知一二的,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懂得多了。”
陳少君不由反駁道。
“是我著相了。
也小瞧天下人了。
還請先生不要見諒。”
吳英辰連忙 拱手致歉,隨后說道:“聽陳先生所言,是有讀過書的?可否有興趣,直接入我香園書院讀書?
我香園書院,在盛京城內也算是頂級學府之一,三年一次的科考中,幾乎每年都會有人高中,舉人進士不少,更有過榜眼和探花,如今在朝廷中的六部之一的禮部李大人,正是我學院的學生出身。
以我對陳先生的談吐見識的了解,相信考中秀才的幾率,還是極大的。
一旦中了秀才,可算是鯉魚躍龍門,身份地位大不相同,比之陳先生這朝奉一職,向來前途要更為廣泛許多的。”
“多謝吳山主的好意了。
只是我自由散漫慣了,可能也受不了學院之中的生活,倒不如留在當鋪之中,當一個朝奉,賺一些銀兩,豈不更好?”
陳少君連忙搖頭拒絕。
若是重生之處,他心神迷茫,要是有一人說讓他去讀書考科舉,雖然他當時早就把學問丟在了腦后跟,四書五經都認不全,卻也絕對會欣然前往。
畢竟讀書,確實是古代皇朝的一大出路。
是普通人成為人上人的一個看得到的上升階梯。
雖然過程必然極難極難。
可是如今,他有通靈寶鑒在身,鑒寶獎勵,讓他各方面成長飛速,武道不弱,仙法不缺,自信做學問就算不如這香園書院山主和李長河,也差不了多少,當然不愿意再去讀書。
去與那些一生都在轉眼科考知識的人,去爭過那獨木橋。
“我的眼睛看人不會錯,陳先生必定是有本事的人。
若什么時候改變注意了,盡可來香園書院找我,我定會掃榻相迎的。”
吳英辰一邊說著,一變打算拿一件信物給陳少君,只是他手中扇子經過貓妖腐蝕,已經不能看了,身上也別無常物,只有尷尬作罷。
一旁的李長河見狀,連忙遞了一個玉佩給陳少君,說道:“小友以后有事,也可來找我。
這是我親手雕刻的玉佩,上面也有我加持的一些護身之法。
小友是為朝奉,少不了碰到一些魑魅魍魎,有這玉佩護身,想來能夠保你一時安寧的。
若是有事,也可憑這玉佩 ,來學院找我。
近段時間,我都是在的。”
吳英辰的神色這才一緩,示意陳少君收下。
“多謝吳山主,還有李先生的好意了。”
陳少君也不拒絕,忙伸手接過。
然后,兩人就一一施禮離去。
學院鬧妖之事雖然解決了,但鬧出的動靜不小,更有一些學生受傷,他們自也需要回去,進行安撫處理。
另外,周圍鄰居之中,向來也有聽見動靜之人,極有可能已經報官,他們也要打點一番,盡量將影響控制在學院之中。
畢竟,這鬧妖之事不是什么好事,當然要禁絕傳出去,引起什么紛爭了。
這學府之間,其實競爭也不小。
香園書院是為盛京城內的頂級學府,但與之相當,或是稍弱一些的學府,其實也不少,聽到風聲,難免會就貓妖之事,攻擊一二,他們也需要考慮一些應對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