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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天上真能掉餡餅

  作為正統年間就深受重用的外戚,焦敬在朝堂待的時間,遠比四處征戰的任禮要久,察言觀色的能力也更強。

  任禮的這番神色變化,落在焦敬的眼中,他幾乎沒有費太大的力氣,就看懂了任禮在想什么。

  搖了搖頭,焦敬話鋒一轉,開口道。

  “不過,說實話,向張輗等人隱瞞此事,乃是老夫臨時起意,直到今日到英國公府之前,老夫都一直是打算,要將此事坦誠給張輗和寧陽伯的。”

  任禮的眉頭皺起,臉色微變。

  不過旋即,他就舒展開眉頭,道:“那倒是多謝焦駙馬臨時起意了。”

  很明顯,任禮并不相信焦敬的這番話,覺得焦敬在故意嚇他。

  這話的弦外之音不難聽出來,焦敬自然聽懂了。

  嘆了口氣,焦敬道。

  “任侯不必如此,老夫今日在此所說的一言一語都是實話,會昌伯一事,的確讓圣母覺得英國公府挾功自傲,前日進宮,圣母也的確讓老夫莫要將你的事情泄露出去。”

  “但是,老夫還是那句話,太上皇尚在迤北未歸,英國公府仍是迎回太上皇的最大助力,此刻圣母越過英國公府,直接拉攏其他朝臣,只會令雙方離心離德,裂痕愈甚。”

  “圣母只是身處宮中,難以把握外界局勢,并非不明事理,老夫勸過之后,她老人家便知,此時不該和英國公府有隙,于是便命老夫酌情處理此事,在英國公府和任侯之間轉圜,最好能夠開誠布公,精誠團結。”

  任禮的臉色這才凝重起來。

  說到底,他現階段在五軍都督府,之所以能夠立住腳跟,還是因為有英國公府的支持。

  雖然說,這種支持帶著很強的控制意味,但是,沒了英國公府,他絕對鎮不住那幫驕兵悍將,這是事實。

  那天在英國公府,張輗和陳懋兩個人,對于私下結交宮中這件事情,態度已經十分明顯。

  一旦他們知道,真正做這件事情的是任禮,可想而知,他以后在五軍都督府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

  當然,為了宮里圣母的面子,表面上,雙方肯定還是和和氣氣的,但是暗地里會使什么手段就不一定了。

  焦敬說的已經足夠明白了,英國公府是迎回太上皇的最大助力,至少現階段不能失去。

  有了羅通一事,英國公府已經懷疑有人甩開他們,私下結交宮中太后。

  這種情況下,與其讓英國公府自己查到,不如將一切都推到他這個寧遠侯的身上,也算是有個交代。

  長長的吐了口氣,任禮總算是收起心中的那絲有恃無恐,緊緊的盯著焦敬,開口問道。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讓焦駙馬臨時改了主意呢?”

  焦敬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任禮。

  于是,任禮頓時明白過來:“難不成,是因為使團被抓的事?”

  方才焦敬已經說了,他是到了英國公府之后,臨時改了主意,當時他們在英國公府,就只商議了這么一件事情。

  所以這并不難推測,但是即便使團被抓了,又和這件事情有什么關系呢?

  任禮的眉毛皺的緊緊的,腦子飛快的轉動,忽然之間靈光一閃,他脫口而出道。

  “難道說,三爺這次已經在劫難逃了不成?”

  焦敬之所以要將任禮私下結交宮中的事情說出來,目的就是為了消除英國公府和宮中的隔閡。

  就像他說的,至少現階段,英國公府是迎回太上皇的最大助力。

  所以,能讓他改變主意,只能說明,英國公府已經不再是這個最大的助力。

  或者說,英國公府的作用,已經沒有大到,足夠讓焦敬用任禮來彌合裂痕的地步。

  出現這種情況,要么是任禮自己的份量變重了,要么,就是英國公府的份量變輕了。

  前者肯定不可能,那么就只能是后者了!

  聯系起他們在英國公府聽到的消息,任禮瞬間像捅破了窗戶紙一般,將一切都串了起來。

  英國公府最大的利用價值是什么?

  當然是張輔還活著的時候,一手提拔起來的,遍布于五軍都督府的眾多中階將領。

  但是,這不代表這些將領們,會一直聽從英國公府。

  他們當中大多數的人,認的是張輔這個人,而不是那座偌大的公爵府。

  張輔死后,英國公府在五軍都督府的勢力大減,比諸全盛時期,僅存十之一二。

  即便如此,它也依舊是焦敬口中的最大助力。

  可是這都系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就是張軏!

  應該說,張輔是一個有遠見的人,他清楚自己死后,襲爵的幼子承擔不起英國公府的大梁。

  所以在打算將爵位傳給幼子張懋之后,張輔就開始培養張軏這個弟弟。

  先是送他上戰場搏殺,累計戰功,在軍中樹立威望,又將他調入五軍都督府做自己的副手,潛移默化的加強他在自己那些老部下當中的地位。

  一連數年下來,張軏才能在張輔死后,成功的穩住大局。

  所以可以說,張輔雖然死了,但是張軏只要還在一天,英國公府的根基就還在。

  可一旦張軏也死了,那么,英國公府就真的連最后的威懾都沒了。

  五軍都督府的那些將領,就算再念舊情,以后也僅僅就只是念舊情而已了。

  若是英國公府有難,他們或許會幫上一把,但是像以前一樣如臂指使,卻是決然不可能的。

  沒有了這些將領做后盾的英國公府,下場恐怕也就跟現在的成國公府差不多。

  好歹,人家成國公府的小公爺,還有一個屹立不倒的禮部尚書當岳父。

  但沒了張軏,英國公府還剩什么?

  一個年近八歲的新任英國公?

  一個行事莽撞,手上毫無寸功,根本沒怎么和五軍都督府打過交道的張輗?

  再往深了想一步,任禮頓時也明白了,焦敬的來意到底是什么。

  有張軏在的時候,英國公府是迎回太上皇的最大助力,那么張軏如果不在了,那么相當于,這股助力憑空消失了。

  作為宮中圣母的心腹,焦敬自然要考慮,該如何補救。

  這個時候,原本是被英國公府推出來,當牽線木偶的自己,或許就是破局的關鍵。

  任禮好歹也是正經的軍侯,身上的這個爵位,是靠戰功打出來的,這是他最大的倚仗。

  他最大的缺點,是沒有深厚的背景和家族,最重要的是,他崛起的太晚,等他混出頭的時候,勛戚當中的勢力早已經被劃分的清清楚楚。

  所以他哪怕當上了五軍都督府的都督,也只是英國公府推出來的臨時代言人,隨時等著給人騰地方。

  但是如果英國公府徹底失去了對五軍都督府的控制。

  那么他這個臨時代言人,就將是最有可能繼承英國公府殘存下來的政治力量的人。

  至于張輗,還真不是任禮瞧不上這個所謂的二爺。

  且不說他一直都沒在五軍都督府怎么呆過,單是他沒有上過戰場這一條,就不可能讓那幫武將和勛貴子弟服氣。

  想明白了這些,任禮的眼中閃過一絲炙熱。

  果然是世事無常,他暗中想了那么多的法子,又是拉攏羅通,又是靠近宮中太后,又是小心翼翼的培植自己的人手。

  結果到頭來,機會竟然自己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現在高興還為時過早。

  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張軏是真的出事了。

  但是任禮更清楚的是,使團被抓的消息,是陶瑾派人飛馬快報送過來的。

  焦敬如今剛剛解除禁足,沒有理由比他們更早得到的消息。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時之間,任禮腦子當中諸多念頭齊齊涌出來,竟愣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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