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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這一大家子

  浩浩蕩蕩的隊伍,沒一會就到了城門前。

  七八輛馬車分成兩個梯隊,前頭四輛,后頭四輛,并列而行,誰也不愿意讓誰。

  馬車在城門口悠悠的停下,頭前四輛馬車的簾子掀開,里頭各坐著身著寬袖蟒袍的中年男人,車內還各有幾個侍女,衣衫單薄。

  這一次,胡濙等人就顯得平靜的多,后頭的青袍官員心中哀嘆一聲,依舊拜倒在地。

  楊善循著禮節,半揖拱手為禮,至于胡濙老大人,連腰都懶彎,拱了拱手便道。

  “見過四位王爺。”

  象征性的行了這么個禮,胡老大人就放下了手,仿佛剛剛那個一直在岷王面前彎腰回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過,這四位王爺也和剛剛岷王的倨傲不同。

  馬車一停,車里的人都下了車。

  最先下來的是鎮南王,一身大紅過肩蟒紋袍,四十如許,留著短髯,胖胖的看著富態的很,笑瞇瞇的。

  剛在地上站穩,這位胖王爺就一臉欣喜,緊著上前兩步,對著胡濙拱了拱手,道。

  “本王奉詔進京,已是給禮部和鴻臚寺的老大人們添了麻煩,怎么敢勞動大宗伯親自來迎,真是折煞本王了。”

  說著,鎮南王往左右掃了一圈,雙手虛抬,連聲道。

  “還有各位大人,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

  然后轉過身,招了招手,他身后的另一輛馬車上,立刻有幾個侍女捧著銀盤下來,送到所有人的面前。

  上頭的紅綢掀開,每個盤子里頭都有一錠銀子,三串銅錢,胖胖的王爺笑瞇瞇的說。

  “一點心意,請大宗伯和各位大人不要嫌棄,拿去買些吃的用的,也算本王對各位一大早等到現在的慰勞。”

  鎮南王出手就是大方,一錠銀子看著怎么也得五兩,加上三串銅錢,頂得上七品御史一個月的俸祿了。

  在場有不少都是六七品的小官,眼瞧著盤子里白花花的銀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但是他們好歹還知道分寸,沒敢直接收下,而是將目光放到了為首的胡老大人身上。

  和別人的不一樣,胡濙和楊善的面前,擺的是金錠。

  舒良在旁邊瞧著,只覺得有意思的很。

  這些日子,他也見了不少宗室,塞銀子的不是沒有,但是還真是罕見,在這城門口就這么賞銀子的。

  在眾人眼巴巴的期待下,胡濙也不客氣,一擺手讓手下人把盤子接過去,然后拱了拱手,略顯冷硬的臉色浮起一絲笑意,道。

  “郡王爺賞賜,不敢推辭,老夫便生受了。”

  話音一落,舒良仿佛能夠聽到身旁的青袍官員們心里的歡呼一樣,想必這個時候,他們一定不后悔起了這么個大早。

  與此同時,舒良心中的疑惑也更甚。

  尋常的郡王爺進京,都低調的很,這種賞賜官員的行為,雖然算不上逾矩,但是終歸有點張揚的意思。

  這位鎮南王,到底是什么底細?

  眼瞧著胡濙沒有推辭,接下了那金錠,鎮南王原本就笑呵呵的臉,變得更加高興起來,又拱了拱手,道。

  “大宗伯客氣了,剛剛的事情,實在是不好意思……”

  不過話剛說了半截,就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鎮南王府果然是大方啊,二哥銀子這么多,卻為了一點首飾斤斤計較,夜里不怕冤魂索命嗎?”

  胖王爺的笑容頓時停滯,就像被人施了定身符一樣,圓圓的臉上浮起一層陰霾,轉過身,帶著一絲嫌惡,道。

  “大宗伯在此,你胡說八道什么,還不滾回你的車里去!”

  舒良循著鎮南王訓斥的方向望去,只見對面的三輛馬車上,又分別下來了三個人。

  頭前一人身著淺藍色團蟒琵琶袖袍,披著厚厚的裘袍,身材不算健壯,值得注意的是,眉宇間有著深深的川字紋,仿佛藏著無數的憂慮。

  從他馬車上的徽記,舒良認出來,這位是江川王。

  再往后頭的兩輛馬車上分別下來的兩個人,則又不同。

  江川王只是不算健壯,這兩位則是精瘦。

  先下來稍高些,后下來的稍矮些,雖然看起來三十如許,年輕的很,但是都瘦的連袍子都撐不起來。

  因為太瘦,兩個人的臉都顯得有幾分刻薄,竟似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從徽記來看,高一點的那位,應該是廣通王,矮一些的則是陽宗王。

  剛剛那句挑釁鎮南王的話,就是廣通王所說。

  廣通王和陽宗王兩個人似乎關系很不錯,一下馬車就站到了一起。

  聽到鎮南王對他們的訓斥,廣通王還沒說話,陽宗王就陰陽怪氣的道。

  “喲喲喲,開始擺二哥的架子了?別忘了,咱們哥幾個都是郡王,老爺子還在,岷王府可還輪不著你做主,擺什么威風。”

  舒良在一旁看著,在東廠待得久了,他沒事兒就喜歡打量別人,這兩位王爺剛一下車,他就敏銳的察覺到。

  他們的心里堆著怨氣,而且不輕,和出手大方,和和氣氣的鎮南王不一樣,廣通王和陽宗王兩個人,身上的袍子都有些發舊,說話也尖酸刻薄的。

  不過,聽這幾位話里的意思,似乎是兄弟?

  舒良聽到“岷王府”三個字,心中頓時一動,對著身旁一個鴻臚寺的青袍官員,輕聲問道。

  “這位鎮南王,名諱是什么?”

  在場的官員,沒有不認識他這個東廠大珰的。

  雖然對郡王直呼其名有點不合規矩,但是相對來說,他們還是更不愿意得罪舒良這個東廠提督。

  因此,那個被舒良點到的青袍官員,只得趁著前頭正在說話,壓低聲音,道。

  “鎮南王諱徽煣,是先皇在宣德四年所封。”

  舒良點了點頭,心頭有些恍然。

  大明的郡王雖說,但是都有脈絡可循,當初太祖皇帝給自己的后世子孫都規定了命名的規矩。

  太宗皇帝這一脈,是高瞻祁見祐,厚載翊常由,從太宗皇帝那算起,如今的天子是第四代,名諱中便有一個祁字。

  至于徽這個字,正是岷王一脈,曰徽音膺彥譽,定干企禋雍。

  如此說來,眼前的這四位,不是別人,就是剛剛進城的岷王爺的四個兒子。

  眼瞧著對面,胖乎乎的鎮南王和兩個瘦高的廣通王,陽宗王已經吵了起來,愁緒滿滿的江川王站在一邊,抱著暖爐唉聲嘆氣,兩邊不幫。

  舒良心頭嘆了口氣,他算是明白,剛剛岷王爺為什么這么著急進城了。

  攤上這么幾個兒子,也只能是眼不見心不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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