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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五分鐘(完)

  周邊景物在視野中隱隱虛化,陳酒眼里頭只剩下了達達尼昂的面龐。

  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扭曲得再也稱不上俊朗,兩撇小胡子抖動著,慘白額頭青筋畢露。

  血光迸濺!

  附著颯沓的刀刃劈爛了雕飾華麗的火槍,切碎手指直插胸膛,金屬撕裂骨頭的聲音清晰而刺耳。達達尼昂嗓子眼迸發出了一聲震耳的嘶吼,筋骨分離的劇痛,神銘對魂魄的灼燒,讓他痛苦得仿佛一頭被活生生解剖的野獸。

  “嗯?”

  一擊得手,陳酒卻挑起眉頭。

  經歷三個位面,行走在死亡和殺戮的邊緣,他早已對殺人一事熟稔無比。

  此刻,根據刀柄傳來的觸感,陳酒分明能察覺到,除了鎧甲、血肉與骨骼,自己還戳穿了別的東西……

  鍋爐漏氣一般的尖銳響聲驟然竄起,達達尼昂胸鎧上的翻卷鐵皮里頭,噴涌出大股黑煙,霎時間便包裹了兩人的身軀。

毒氣手雷·小墨魚  法國“敲鐘人”研究所生產,碰撞觸發型引信。內置兩顆小型蒸汽鍋爐,一旦引爆,墨魚型毒氣在蒸汽的帶動下迅速向四周噴射,可以在半秒內制造一個直徑兩米二的毒圈,兼具了煙霧彈的遮蔽效果。

  由于造價高昂、作用雞肋,這款手雷并未被兵工廠采用,目前只存世幾枚用于收藏的樣品,而其中一個收藏者,正是極東火槍隊長兼法蘭西西伯利亞軍團最高指揮官,達達尼昂。

  “毒……呵呵。”

  神冥靈官,百毒不侵。

  濃重刺鼻的毒氣中,陳酒面無表情,手腕一翻,刃口絞爛了內臟。

  達達尼昂眸子覆上一層絕望的死灰色,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

  誰知陳酒根本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拔刀又揮刀,干脆利落地砍下他的頭顱!

  “脫掉甲胄,是你最大的一步昏棋。”

  一方經過了超越本位面常識的強力加持強化,各項素質超凡脫俗;另一方褪去各項頭銜,離開賴以為戰的一檔蒸汽甲胄,本質上只是一個凡人而已。達達尼昂此舉,在他自己看來是以身作餌,引蛇出洞,可落在陳酒眼里,卻無異于野獸自折爪牙,倒持泰阿。

  頭顱滾了幾滾,白眼望天。

  陳酒默默盯著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眉眼不僅沒有放松,反而擰得更緊了些。

  眼前這人,他在夢里也打過交道,不知是不是夢境童話和現實的差異,陳酒總覺得對方在兩個世界的表現有些……不太協調。

  同時,

  明明擊殺了事件目標之一,苦舟卻沒有任何反應。

  “難不成網絡延遲了?”

  陳酒嘖了一聲,揮刀劈爛頭顱。

  “這下子,總該死透了吧。”

  一路搏殺至此,小還丹的藥效還剩最后半分鐘,而四周尚有大軍環伺,陳酒已經靠殺人解掉了心中戾氣,也沒打算真把性命搭在這兒,便不再多想也不再多留。

  他灌下一口水丹,踏捏步決,仿佛沒有實體的幽靈,唰一下閃出毒煙。

  炮火焦灼,彈流飆飛。

  刀光明滅其間,法蘭西軍陣復又亂作一團。

  “嘶哈……”

  阿多斯搖搖晃晃撐起身子,鉆心的疼痛一股股往腦仁里鉆,視野里布滿了重影。他憑感覺一把抓起自己的長銃,胡亂推了推旁邊的兵士。

  “波爾多斯?波爾多斯!”

  兵士翻了過來,瞳孔渙散,聚不起一點光,儼然已經是個死人。

  阿多斯握住老戰友逐漸冰涼的手掌,茫然四顧,附近的同伴橫七豎八躺著,全部如出一轍,包括機車駕駛室里的司機,也僵硬地倒在了控制臺上。而他僅僅記得那只白蛙叫了一聲,自己的靈魂便如同被撕裂一樣……

  “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我還活著?”

  手腕上嘩啦啦掉落幾枚碎片,吸引了阿多斯的目光。

  這是他在埃及駐軍時期的光榮戰利品,一串晶瑩剔透的手鏈,是從某個倒霉的盜墓賊團伙手里收取的賄賂,據說來自一座古埃及第三王朝的金字塔。

  雖然看上去很像珍貴的寶石,但經過專業機構鑒定,它遠比寶石更加珍貴,更加堅硬,也更加不祥——這其實是一串結晶內臟!經過特殊的藥水腌制和風化處理,完整的內臟被縮小了體積,同時發生晶體化,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即便如此,阿多斯也依然堅持戴著它,或者說,他更喜愛這串手鏈了,尤其是在俱樂部的沙龍聚會上。阿多斯樂于看到優雅的小姐貴婦們被手鏈誘惑而來,好奇地詢問,得知真相后驚訝又驚恐地捂住小嘴,一副隨時會昏迷的柔弱樣子,最后用敬佩仰慕的目光向他暗送秋波,稱他為“法蘭西雄獅的英勇獠牙”……

  “阿多斯!”

  一輛甲胄運輸車呼嘯而至,二檔蒸汽甲胄高盧雞冠頭盔扭了一圈,語氣震驚極了:“這里發生了什么?”

  “準將,”

  阿多斯一敬禮,“是一只青蛙……”

  “又是狗日的巫術,是吧?”

  準將出聲打斷了他,顯然沒什么耐心聽,“那個東方巫師企圖往外逃竄,他已經沒什么本事了,我奉令組織隊伍去追捕。阿多斯,快上車,我需要你的槍法。”

  阿多斯默默替波爾多斯抹上眼皮,抬起頭,仇恨之色充斥眼眶,嘴里含了塊堅冰般冷冽:

  “這是我的榮幸。我這就上車。”

  “給我下車!”

  鳳圖刀吞吐鮮紅的刀光,將直沖過來的摩托輕騎兵劈成兩半。

  全速行駛的摩托仿佛一匹脫韁的野馬,陳酒單手死死把住車把,渾身力勁蓬勃而發,腳下站樁堅實如拴馬柱,摩托被陳酒扯著繞了大半圈,直接調了個頭。他翻身一躍而上,朝前方的蒸汽機車沖殺了過去。

  噠噠噠,

  車載機槍火舌噴吐!

  陳酒埋下脊背,凌厲的彈頭燒焦了發梢。他用借花獻佛直接和車內司機調換了個位置,丟下一枚伏火雷,又閃回摩托上。

  摩托擦著對面機車開出足足十幾米遠,轟隆一聲巨響,背后炸開一簇燦爛煙花。

  而這時,小還丹的藥力徹底耗盡,陳酒也終于沖出了軍陣封鎖,淡紅蒸汽在眼前豁然散開,天色為之一清。

  炮火槍彈追逐著摩托,陳酒不用回頭,也知道有大股部隊正拼命追殺自己。

  “得甩掉他們。”

  沒了榮枯的巔峰狀態,陳酒得重新開始對體力精打細算,只好用上載具。可摩托遠不如身體的動作靈活,于是他脊背上結結實實挨了幾顆子彈,喉頭涌上一股腥甜。

  突然,前頭沖出一輛摩托。

  “伏兵?”

  陳酒面色一變,緊接著便瞧車上騎兵朝自己舉起了長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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