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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秦王承載的過去

  “你說寡人出生貴胄之家,從小錦衣玉食,仆從無數?”

  嬴政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的焰靈姬。

  “難道不是嗎?”

  焰靈姬精巧的鼻子內發出一聲輕哼,她雖然出來了一段時間,但顯然并不了解嬴政的過去。

  不過在她眼中,能成為秦王的人,自然從小錦衣玉食,身邊都是貴族。

  和昔日那些涶涎她的惡心貴族相比,唯一的區別就是地位更高,年紀更小罷了。

  還有,手段更加的狠辣,更加的無情。

  讓她這個恐懼殺手有時候都感覺可怕。

  這是一個能夠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人。

  所以,焰靈姬看似在嬴政身邊很輕松,但實則內心卻是充滿警惕,無時無刻不再想著離開。

  她感覺,嬴政就是一個深淵,黑暗的深淵,凡是靠近著,都會被深淵所吞噬。

  因此,她想遠離。

  她在嬴政身上感受到了危險。

  雖然嬴政從來沒有真正做出任何對她有危險的舉動。

  “或許你說的不錯。”

  嬴政沒有去看焰靈姬,而是撇頭看向馬車外昏暗的夜色,“一個能夠繼承秦國王位的人,他應該從小享受著這個世界最好的一切。”

  “最好的食物,最華美的衣服,最昂貴的器具,還有伺候他穿衣、吃飯的仆從,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享受著這個世界最好的一切,是這個世界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無法享受到的一切。”

  “不是嗎?”

  焰靈姬歪著腦袋問道,泛藍的眸子卻是帶著一抹嘲諷,她倒要看看嬴政能說出什么。

  一旁的驚鯢沒有理會焰靈姬的不敬,一雙漆黑的眸子依舊怔怔望著嬴政。

  她雖然沒聽嬴政以及趙姬講起過邯鄲的經歷,但也可以想到在邯鄲過的一定不會很好。

  畢竟那時他們的身邊,都是仇人。

  “或許其他繼承王位的人,從小都是錦衣玉食,比如百越還存在時候的天澤,舊韓的太子、公子,以及其他幾國的王公貴族。”

  “而你眼前的王,天下間最強大王國的王,倒也曾希望自己擁有著那樣的生活。”

  嬴政的目中流露出一抹追憶。

  他的手臂輕輕抬起,似是要抓住什么,可惜什么都沒有。

  焰靈姬望向嬴政的目光之中,突然多出一絲迷惑。

  突然間,她感覺眼前至高無上的王,身上多出了說不出的味道。

  好像,是故事。

  很多的故事。

  但他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啊!

  焰靈姬心中充滿迷惑與茫然。

  就聽嬴政的聲音再次傳來,“可惜我失望了,你也要失望了,寡人出生在長平之戰第二年的趙國都城邯鄲。”

  “父親回國,而我則淪落為秦國在趙的質子,從小與阿母相依為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嬴政轉過頭,突然看向焰靈姬。

  焰靈姬瞳孔緊縮。

  長平之戰。

  這個時代誰不知道此戰。

  那是差點覆滅趙國的一戰,也是迄今為止,屠戮最多的一戰。

  即便她只是一個江湖人,也知道此戰的大名。

  很快,焰靈姬就聯想到了什么,望向嬴政的目光多了幾分奇怪與肅然。

  長平之戰后不久出生在趙國的秦國王室后人,還是質子,這代表了什么?

  這代表著整個邯鄲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而那個時候,眼前的少年才出生不久。

  嬴政沒有理會焰靈姬,目中露出一抹追憶,“長平之戰后的第二年我出生在邯鄲,當時邯鄲被我秦國大軍圍困,即將滅國,而第二年,便是信陵君名傳天下的事跡,竊符救趙!”

  “最終邯鄲之危解除,趙王也終于不再顧忌,準備處死秦國質子,那個時候我的父親與他的親信呂不韋得到消息,連夜逃離,我們母子無法離開,只能退避母親的父親家中,然后又隱姓埋名,潛藏于民間。”

  “從此過著居無定所,朝不保夕的生活,因為我們不敢暴露,吃不飽,穿不暖也時有發生,甚至,有時候我們母子兩人又餓又冷,只能在床上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我們就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過了兩年,直到秦趙兩國關系緩和才敢出現。”

  “但即便如此,長平血仇,邯鄲城內人人視我們母子為仇,他們對付不了秦國,卻能對付我們,即便因為秦趙關系的緩和,致使他們不敢明目張膽,但是每天都亂石砸窗,門口都是臟水,還有各種辱罵。”

  “上學之后,寡人也要承受著同齡,或者年紀更大的人欺負,寡人自然不會任其辱罵,所以寡人還手,以一敵眾,遍體鱗傷也是時有之事。”

  “而這也讓寡人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弱的怕硬的,他們以為寡人年幼好欺負,但寡人偏偏以最強硬的姿態告訴他們,寡人不是他們可以欺負的。”

  “所有對我動手的人,我都一一打了回去,直到打到他們不敢對我惡言相向,見我低頭,即便那趙國太子、公子比我年長,但也曾被我一劍刺中,差點死在當場,從此再不敢肆無忌憚,只能像地溝中的老鼠一樣在背后詛咒我。”

  說到這里,嬴政目中浮現一抹亮光。

  誰不曾年少輕狂。

  如今他雖貴為秦王,但昔日也曾一人獨斗全城少年。

  他們狠,那他就要比那些人更狠!

  驚鯢望著嬴政的目光越來越柔和,帶著憐惜、心疼。

  眼前的少年雖年幼,但其經歷也極為精彩、殘酷。

  那般環境,想想就知道多么艱難。

  雖然她也從小在羅網接受最殘酷地訓練,但她的敵人都在明面上。

  而嬴政的敵人則無處不在。

  甚至整個邯鄲都是敵人。

  焰靈姬這一刻看向嬴政的目光也逐漸轉變,泛濫的眸子中多出了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

  她確實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秦王,原來過去也曾又這般多的磨難。

  從兩歲開始便要經歷這大起大落,就要承載一城之仇恨。

  “他當初的壓力,或許比我更重!”

  焰靈姬默默想道,因為即便是她,也不知道嬴政口中那輕描淡寫地經歷究竟承受了多少次的摔倒、傷痛。

  兩三歲的少年經歷大起大落,四歲后又要獨對一座城的仇恨,哪怕沒有人敢真正殺了他們,但是那些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兄長的同齡人,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嬴政。

  滿城的孤兒……

  焰靈姬想想,就感覺有些不寒而栗。

  看著那神情平靜的少年,心中那無言的恐懼更加濃郁了,卻也更加柔軟了。

  “原來,他也經歷過啊!”

  “經歷過那種四周全是不懷好意的目光,那種心驚膽顫的日子。”

  焰靈姬心中默默想到。

  “所以,不要以為這個世界只對你充滿惡意。”

  嬴政的手緩緩落在焰靈姬的頭上,像撫摸貓咪一樣,“惡意并不可怕,過去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正面去面對那些惡意,不敢去接受你的過去。”

  “更不敢去邁出下一步,迎接嶄新的未來!”

  嬴政緩緩走下馬車,“三日后我們回咸陽。”

  看著嬴政與驚鯢的背影消失,焰靈姬沉默片刻,走出馬車,向著宮外忘了一眼,突然發出一聲輕笑,“真是容易讓人好奇的少年啊!”

  “那我便再看看你有什么打算!”

  焰靈姬跳下馬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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