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姬心中依舊在告訴自己冷靜,表現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而韓霓見趙姬似是相信了這番說辭,心下也不由暗松了一口氣。
畢竟這個事還真不好遮掩。
趙姬做為大王的親生母親,自然對于大王最是熟悉,也是目前整個天下,唯一熟悉、知曉大王幼時模樣的人。
因此想要瞞過并不容易。
之前韓霓想到后也特別擔心,好在總算是以先王的名義蒙混過關。
趙姬看著露出僥幸之色的韓霓,心中暗暗冷笑,“游戲現在才開始,你高興的太早了。”
心中這樣想著,趙姬又道:“倒是辛苦太妃了,一個人帶孩子,必是不易,這一點本宮可是深有體會,想當初在邯鄲的時候,本宮孤身帶著政兒東躲西藏,可是艱難的很吶!”
韓霓干笑一聲,“多謝太后關心,臣妾豈敢與太后相比,更何況在秦國,飲食居處無憂,還有宮女伺候,哪里比得上太后當年之艱辛。”
對于韓霓的奉承之言,趙姬微微昂頭,坦然受之。
那段日子雖苦,她也并不想回憶,但在如今而言,確實是她引以為傲的一點。
“呵……”
趙姬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太妃的小嘴還真是甜,怪不得夫君如此寵愛。”
雖然趙姬說的極為平靜,但言辭之間,卻隱含譏諷。
韓霓只能當做沒聽出來,尷尬一笑,低下頭。
但趙姬卻是并未就此放過,“也是,如果嘴不甜,又如何能讓華陽太后對你如此寵愛,讓這么多人,不論老少,都喜歡你呢!”
韓霓越發尷尬,一時也并未聽出趙姬的弦外之音,只能尬笑說道:“都是與母后相處時間較長而已,太后言重了。”
不久之后,嬴政便到來。
見到韓霓帶著孩子出現在甘泉宮,嬴政微微一愣,雖然之前已經得到了匯報,但嬴政還是忍不住看向了軟塌上翻滾的孩子。
韓霓見到嬴政之后,雙手緊握,拘謹站起。
而嬴政一直斜眼敲著兩人的動靜,見到嬴政之后,立即笑瞇瞇地道:“政兒來看看,太妃說這是成嬌的遺腹女,你覺得她像不像啊?”
“哦?”
嬴政沖著韓霓微微點頭,老到榻前,并未回答,而是反問道:“母后覺得呢?”
趙姬目光微閃,繼續說道:“畢竟王族后裔理當慎重,母后卻是覺得這孩子與成嬌的相似之處并不多,倒是與政兒你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趙姬瞇著眼睛,望著身旁的嬴政突然說道。
這讓韓霓心下一緊,但此刻也不好張口說什么。
“是這樣嗎?”
嬴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笑望著趙姬,“畢竟我與成嬌是兄弟,他的孩子與我有幾分相像也正常。”
“咯咯咯……”
聽得此話,趙姬突然輕笑出來,然后看向韓霓,“太妃,政兒與你還真是心有靈犀啊!你們的說辭都一樣,真是有意思。”
趙姬輕笑出聲,但雙眼卻是一片平靜。
而韓霓被趙姬這樣一笑,更是內心不安,臉上露出尷尬。
嬴政看了眼韓霓,恰巧韓霓也瞥向嬴政,對上嬴政的目光,韓霓頓時目光躲閃,立即回過頭,正襟危坐。
“母后可是覺得哪里不對?”
嬴政自然早已知道趙姬知曉,但依舊故作不解地問道。
被嬴政反問,趙姬此刻自是還不想暴露自己知道的事情,笑了一聲便轉移話題。
數日后。
大秦學宮。
韓非看著面前曾經屬于韓國的青銅盒,眉頭微皺,目露沉思。
這是不久前陰陽家弟子前來送來之物,說是請他研究。
而此物,昔日再韓國時,他便已經專研過。
雖然說他并非太子,但是因為愛讀書,常年泡在韓國的藏書殿內,里面還放著不少稀奇古怪之物。
而這個銅盒曾經也在那里,好奇之下,有過研究。
甚至還曾發生了一件離奇之事。
而這件事,韓非一直埋藏心底,從未與人說過。
如今,這個銅盒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雖然說,如今銅盒的主人已換,但銅盒依舊還是那個銅盒。
“嗯……看起來并未打開過。”
韓非手中托著銅盒,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摸了摸下巴,低聲自語。
看著手中的銅盒,韓非目露復雜,許久之后才緩緩放下,閉起雙眼。
“陰陽家,看來他們知道些什么。”
韓非低聲喃語,誰也不知道,他昔日曾開啟過面前之物,從其中看到過一角未來。
本來一切如常,一切都按照自己所看到過的幾幅畫面發展,但是突然有朝一日,韓國傳到楚國的消息,韓國滅了。
這一件事,讓韓非開始對昔日自己朦朧恍惚之中看到過的畫面感到了懷疑。
因為從他恍惚中看到的,韓國雖然會滅,但卻沒有這么快。
這一開始讓韓非懷疑自己昔日朦朧中所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同樣也對遠在書數千里之外的那個少年感到了興趣。
所以在按照記憶中的地方取回那口劍之后,韓非便來到了秦國,來到了咸陽。
雖然說,他曾看到過自己會死在咸陽的畫面。
但是韓國卻在自己死前已經覆滅,如果真有未來,也早已被改變。
所以他提前來到了秦國。
而那個少年,也確實深不可測,以他之智,都無法看穿。
現如今,這個改變了自己未來的銅盒,又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過韓非并未打開,因為已經毫無意義。
他只是再猜測陰陽家將此物送到他面前的目的。
“難道陰陽家的人,也懷疑這個銅盒曾被打開過嗎?”
韓非目光微閃,心下想道。
而在另一邊。
月宮內。
“東西已經交給韓非,你覺得韓非是否知曉其中秘密?”
月神平靜望著跪坐在對面的東君,淡淡說道。
經過數日前的相互譏諷、沖突,如今兩人表面上再次恢復了平靜,看起來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
“妹妹你研究了這么久,想來早有心得,又何必問我呢?”
東君嘴角噙笑,端起茶盞,幽幽說道:“不過妹妹你今日主動邀我,不是只是單純喝茶聊天吧?”
東君端起茶盞,沖著月神遙遙示意。
月神也從面前的案幾上端起茶盞,舉杯喝下。
見此,東君微微一笑,也一飲而盡。
“當然不是。”
月神神情淡漠地道:“若非秦王要見你,你以為我會主動尋你?”
“哈哈哈……”
聽得月神這樣說,東君頓時發出笑聲,放下了懷疑,點頭道:“這才是我熟悉的月神。”
“只不過我沒想到我陰陽家大巫,高高在上的右護法,如今竟真的成為了秦王的胯下之臣,如此忠實地履行著秦王的命令。”
東君玩味看著對面的月神,語帶譏諷,“怕是即便是東皇的命令,月神也未曾如此言聽計從過吧?”
面對東君的調侃,月神神情依舊平靜,因為她在下著一盤足以扭轉雙方局勢的大棋。
“你錯了,我現在履行的便是東皇的命令。”
月神緩緩倒了一杯茶水,口中繼續說道:“我入秦王宮,不正是東皇與你敲定的嗎?”
月神唇角泛起一抹冷嘲。
東君神情微僵,但很快便恢復如初,笑著說道:“我這不也是為了妹妹你好嗎?入秦王宮有什么不好?”
“地位、財富乃至權利,應有盡有,以妹妹你的手段,爬到王后的位置,成為后宮之主又有何難?”
“甚至等某一天秦王歸天,你便是一國太后,掌控秦國,那時妹妹你的地位便遠遠超過了我,便是東皇也要對妹妹你尊敬有加啊!”
東君說著這些一臉笑容,雙眼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月神,似是想要從月神臉上看出什么。
但是很顯然,她要失望了。
面對東君言辭之中的誘惑,月神表現的極為冷淡,渾不在意,“東君想的果然夠遠。”
“這不還是為了我陰陽家嘛!”
東君仿若沒聽出月神口中的冷嘲,依舊一臉微笑。
月神卻是緩緩站起身,“話已經帶到,東君去還是不去,自己定奪吧!”
東君目光閃爍了幾下,片刻后站起身,笑瞇瞇地道:“去,既是秦王的邀約,我怎么可以拒絕,月神都能為我陰陽家付出如此巨大而沉重的代價,我做為東君,又豈會害怕與秦王見面。”
雖然東君打心底里不想與嬴政碰面,因為一見到嬴政,一些不可描述的回憶便忍不住涌上心頭。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她也不能示弱。
如果連這個要求都不答應,豈不說明她做賊心虛,憑白被月神看低。
因此無論是于公還是于私,東君都必須答應。
不久之后。
咸陽宮。
嬴政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殿下兩人。
一人身穿藍色衣裙,衣著保守,帶著眼紗,充滿神秘,孤高,宛若冷月。
另一人則穿著露肩長裙,華貴而威嚴。
“拜見秦王。”
東君見到嬴政之后,屈身行禮,面色如常,看起來倒也平靜。
嬴政則審視著下方的東君,許久之后才道:“許久未見,緋煙你倒是風采依舊,寡人依稀記得你舞動的曼妙身姿啊。”
嬴政此話一出口,東君臉上笑容一僵。
一句話,不止揭露了當初彼此身份差距,讓她懷疑起那些羞恥事情,更是再一次奠定了雙方之間的差距。
直接將她定性為舞姬,而不是陰陽家的東君。
一旁月神唇角微翹,天藍眼紗下,望向嬴政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
畢竟她可是因為嬴政的事情,沒少被東君調侃,這一次,嬴政算是幫她掙回了面子。
畢竟她可是秦國國師,地位可不是一個舞姬能比的。
月神微微側身,看向身旁的東君。
雖然沒有開口,但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言而喻,讓東君不由滿心憤懣。
可惜,對面的人是嬴政,是秦王,不是她能隨便懟的。
雖然心中極為惱火,但臉上卻也只能露出微笑,“能讓大王記得這些,是妾身榮幸,可惜妾身并非緋煙,而是東君。”
東君微笑開口,也是在區分與過去的不同。
過去的便已經過去,現在她只是東君。
但嬴政豈會輕易如她所愿。
“是嗎?可惜再寡人眼中,你一天是緋煙,終生都是緋煙。”
嬴政緩緩站起身,從王臺之上走了下來,“不管你是陰陽家的東君也好,還是有著其他身份,你既入寡人宮中,便要按照寡人的規矩來。”
嬴政站在東君的面前,繼續補充一句,“沒有人可以例外。”
東君眼睛微瞇,掃了一眼月神之后,這才笑著說道:“陰陽家與大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已經按照大王昔日要求,獻上月神,以表誠意,大王如今的意思是?”
東君不想受制于人,直接說出昔日雙方的交易。
月神果然一聽此話,驀然轉頭看向了嬴政。
但面對月神審視地目光,嬴政卻是絲毫不為所動,而是繼續說道:“當然是你。”
“昔日春風一度,寡人希望你入宮,沒想到你卻讓月神入宮,出乎寡人意料,后來寡人才知道,當初月神是被你所操控,東君倒是好狠的心。”
而一旁月神聽得此話,面色微變,再次看向東君。
當初她被東君算計,卻沒想到,在此之前,竟然還有這般內情。
月神的目光開始閃爍起來,分析兩人話中真假。
但很快她的思緒便被嬴政打斷,“東君,今天寡人招你入宮的事情,想來月神已經和你說清楚了吧?”
“嗯?”
東君愕然抬頭,然后看向月神,隨后又挑了挑眉,“月神并未說明,不知大王今日找我究竟所謂何事?”
這一刻,看到嬴政臉上笑容,東君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
因為嬴政臉上的這種笑容,她再熟悉不過。
當初讓她侍寢,讓她為其洗澡的時候,嬴政臉上就是這種捉弄人的笑容。
為此當初她碰觸了不該碰觸的,抓住了不該抓住的。
只是當初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份早已被發現,因此只能壓制心中惱火,承受著屈辱。
如今……
這時,月神也終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