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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加冠前夕

  面對趙姬突然投注過來的目光,呂不韋此刻也不能繼續穩坐釣魚臺,只能走了出來。

  “太后乃監國太后,太后已認為大王可堪重擔,欲要讓大王提前加冠,這是喜事,是好事,對我大秦百利而無一害,臣自當支持。”

  呂不韋毫不猶豫的表明態度。

  惠文王當初只所以繼位三年后在二十二歲加冠親政,那是因為秦國剛剛經歷變法,舊世族依舊在反抗新法。

  尤其在秦孝公死后,更是愈演愈烈,但惠文王年少觸犯新法,被趕出去在秦國游歷之后,方明白商鞅變法的好處。

  因此面對舊貴族的逼宮,惠文王知道這些人想要廢除新法,但看到變法的好處之后,惠文王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愣頭青,因此繼位之后,先是殺了商鞅,穩定了群情激憤。

  隨后在宮中待了三年靜看局勢,消磨眾人耐心,然后出來之后順勢加冠,然后卻堅持新法,對舊有的世族進行了最后的清洗,徹底掌控秦國,同時讓新法從此扎根,再也無人能改。

  而昭襄王同樣年少繼位,二十二歲加冠,其中一個原因是效仿惠文王,畢竟惠文王是秦國的第一位王,然后便是因為生母宣太后與其弟魏冉為了把持權利,架空昭襄王,因此能拖延便拖延。

  因此等昭襄王加冠之后,秦國的軍、政、財等大權都已旁落,四貴形成的利益集團,遍布秦國各個角落,昭襄王此后雖然親政,操持國事,但卻處處受制,無法大展拳腳,很多事情要么取決與母后,要么便取決與舅舅穰侯。

  后來就連自己的兒子,太子也與穰侯一道,加之穰侯等四貴侵吞國有財物為己用,嚴重損害了秦國的利益,加之昭襄王不愿再受到掣肘。

  最終逃難而來的范睢說動昭襄王,一舉掃除四貴,為此還送出太子去魏國為質,致使太子死在魏國,借此機會,昭襄王也徹底收攏王權。

  因此,秦國二十二歲加冠并非固例,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一種舉動。

  但是總之無論如何拖延,二十二歲便是極限。

  但有些人卻將之尊為制度。

  現在嬴政自然不需要遵循。

  “大王英明神武,初繼位便滅一國,其后頒布國策,使我大秦蒸蒸日上,試問我秦國歷代國君,可有比肩者?”

  李斯環顧四周,看的所有人都低頭不語。

  這是羋啟也站了出來,“我等支持大王親政,大王若是親政,山東五國指日可滅,凡是阻止大王親政者,必是山東奸細!”

  羋啟堅定站在嬴政這一邊。

  畢竟他雖是楚國公子,但因為體內流淌著一半的嬴姓之血,而今楚國王位與他無緣,因此羋啟自是沒想過這種事情。

  他如今是秦臣,又走到了這個高位,想要跟進一步,自然是只能選擇支持嬴政。

  當然,為了增強自己的底蘊,他也與農家之人暗中有聯系,也當是自己的資本,說不定哪天就有用。

  但不管怎樣,現在他還是忠于秦國的。

  “大伯呢?”

  趙姬看到眼前場景,滿意點頭,隨后看向渭陽君等宗室之人。

  渭陽君皺了皺眉,然后才走了出來,“既然太后與相邦已經決定,我等并無意見。”

  “渭陽君,怎么連你們也同意啊?這有違祖宗法度啊!”

  衛澤忍不住再次開口。

  這時,嬴政也終于說話,“衛大夫,寡人加冠親政是家事,也是國事,如今母后與相邦以及百官都已認可,大夫你卻阻寡人親政,不知究竟意欲為何啊?”

  聽到嬴政開口,其他人沉默不言,衛澤則立即說道:“大王確實功績不少,但是終究年輕氣盛,秦國重擔還不足以擔負,而且加冠年齡乃我秦國固有,豈可輕易提前,而且一提便是六年。”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衛澤依舊不肯放棄。

  嬴政微微點頭,喊了一聲,“趙高。”

  趙高立即從臺下一側走了出來,對著眾人一臉凝重地說道:“數日前,就在大王趕往雍城之際,有刺客竟然找到此處,對大王與太后進行了刺殺。”

  “什么?”

  此話一出,頓時滿堂啞然。

  頓時眾人開始交頭接耳,紛紛議論。

  呂不韋面微微瞇眼,他在此之前自然也已經得知了消息,如今嬴政當堂說出,顯然事情也不準備再隱瞞。

  不過按照成嬌與樊於期等人出逃路線,這個消息很快也瞞不住了。

  “而刺殺主謀,便是公子成嬌與守將樊於期,兩人密謀叛逆,沖擊大王營帳,更買通殺手行刺,事敗之后倉皇而逃,現正在被緝拿。”

  “如今衛大夫卻千方百計阻撓大王親政,莫不是與叛賊為一伙兒?”

  趙高一臉陰冷地盯向衛澤。

  衛澤頓時后退一步,慌忙喊道:“大王明鑒,老臣并未有此心,老臣只是……”

  “只是想要拖延大王親政的時間,給成嬌籌備反攻的時間嗎?”

  趙高再次喝問。

  此刻,渭陽君等宗室之人也臉色大變,他們顯然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一臉不可置信。

  “大,大王,成嬌怎么會叛亂,這,這不可能啊?”

  渭陽君等人一臉不信,畢竟成嬌在他們眼里一向安分守己。

  即便有心叛,但怎會選在這個時候。

  而且消息來的太突然,讓他們一時手足無措。

  “怎么?渭陽君難道不信?以為本宮與大王故意欺騙你嗎?”

  趙姬臉色一寒,鳳眼一瞪,滿臉怒容,“當時那些此刻都已經沖到了本宮與大王的面前,若非身邊還有忠心侍衛保護,就差點讓他成功。”

  “大王如此信任他們,讓他隨軍學習,以期將來建功立業,豈會料到他竟然趁著本宮與大王身邊多數護軍轉至雍城,乘此機會欲要刺殺本宮與大王。”

  趙姬狠狠一拍桌子,“來人,將認證無證帶上來。”

  不久之后,一些被留下的活口,以及從咸陽公子府中抓到的門客被帶入殿內。

  經過一番指正,鐵證如山。

  此前阻撓嬴政親政的人,也全部被拖出去審查。

  至于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不過現在已經無人關注此事。

  顯然都被成嬌叛逆這個消息所吸引。

  而韓霓也在不久之后得到了消息,頓時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華陽太后匆匆而至。

  “母后,成嬌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韓霓躺在床上,一臉蒼白,渾身虛軟無力。

  華陽太后輕輕握住韓霓的手,輕嘆一聲,搖了搖頭,“這件事我早已知曉,之前一直怕打擊到你,所以沒有與你說,但這件事確實是真的,負責救駕的便是羋顛,這件事情,他們已經密謀多日,故意將忠于大王的人調走,好刺殺大王,只是沒想到……”

  “真是如此嗎?”

  韓霓眼眶通紅,淚流滿面,經過之前的不信,但是很快韓霓便目露頹然,“我早該知道的,是我害了成嬌啊!”

  韓霓突然想到之前成嬌找她攤牌的事情,已經懷疑自己與嬴政的關系,甚至大鬧一場。

  當時她便覺得不對,滿心擔憂,只是想到成嬌一向溫順,認為成嬌會理解自己的,也覺得成嬌沒有那樣的膽子,卻沒想到,竟然會走到如今這一步,不可挽回的一步。

  因此,韓霓想通了,她明白這并非被人誣陷,而是真的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正因為如此,韓霓才感到絕望。

  華陽太后并不知韓霓話中含義,只是連連安慰,“韓霓,我知道你傷心,我已經去見過大王,大王只是讓人將成嬌帶回來,只有人沒死,就還有希望。”

  “母后,叛逆之罪,刺殺大王,真的還有希望嗎?”

  韓霓哭著搖頭,一臉不信。

  她也是出身王族,豈會不懂這一點。

  叛逆任何國家都是死罪,只不過成嬌出身王族,最好的結果便是賜死,流一個全尸,也算保全王族顏面。

  如果是其他人,哪怕功勛卓絕的商鞅,最后都落個五馬分尸的下場。

  真因為明白這一點,韓霓才如此悲痛,“成嬌,是為娘對不起你,讓你走上了這條路,是我害了你啊!”

  成嬌終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從小養大,韓霓也一心都為了成嬌,如今成嬌叛逆,結局已經注定,給予韓霓前所未有的重大打擊。

  “這不關你的事,這不是你的責任。”

  華陽太后抱住韓霓,輕聲安慰,“你放心,我就算豁出去這張老臉,也一定保住你,成嬌的事也也會盡力斡旋的。”

  華陽太后一臉堅定,說完繼續說道:“等成嬌帶回來,我一定要親自問問他這是為什么?我相信他只是一時糊涂,受人蠱惑,他自己并不想的,大王一定會念在成嬌年幼的份上,留他一命的,哪怕最不濟即便被貶為平民也好。”

  “母后真能救他?”

  聽得此話,韓霓眼睛一亮,提起幾分精神,一臉希翼地望著華陽太后。

  “你好好休息,莫要著急,我會好好斡旋此事的。”

  華陽太后看著韓霓期待的目光,重重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韓霓輕吐一口氣,閉住雙眼,心道:“成嬌,娘一定會救你的,我這就找機會去見大王,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救你。”

  “我一定會讓他放你一條生路,母妃哪怕真的不知廉恥,也要救你。”

  韓霓暗下決心。

  畢竟,她與嬴政有著關系,如果懇求,說不定就有機會。

  她不奢望對方還能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但是能給成嬌一條生路,她的付出便是值得的。

  “大王,韓霓即便是死,也要求你饒他一命,不然,我寧愿同歸于盡,哪怕將這件事揭露出去,也要,也要……”

  韓霓拳頭緊握,目中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

  下朝之后,嬴政又單獨見了呂不韋、羋啟以及關內侯、奉常等人,商議過加冠之事后,嬴政便回到寢宮,做最后三天的沐浴齋戒,等待吉時吉日的到來。

  回到寢宮,趙姬正在褪下繁重的玄衣,以及頭上沉重、威嚴的首飾。

  “上了一天的朝,累死了。”

  趙姬開口抱怨,“一想到政兒以后要天天如此,便覺得辛苦,怪不得異人當初……”

  說著,趙姬微微搖頭,她對這些事不喜歡,監國的時候也只負責蓋章,不想多管。

  一旁的潮女妖聽了卻是暗暗撇嘴,這樣的日子,她可是很想體會的,她是真的想與趙姬互換身份。

  如果她現在是太后,一定比趙姬做得好,因為她更加熱衷于政務與權利。

  “真是同人不同命,想要坐在這個位置的人,卻偏偏得不到,而不愿意坐的,卻偏偏坐在這個位置。”

  潮女妖心中暗自感嘆,可惜她此生都沒有這樣的希望了。

  因為嬴政加冠之后,王權收回,也不需要有人與他分享權力。

  “大王親政,確實也會更累,雖然太后不再監國,但可以監王啊!”

  潮女妖壓下心中的嫉妒,微笑開口。

  “監王?”

  趙姬褪下外衫,只留下紅色內衫,詫異轉身看向潮女妖,目露疑惑,“此為何意啊?”

  “太后,先王壯年便因勞累過度而過世,如今大王親政,必然也會多有忙碌,為了大王的身體,太后理應多加照顧,督促大王好生休息,莫要太過勞累才是,因此這便需要太后的監督。”

  潮女妖最是明白趙姬的心思,因此一臉微笑的說出這個想法。

  果然,一聽此話,趙姬眼睛頓時一亮,不由滿意點頭,輕輕拍了拍潮女妖的肩膀,“明珠你說的有理,本宮也是為了大王的身體著想,大王的身體好,那么我秦國才能更好,本宮雖然不再監國,但卻還是大王的母后,理應監督大王的身體,也理應為了秦國更好,代替秦國的子民監督大王。”

  “太后,大王來了。”

  這時,門口的侍女立即進來回稟,而在她回稟的時候,嬴政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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