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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袁彬

  短短的幾個字,袁彬便察覺到,殿中的氣氛好似突然變得凝滯了起來。

  無數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有些后背發涼。

  他自然是有辦法證明的。

  太上皇為了方便讓他取信于朝臣們,早就將隨身的金刀賜給了他,用作證明身份。

  此刻,這柄金刀,就在他的胸前安靜的躺著,但是本能告訴他,不該拿出來。

  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了。

  袁彬還沒開口,跟著進來的舒良便開口道。

  “啟稟陛下,方才,袁校尉入宮接受盤查之時,曾被侍衛檢出一柄儀刀,內臣當時瞧著,似是御制之物,袁校尉當時解釋說,是太上皇所賜,當可證明其身份不假。”

  金刀?

  這個關鍵的字眼,頓時讓殿中的氣氛變得更加奇怪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袁彬只得硬著頭皮道。

  “啟稟陛下,臣確有一柄金刀,乃御制之物,只因太上皇身在瓦剌,寶璽不在身旁,故賜于臣隨身攜帶,用以證實臣之身份。”

  說著,袁彬從胸前將小巧的金刀取出,高高舉過頭頂。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了這柄華貴無比的金刀之上。

  盧忠正想要開口,但是還沒來得及,就瞧見法司的三位老大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出列,開口道。

  “陛下,臣等請查驗此金刀。”

  待天子微微點頭,左都御史陳鎰便立刻上前,從袁彬手中將金刀拿過,然后轉身和杜寧,金濂匯合。

  與此同時,杜寧也已經在一旁的案上,翻出盧忠剛剛拿出的圖紙,對比起來。

  片刻之后,三人將金刀和圖紙同時放下。

  隨后,依舊是陳鎰上前,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袁彬,然后謹慎開口道。

  “啟稟陛下,此物確為御制之物,與內官監留存的,正統五年御制金刀圖樣完全一致。”

  早在袁彬等人上殿之前,盧忠在出示證物的時候,一共給了兩份圖樣。

  一份是內官監留存的御制金刀圖樣,另一份,則是許彬所繪制的金刀圖樣。

  當時,兩份圖樣對比的結果是,基本一致。

  所以現在,陳鎰說這柄金刀和內官監的圖樣一致,其實就是在說,和許彬繪制的圖樣一致。

  于是,滿朝上下臉上都浮起了然之色,唯有武臣當中,焦敬和薛恒幾個太后黨的神色復雜。

  看到朝臣們奇怪的變化,袁彬眉頭微皺,覺得事情不太對。

  但是單聽剛剛那位老大人說的話,好像卻又沒什么問題。

  金刀本就是太上皇的御用之物,內官監有留存圖樣,不是什么稀奇事,沒有才奇怪。

  還沒等他想清楚,天子的詢問便再度來臨。

  “好,看來你真是袁彬,既然如此,朕來問你,數月之前,朝廷曾派遣使團,以右都御史許彬為正使,副都御使蕭維禎,都督同知張軏為副使,前往瓦剌談判,迎回太上皇,此事你可知曉?”

  袁彬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提起使團,再聯系起剛剛的金刀,他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那時他和使團一起密謀的事情。

  強自保持著鎮定,袁彬道:“回陛下,臣知曉此事。”

  天子的聲音依舊平靜,繼續問道:“那你在瓦剌,可曾見過使團眾人?”

  袁彬頭上冒出了絲絲的冷汗,他隱約覺得,天子可能知道了什么,這句話是在試探他。

  于是,沉吟片刻,他謹慎的答道。

  “回陛下,當時也先和使團會談,在伯顏王的陪同下,使臣曾覲見太上皇,臣隨侍在太上皇身旁,曾經見過。”

  御座之上,朱祁鈺挑了挑眉,看出了袁彬的警惕。

  但是,還是那句話,到了這奉天殿上,很多事情,已經不是袁彬能夠左右的了的了。

  臉上浮起一絲淡笑,朱祁鈺一字一句的問道。

  “朕問的是,你是否曾私下見過使團眾人?”

  這句話問的目的性極強,幾乎是一瞬間,袁彬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使團一定是出事了!

  袁彬隱在袖袍下的拳頭悄悄捏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按照他們的計劃,這件事情應該是不會泄露的。

  要知道,一旦計劃順利,喜寧被成功伏殺,那么使團在瓦剌的談判情況,就任由使團眾人來說。

  只要他們口徑一致,那么朝廷根本無從查起。

  袁彬之所以一直沒有朝這個方向去想,也是得到了消息,說喜寧剛進宣府,就被大軍圍捕。

  喜寧這樣的人,一旦被抓,朝廷的大臣們肯定會立刻將他殺掉泄憤。

  所以他一直以為,使團早已經安然歸朝。

  但是從入殿之后,朝臣們對于金刀的反應,還有如今天子的問話,讓袁彬幾乎能夠肯定。

  他們當初的謀劃,一定是敗露了。

  那么,使團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

  是已經被抓了?還是僅是懷疑?

  如果被抓了的話,那么他們是怎么解釋的?是已經認罪了,還是在苦扛著?

  說到底,袁彬只是一個普通的錦衣衛校尉,不過因緣際會,才和太上皇一起在迤北周旋。

  此刻,什么情況都不清楚的情況下,他一時便有些失措,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然而,這里是奉天殿,天子面前,奏對之時,玉音垂問,豈容他遲遲不答。

  還未等袁彬理清楚混亂的思緒,一聲暴喝聲,便在他耳邊響起。

  “大膽袁彬,陛下問話,為何不答?”

  袁彬一抬頭,便見斥問之人,一身飛魚錦袍,腰上藍色圓牌昭示著身份。

  身為錦衣衛,卻能和群臣同立朝堂之上,袁彬自己就是錦衣衛出身,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唯有錦衣衛指揮使,才能有這樣的威勢。

  當下,顧不得其他,袁彬連聲道。

  “臣不敢,回稟陛下,臣在迤北隨侍太上皇身旁,一舉一動都被瓦剌監視,雖有心和使團聯絡,但始終并無機會,所以,不曾私下見過使團。”

  短短的時間,袁彬還是做出了決斷。

  不論使團是否被抓,供稱了什么。

  至少,在這奉天殿上,當著文武群臣的面,他不能把實話說出來。

  不然的話,使團會是什么結果,他不清楚。

  但是,對太上皇的聲譽,卻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影響。

  果不其然,袁彬的這番答話,讓焦敬等人松了口氣,同時,也讓朝臣們升起一陣議論之聲。

  袁彬本以為,他答話之后,要面臨的更加嚴厲的盤查和詢問,但是沒想到的是,天子依舊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道。

  “朕知道了,來人,將袁彬帶下去。”

  于是,立刻便有兩個錦衣衛上前,不由分說架著袁彬,將其帶到了殿外。

  隨即,朱祁鈺繼續道。

  “來人,將許彬,蕭維禎,張軏等三人帶上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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