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上鉤嗎?”
馬車內,紫女握著竹簡問道。
“這是陽謀。”
嬴政枕在驚鯢的大腿上,“即便明知有詐,他們也沒的選擇,因為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機會。”
“現在較量的便是,誰的底牌更多。”
“我發現大王你太喜歡兵行險著了。”
紫女輕嘆一聲。
以萬乘之軀為餌,除嬴政之外,誰能做的出來?
“寡人從不會讓自己置身險地。”
“紫女姑娘,看來你對寡人的信任還是不足。”
“我只是擔心大王自信過頭,沒有人愚蠢。”
紫女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是真的有些擔心,但她不知嬴政究竟哪來的底氣讓他敢如此冒險。
“貪婪會讓精明的人變得愚蠢。”
嬴政淡淡道。
咸陽。
興樂宮。
“韓國已經攻下,政兒為何還不回來?”
趙姬忍不住在宮殿之內來回渡步,一臉憂心。
“太后放心,以大王的聰慧,肯定正在準備回返,說不定現在就在為太后準備禮物呢?”
冬兒輕聲開口。
之前因為潮女妖、胡夫人的出現,她基本都伴隨在嬴政身邊伺候,如今嬴政不在,所以來到了興樂宮。
“唉,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他早一天回來,就是為我帶來最好的禮物,最大的驚喜。”
趙姬輕嘆一聲,幽幽說道。
相比潮女妖、胡夫人,無疑冬兒更得趙姬信任,因此什么話都能告訴冬兒。
畢竟冬兒是她從小養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我想大王也一定在思念太后。”
冬兒微微一笑,輕聲安慰。
此刻新鄭郊外。
馬車駛入峽谷之內。
“終于要結束了。”
嬴政緩緩坐起身,走下馬車。
“藏的倒是夠隱秘。”
嬴政淡淡開口。
一旁一個身著寬袍,商人模樣的中年人連忙賠笑,“此女非比尋常,我等凡夫俗子,只能以特殊辦法禁錮,相信到了貴人手中,才能真正發揮價值。”
“走吧。”
嬴政走下馬車,一行人走入山洞。
山洞內極為寬敞,宛若一座殿堂,但內部很潮濕,水氣很重。
不久之后,一行人便來到山洞深處一座巨大石門前。
隨著搬動機關,沉重的石門轟隆隆打開。
只見在水池中心,有著一個透明晶柱,柱內水花清澈。
“貴人,就是此地。”
貴族中年人微微低頭,目中一抹嘲弄閃過。
“你們在外等候。”
嬴政微微點頭,帶著驚鯢與紫女孤身而入。
中年貴族也連忙跟上。
“貴人請看。”
只見巨大的透明水晶池內,一個黑點逐漸放大,宛若人魚徜徉在蔚藍大海之中,自由自在。
其肌膚白皙,穿著黑色短褲遮擋住私處,滿頭烏黑長發胸前垂下兩縷遮擋豐腴兩點,身后黑發飄揚,隨著游動,脫出長長漣漪,美輪美奐。
“確實不錯。”
紫女目中紫光一閃,露出一抹意外。
嬴政緩緩走到水晶之前,與那游蕩而下的嬌媚女子一內一外對視。
少女面容嬌媚,膚白勝雪,猶如白玉。
雙眼晶瑩澄澈,睫毛甚長,蛾眉斂黛,神情楚楚可憐。
櫻唇小巧,卻是帶著幾分蒼白。
這一刻,嬴政透過水晶璧靜靜看著水池內的少女。
少女也游到底部,望著前方,她的眸子好似穿透了水晶璧,看到了水晶池外的嬴政。
兩人一外一內,彼此深深對視。
“這就是熱情似火,柔情似水嗎?”
良久之后,嬴政唇角翹起,伸出手指對著焰靈姬的下巴向上一勾。
水晶池內的少女仿若能感受到嬴政的輕佻動作,頓時好像炸毛的貓咪一樣,一臉兇色,目中更有火光涌動,但好似被水池限制,發不出火來,臉上露出一抹痛苦。
“有點意思!”
嬴政點了點頭,良久之后,突然開口,“那你們還在等什么?”
“啊?”
中年貴族愕然抬頭,一道劍光劃過,中年人頓時捂著喉嚨倒地,目中還帶著一抹不可置信。
不信自己偽裝的這么好,是如何被人發現。
不信自己竟然死的如此輕易。
他可是一個二流高手,還是一個極為擅長偽裝的二流刺客。
但現在,他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
而在同一時間,新鄭四處著火,喊殺之聲不絕于耳。
秦軍出動,一片混亂。
昔日相府。
“張平,你可知這是在坑害我張家啊,我張家百余口,就要系你一人之手,你可知代價!”
“父親放心,兒子不會連累張家,從今日起,你我父子情斷,父親請將我名移出族譜!”
張平跪在地上,神情卻是充滿堅毅。
張開地身旁六七歲的少年張良也復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從小聰慧的他,有些不懂父親的選擇。
“值得嗎?”
張開地悲嘆一聲,自從韓王投降之后,他也卸下一切,歸府不出,靜觀其變,等待秦國對他們這些韓國官員的安排。
如今得知自己的兒子竟然妄想刺殺秦王,不由勃然大怒。
因為一旦暴露,張家絕對難以逃脫干系。
“父親,韓國滅的太快,滅的連一個反抗者都沒有,一個國家的滅亡,豈會如此平和!這讓世人如此看我韓國,如何看我張家。”
“難道以后我韓人都要背負著懦弱之名嗎?”
張平不甘怒吼,“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韓國將再無復國希望,我們必須展現出我韓國人的堅持與韌性,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韓國的不甘,我們才有機會復國!”
“祖父,讓父親去吧!”
這時,張良輕嘆一聲,“我張家世代輔韓,若真的沒有一點反應,那我張家就真的名聲壞了。”
“但你們可知,一旦秦王發怒,整個張家都將付之一炬啊!”
張開地拳頭緊握,他已到了這般歲數,又豈會怕死,但是他怕張家因此而斷。
“父親放心,如今城內即將混亂,不會有人在乎這里,我已安排密道,父親以及子房你們帶著仆從與財帛離開韓國吧。”
張平抬起頭,肅穆說道:“即便兒子被抓,那也只是我一人之事,不會牽連張家,秦王想要一個完整的韓國,絕不敢大肆殺戮!”
“更何況,他未必能活過今日。”
“罷罷罷!”
張開地仿若一瞬老了十幾歲,擺了擺手,背過身,不忍去看。
即便秦王真的死了,但那些去刺殺搞出混亂的人,也絕不可能活。
總要有人為秦王陪葬。
這一別,怕就是父子二人最后一別了。
“父親,恕兒不孝,子房,帶你祖父離開。”
張平深深一叩首,站起身后,恢復了肅穆,“能否復國,就在今日,爾等若有害怕,現在便留在府中,我自不會牽連你們。”
“公子,我等既站在此地,便從未想過退路!”
立即有人舉起長劍,大聲喝道。
不久之后,數百人沖出張府。
城內只有守軍兩萬,又有各處房屋著火,一片混亂。
新鄭那些早就不滿的貴族們紛紛出動仆從,乘機擊殺秦軍,讓整個新鄭陷入混亂之中。
鮮血開始染紅了地面。
這座從鄭國時期建造數百年的古城,在亡國之后,終究還是染血了。
和平吞并,永遠是不可能的。
嬴騰也已經發現混亂,立即將士卒聚集,同時逐步排查,并命人傳信城外駐軍。
事實上,即便沒有嬴騰傳信,城外駐扎的蒙武也知道了城內異常。
此刻,他的目中只有嘲弄。
“亡國之奴,也想作亂?”
另一邊。
“嬴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突然,數十個殺手從水晶池后面的黑暗之中跳了出來,同時殺向嬴政。
“敢孤身入此,你還真是色欲熏心,今日便讓你死在美人面前。”
但回應他們的,只是暗器與劍光。
紫女與驚鯢同時出手。
剎那間便有一半人殞命半途,甚至這些殺手都還來不及看清出手的動作。
紫女來歷神秘,其實力同樣的菲比尋常,制毒不過是陶冶情操罷了。
同一時間,千斤閘門之外,同樣傳出刀劍碰撞之聲。
山谷外,農家六老神情凝重的圍著一個身穿黑色布袍的老者。
“你是何人?”
一個戴著面具,身上掛著九星株草,須發灰白的老者手持長劍,冷冷盯著中心的黑袍老者。
正是農家六賢之一的兵主。
但此刻,他卻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為危險的氣息。
甚至好似讓他回到了十年前,對上武安君白起的那一天。
“老人家身體不好,不想動武,奈何欠了人情,你們六個留下陪我下盤棋如何?”
鬼谷子穿著一身黑袍,背著雙手,呵呵笑道。
鬼谷本就在韓國地界內,而之前嬴政便是讓人去請他。
秦國與鬼谷一脈可謂是有著上百年的交情糾葛,加上上一次誤傷了人家的女侍衛,也只能出來走一遭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是誰,布陣!”
農家六老眼睛一瞇,驀然同時出手,昔日擊殺白起的地澤二十四再現江湖。
鬼谷子也神情微微一凝。
這六人單獨一個兩個不算什么,但六人聯手,
“唉,還真是有些麻煩啊!”
鬼谷子輕嘆一聲,手中木仗舞動。
以鬼谷子宗師實力,想要讓農家六老無法脫身,還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殺……
他只是答應嬴政幫助他拖延一部分高手,現在他已經辦到了。
此刻,農家近千人以及韓國貴族這段日子召集的近千人也都沖入峽谷。
守護在山洞內外的秦軍頓時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