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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驚天消息

  集義殿中。

  “參見太后娘娘,見過郕王殿下。”

  隨著孫太后和朱祁鈺各自坐定在上首,群臣皆是躬身行禮。

  “免禮!諸位請坐。”

  朱祁鈺平靜的聲音傳了過來,于是各位大臣直起身子,各自落座。

  待坐下之后,尚未有人說話,便有大臣悄悄打量了一番太后娘娘和郕王殿下的臉色。

  只見二人的心情似乎都不大好,太后娘娘冷著一張臉,郕王殿下也一改往日和煦的面容,顯得十分沉郁。

  沒多大會,朱祁鈺看群臣都已經收拾好,便開口道。

  “今日召諸位老大人前來,所為之事有二,其一是為昨日軍報,其二是為大朝會之事。”

  “因軍報之事干系重大,事涉天子,故本王特意請太后娘娘蒞臨,共同商議決斷。”

  底下大臣聽著,心里大概有了個準備。

  看來這場小型的朝會,并非是臨時起意,而是早就有所準備,為的大概就是郕王殿下剛剛所說的軍報之事。

  不過說起大朝會……

  老大人們的心又提了起來,這事兒不是都過去了嘛,訓斥也訓斥了,處罰也處罰了,難不成還有什么事情未曾了結不成?

  不過朱祁鈺卻不管底下人心里的想法,開口道。

  “昨日午間,宣府總兵楊洪送來最新軍報,其中言道,有瓦剌平章阿剌知院送來黃紙文書一張,自云是皇上手詔。”

  “所涉事務甚大,楊洪不敢擅專,故連夜命人將文書封存,直送兵部。”

  這話一出,在場的老大人們,瞬間將大朝會的事情丟到了腦后去。

  原本瞇縫著眼睛的王直,一雙老眼瞬間就恢復了清明,立刻起身問道:“敢問殿下,此事可還有其他人知曉?”

  朱祁鈺沒有說話,瞥了一眼一旁的于謙,于是于謙起身道:“大冢宰放心,軍報是直送到本官手中,本官拆閱后即刻便送到了郕王殿下手中。”

  “至今為止,知道詳情的只有我和郕王殿下二人,但是軍報并未密發,故而這封軍報的存在,倒是有不少人知道。”

  王直點了點頭,拱了拱手,重新坐下。

  在場的群臣此刻亦是反應了過來,這可真是大事!

  且不說這份“黃紙文書”其中的內容到底是什么,當朱祁鈺說完這番話之后,稍微有點政治敏感度的人,都立刻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就是,這份文書的效力問題!

  先前的時候,瓦剌便已經裹挾著天子屢屢索要財物。

  朝廷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統一了意見,以圣駕被挾為由,令諭沿邊諸將拒絕瓦剌提出的一切要求。

  但是現在,看來對面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于是直接拿出了手詔!

  要知道,手詔這種落在紙面上的東西,和口諭可不一樣,至少在效力上,手詔的效力要遠遠強于口諭。

  如果瓦剌僅僅只是口頭上索要財物,拒絕了也就拒絕了,但是手詔這種東西,相當于圣旨。

  不管天子如今是被擄還是怎樣,天子就是天子,他的手詔代表著皇權,否認手詔,等于是在對抗皇權。

  當然,這也不是最緊要的。

  別說是手詔了,就是正式的圣旨,理論上來說,六科也有權限封駁送還。

  但是那是安寧之時,現在和平時又不一樣。

  若是天子在京城當中,封駁送還之后,天子自會重新處置下詔。

  但是現在天子被擄,送還又能送到哪去?

  總不能,瓦剌送來一封手詔,朝廷就封駁一份,那皇權的體統威嚴何在?

  不過當下最要緊的,還是看這份黃紙文書當中到底寫了些什么……

  于是群臣頓時將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朱祁鈺的身上。

  就連孫太后,也顧不上自己的小心思,將精神集中了起來。

  她自然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尤其是看到朱祁鈺這么大動干戈,召集了如此多的重臣過來,她的心中更是涌起一陣強烈的不安。

  在眾人關注的目光當中,朱祁鈺從袖中摸出一份軍報,拆開之后,從里頭取出一份黃紙文書。

  坐在前頭的大臣,清楚的瞧見,這份黃紙上頭的筆跡,是以朱筆書寫而成。

  “這便是那所謂的手詔,諸位請過目。”

  朱祁鈺將黃紙展開,首先遞給了一旁的孫太后。

  孫太后接過黃紙,強定下心神抬眼看去,大略掃了幾眼,一顆心便頓時沉了下去,握著黃紙的手骨節發白,恨不得當場將這黃紙撕碎。

  但是她最終還是沒有這么做。

  在場這么多的大臣看著,想要毀掉它根本就不現實。

  何況除了她之外,于謙和郕王都知道其中的內容,單純毀掉這么一份黃紙,根本沒有意義。

  但是縱然如此,這份黃紙依舊在她手中,被攥的有些變形。

  見此情況,朱祁鈺使了個眼色,便有內侍上前,從孫太后的手中接下黃紙,孫太后只猶豫了幾個呼吸,便放了手。

  于是這份黃紙又傳向底下的一干群臣。

  底下大臣亦是強忍著自己的心緒,沒有站起來,老老實實的等著黃紙遞過來。

  但無一例外的是,所有看過這封黃紙的大臣,臉色都變得極不好看。

  朱祁鈺在一旁等著,心頭雖急,但也并不催促。

  這等大事,只靠宣讀已經不夠了,必須要讓在場的所有大臣,都親眼過目,方才足能取信于人。

  這份黃紙文書的內容,他早已知曉,上頭其實只說了兩件事情。

  首先是朱祁鎮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宣布開通已經封禁的,大明和瓦剌,韃靼兩部的互市通商。

  同時,承認蒙古可汗脫脫不花為大元皇帝,冊封也先為蒙古太師,并宣布大明將與蒙古永世為好。

  要知道,雖然大明習慣稱也先為虜酋,但是實際上,蒙古部的共主卻并非也先,也先只是蒙古太師,蒙古部真正的首領,是前元最后的一任皇帝元昭宗的曾孫,名為脫脫不花。

  不過自從前元覆滅之后,蒙古部四分五裂,分化為兩個韃靼和瓦剌大的部落和很多小的部落。

  脫脫不花原本是韃靼部的首領,后來和也先的父親脫歡聯合起來,統一了蒙古各部,建立了新的汗庭,號稱可汗。

  但是也因為這個原因,在這個新的汗庭當中,作為瓦剌部的首領,也先掌握了大部分的實權。

  包括這次大戰,也是由也先主動挑起,因此朝廷上下,默認也先才是做主的那個人。

  但是若從名分上來說,脫脫不花才是蒙古部的共主。

  當然,這是蒙古自己的說法。

  從大明這邊而言,瓦剌部是大明的屬臣,也先是朝廷冊封的敬順王。

  至于脫脫不花,他統領的韃靼部是舊元勢力,所以大明只認可他是蒙古部落,根本不認可他的汗位。

  正因于此,也先起兵攻明,在大明朝廷的眼中,不是外國入侵,而是屬臣反叛!

  換而言之,這份手詔的內容實際上就意味著。

  大明承認瓦剌部脫離大明的管束,不再是大明的屬臣,同時承認脫脫不花和也先建立的汗庭為蒙古共主,處于和大明平起平坐的地位……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待所有人都看完了,朱祁鈺方才開口問道:“諸位皆已看完,這份所謂的手詔,該如何處置。”

  但是或許是因為事情太過讓人震驚,朱祁鈺一句話問出去,底下竟然一時之間無人開口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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