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從你跟隨在寡人的身邊,寡人好像還從未與你深入聊過。”
嬴政就這樣輕輕攬著焰靈姬,兩人的面龐相聚不過兩寸。
彼此溫熱的呼吸都能撲在對方的臉上。
“我,我覺得我們已經很了解了。”
焰靈姬的目光開始閃爍起來,有些躲閃,好似不敢直視嬴政的雙眼。
“你很害怕。”
嬴政再次重復了一遍。
焰靈姬唇角微翹,露出明艷笑容,“大王何出此言,你看焰靈姬哪里害怕了嗎?”
“在寡人面前偽裝,你顯然還沒達到這樣的完美。”
嬴政緩緩松開焰靈姬,“眼睛可以騙人,身體也可以騙人,但是你的心騙不了人。”
“看似溫柔的你,實則外柔內剛,還有點兒古靈精怪,旁人稍不小心就會著了你的道,但從小的經歷又讓你不得不握住屠戮的劍。”
“隱藏在冷若冰霜的撩人柔弱外表下,有著一顆熱情直接愛憎分明的火熱之心,天澤對你有恩,所以你對他忠心耿耿,為了救她而不惜身陷囹圄。”
“如果寡人說的沒錯,當初你只所以束手就擒,以及你之后選擇留在秦王宮內,也是為了不想為他帶來麻煩與危險是嗎?”
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焰靈姬松開抱著嬴政手臂的雙手,沉默不語。
顯然是默認了。
今天嬴政既然開誠公布地一談,她好似也沒有遮掩的必要。
更沒想到的是,嬴政竟然將自己從內到外,剖析的如此清楚明白。
焰靈姬不由啞然一笑,“沒想到焰靈姬竟能得秦王如此看重,就連焰靈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么多優點吶!”
說完,焰靈姬點了點頭,承認道:“是,我是害怕。”
焰靈姬望向殿外,“曾經離開家園的我雖也曾害怕,因為我不知道該去哪里,該做什么,后來我不害怕了,因為太子救了我,我也有了目標。”
“或許正如你對紫女所說的那樣,人一旦有了目標,就不會彷徨。”
焰靈姬柔媚地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空靈,淺藍的瞳孔內流露出茫然,“而我現在便很彷徨,很害怕,因為一切都是顯得那么的不真實。”
“你是王,這個天下最強大王國的王,而我不過是一個百越遺民,你將我留在宮內,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說到這里,焰靈姬忽然緊了緊肩膀,好似發冷一樣,“這諾大的秦王宮,也沒有給我帶來絲毫的安全感,我只能討好你,希望你不要對我們出手。”
“那是因為你從未將寡人當做是你的恩人,你的主人,你的親人。”
聽著焰靈姬的話語,嬴政終于開口。
“恩人?主人?親人?”
焰靈姬轉過頭看向嬴政,臉上浮現一抹古怪。
甚至有點像笑。
這話從高高在上的秦王口中說出,確實很好笑。
焰靈姬也覺得自己也該笑,但是這一次,她卻沒有破壞氣氛。
“你被人囚禁,是誰救你?”
嬴政的目光盯著焰靈姬,“不要覺得是天澤,沒有寡人,你現在還是一條供人觀賞的魚兒,甚至即便是天澤,也是因為寡人才得以釋放,你們皆受寡人恩惠。”
焰靈姬沉默。
因為嬴政說的確實沒錯,若非嬴政的出現,他們有了利用的價值,天澤絕不會被白亦非釋放,而她更是被關在那黑漆漆的山腹之內,那水池之中不知要關多久。
“寡人沒有追究他之罪,你以為寡人是為了什么?”
嬴政再次問道。
焰靈姬眼睛一亮,這個問題她知道,因此毫不猶豫地回道:“是因為那個囚禁太子之人的母親,以及太子對你還有用處。”
“你真覺得一個韓國區區的侯爵有這樣的面子嗎?”
嬴政露出玩味,“就連韓廢王如今都是寡人的階下之囚,一個侯爵再厲害,寡人若要滅之,又有何難?”
“至于你說的用處,區區幾個江湖中人而已,寡人麾下銳士百萬,天下莫有匹敵者,你認為他一人能比得上寡人百萬大軍?”
焰靈姬愣在當場。
嬴政的回答是她沒有想到的。
“那大王也是為了百越寶藏?”
焰靈姬眉頭微顰,再次問道。
“哈哈哈!”
嬴政忍不住輕笑一聲,抬起手指輕輕刮了一下焰靈姬的瓊鼻,“有時候你還真是單純的可愛,傻的天真,嬌憨的讓人想要在懷中揉搓。”
聽著這些,焰靈姬臉頰上浮現一抹紅暈,有些尷尬,“也對,整個秦國都是你的,秦王俯瞰天下,百越寶藏雖然值錢,但也沒有秦王手中所掌握的東西值錢。”
很快焰靈姬便抿起紅唇,目中浮現一抹復雜,怔怔望向嬴政,“莫非大王是為了我嗎?焰靈姬真值得大王如此厚待嗎?”
望著焰靈姬略顯茫然、忐忑的目光,嬴政玩心大起,抬起手輕輕捏住焰靈姬的下巴,輕聲道:“那你覺得寡人是為了美色而誤國的昏君嗎?”
“不是。”
焰靈姬搖了搖頭,肯定說道。
雖然嬴政才剛剛繼位秦王,年不過十三歲,但六國之中,所有人都可能去說嬴政年少如狐狡猾,如蛇毒辣,如猛虎霸道,甚至可能會去說他暴君,說他冷酷殘忍,但絕不會有人去說他是昏君。
說一個滅了韓國的人是昏君,那其他五國的王豈不更加昏聵無能?
這樣說著,焰靈姬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有一點點失落。
之前,她還真是有點希望嬴政回答說是。
她也不知道原因。
她可以肯定自己不喜歡嬴政,但做為女孩子,還是漂亮的女子,擁有強大魅力的女子,即便自己不喜歡,卻也很清楚自己的魅力會讓男人何等迷戀。
因此聽到嬴政這么直接的回答,焰靈姬內心有一些失落,感覺自己的魅力在對方眼中毫無作用。
有一種挫敗感。
但也有一點不服氣。
焰靈姬罕見的自嘲一笑,“也對,大王眼中有驚鯢,有那個紫衣服的危險女人,還有那個紫頭發的危險女人,更有胡家姐妹花,焰靈姬不過是一個出生百越的孤兒,流落街頭的江湖中人,還被人囚禁販賣,身份對大王這樣尊貴的人來說,必然卑賤無比吧!”
焰靈姬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說。
她從不在乎自己的出身與過去以及經歷。
或許會感到遺憾,但卻絕不會為此感到卑微。
但今天,內心卻是突然涌出一股無法言喻的自卑感覺,在嬴政的面前忽然間有些自行慚愧。
因為圍繞在嬴政身邊的女子沒一個出身簡單。
驚鯢,從嬴政回到咸陽便一直陪伴至今,實力強大,是嬴政身邊的第一高手,多次保護嬴政。
潮女妖,太后身邊的紅人,聽說還是舊韓貴族,實力比之自己只強不弱。
胡夫人、胡美人是姐妹花,父親是昔日韓國首富火雨公,后來雖然滅族,流落在外,但一個是韓王寵姬,一個是韓國司馬的夫人,地位依舊高貴。
紫女雖然經營紫蘭軒,但潔身自好,人又聰明,實力同樣毫不遜色自己,還能幫助嬴政處理很多事情。
唯有她!
除了一張絕美的容顏之外,好像一無是處。
越是比較,焰靈姬越是沒有信心。
“不對。”
焰靈姬突然搖了搖頭,反應過來,“我,我怎么會去想這些?我為什么要與她們比較?”
嬴政默默看著焰靈姬臉上的神情變化。
看著焰靈姬的臉上流露出痛苦、驚慌、茫然。
然后,嬴政直起身,輕輕將焰靈姬按入懷中,讓焰靈姬的臉埋入自己的胸口,他的雙手輕輕撫摸著焰靈姬的烏黑發絲。
“你真的覺得自己身份低微嗎?”
嬴政輕聲開口,稚嫩的聲音有些溫柔。
焰靈姬在他的懷中搖了搖頭,“我沒有,我以前從未有過,只是在這里待的這段日子,每一個人好似都高高在上,有禮有節,而我卻……”
“有禮有節?呵……”
嬴政輕笑一聲,“你看人的眼光不是很準嗎?怎么會看不清楚他們臉上帶著的面具呢?”
“我……”
焰靈姬張了張口,啞口無言。
“是啊,他們每個人都帶著一張面具,甚至面具之后還是面具。”
焰靈姬輕嘆一聲,又道:“但是他們也確實履歷干凈,出生高貴,而我……”
焰靈姬接下來的話沒有說。
雖然說因為她的天賦之能,讓她縱然被囚禁在水晶池內無法脫身,但也沒人敢碰觸她。
對過去的她而言,也從來不曾在意。
但現在,卻很在意。
因為自己最為狼狽的一面,出現在了最高高在上的那個人眼中。
她本來也可以不在乎嬴政的態度與想法,至少以前不曾在乎。
但是這段日子看著嬴政對趙姬的眷戀,對明珠的放縱,對驚鯢的包容與柔情,看似大大咧咧的她,不知何時心里開始對比。
開始羨慕。
羨慕那些女人,羨慕嬴政有這么多人關心。
這真是一種說不出的奇特感覺。
嬴政輕輕摸了摸焰靈姬的頭發,輕聲說道:“月之陰面,千瘡百孔;人之鬼心,百轉千回;再美好的生命,都有不想再面對之過往,再至圣的完人,總有不為人知的缺陷。”
“你是人,雖然有著超凡的能力,哪怕你的容貌找不出瑕疵,但其實你也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既然是人,既然也是普通女子,自然有著過去,有著缺陷。”
“你是焰靈姬,獨一無二的火之精靈!”
嬴政輕輕松開手,望著焰靈姬的面容,將焰靈姬散亂在臉頰前的發絲捋到耳后,繼續道:“你就是你,你不需要與人比較。”
“所以?”
焰靈姬目泛漣漪,心神恍惚。
“你問寡人是否是為了你。”
“而寡人反問你以為是嗎,而你卻開始了自我的否定。”
“現在,寡人告訴你答案。”
嬴政一臉鄭重地望著焰靈姬,“寡人確實是為了你!”
“我……”
焰靈姬目中火光一閃,張了張櫻桃小嘴,“我,值得嗎?”
“寡人說過,每一個人都不需要過分的妄自菲薄,與其你來問寡人值不值得,倒不如你來找出自己哪里值得?不是嗎?”
嬴政微微一笑,“尋找自我價值的過程,這樣豈不更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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