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港碼頭前,車子緩緩停靠在海邊。
顧孝仁坐在后面,看著遠處空蕩蕩的海面,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
舶位空懸。
上章號消失不見。
恐怖的戰爭兵器竟然不知去向了!
顧孝仁默默地凝視了一會兒,似乎想通了什么,緊鎖的眉頭開始舒展,身子也靠在了椅背上。
“走吧。”
汽車又重新啟動,然后緩緩駛離了這片港口。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顧孝仁覺的有必要去印證一件事情。
因此他便對阿泰說︰“幫我做兩件事。”
阿泰問也沒問的點了點頭。
做完了第一步,顧孝仁覺得還是應該加一層保險。
所以靠在后座的時候,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一樣。
沒過多久,他陷入了沉睡。
再次睜開眸子,視野中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
沒錯,顧孝仁又來到了四季夢境,并且如愿的見到了腳前輩。
首先上供。
拜神不得弄些貢品?
就算去朋友家串門,也得帶點東西吧?
雙手空空下次也好意思再來?
所以顧孝仁直接抓了半把薔薇櫻桃,反正那玩意兒他有的是。
但對于腳前輩來說,這或許算的上新鮮事物了。
腳前輩懸空于前默默地收下,態度越發柔和了。
如果世界上有攻略點這個東西存在的話,顧孝仁或許會聽到攻略點加一這個提示。
但他沒忘記正事。
聽到了顧孝仁對那本黑色傳說之書的描述,腳前輩淡淡地說著,聲音清脆好聽︰“當年祂與精誠爭搶,沒想到竟然落在了尾箕的手里。不過那本書被鎮壓已久,眼下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其實力不足為懼。”
精誠?
應該是出自“大醫精誠”四字之意。
僅從字面上來推敲,這應該又是一位午柒·敦牂流派的大佬。
就是不知道是何位格,有何等尊稱,身處超凡第幾等。
只是,那位破開封禁的傳說之書對于你們這些大佬來說當然不足為懼,但對于人類可未必如此了。
想到這里,顧孝仁深吸了口氣道︰“請問腳前輩,有什么能驅除病疫的方法嗎?”
“有的。”腳前輩操著淡淡地童音說道︰“但對于汝來說,或許倉促不及,因為需要時間來培育。”
難道是培育草藥方式?
顧孝仁覺得很有可能,而且,他擁有齊民要術,可以縮短植物培育的時間,或許可以解決腳前輩所說時間倉促的問題。
因此他便說道︰“請腳前輩告知。”
腳前輩給了顧孝仁一小堆種子,還口述了一方藥劑。
不過看著眼前足有三十七味的藥材,顧孝仁一時間竟然有些頭皮發麻。
若是僅僅幾味,他自然可以利用齊民要術的生命之力快速催熟,但三十幾味,哪怕將他吸成人干,身體被掏空,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辦到吧。
這下子麻煩了。
似乎看出了顧孝仁地窘迫,腳前輩微微煽動了下翅膀道︰“其實面對病疫,汝找另一位或許會更好。”
“另一位?”顧孝仁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問︰“是誰?”
“金匱。”
金匱天神?
就是那位疑似以醫圣的傷寒雜病論證得高位的傳說生物?
嗯,的確是有些專業對口,畢竟傷寒論里可是有十卷來論述急性傳染病的。
不過,他倒是想認識認識人家,但人家未必想認識他啊!
顧孝仁不由得無語望蒼天。
“汝是空有寶山而不自知。”腳前輩聲音悅耳的說道︰“吾在汝身上察覺到了金匱的注視,汝若與祂從無交集,祂又為何會在你身上留下標記呢。”
注視?標記?
這一刻,顧孝仁突然想到了那次金匱下,他若有所感的那道目光。
難道就是金匱天神?
我幫祂破壞了一位半神分流信徒的圖謀,打開了遮蔽視眼的皇極經世書,所以獲得了那位大佬的注視?
如此想著,顧孝仁與腳前輩交流了一番疑惑,隨后漸漸地退出了四季夢境。
他坐在車子上,車子停靠在大使館的街道旁,沒過多久,有人拉開車門。
“嚴沁琛沒有在大使館。”阿泰坐到駕駛室里,淡淡地說道︰“但我聯系到了大少爺。”
“顧老大怎么說?”
“大少爺說——靜觀其變。”
顧孝仁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他有些累了。
人生的煩惱在于知道的太多。
他明顯就是。
吃飽了撐的。
“之后我去了趟外聯部。”阿泰繼續說道︰“又見到了樸世基,也向他打探了那位云部長的行蹤,他說,今天一整天云部長都沒有在外聯部出現過。”
“知道了。”
顧孝仁想了想,最后說道︰“去金匱山吧,我們去見一個人。”
見得是人,不是神。
車子重新啟動,顧孝仁再次來到了金匱山。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時間來到了夜晚,整個金匱山都是靜悄悄的,唯有遠處山巔搖拽的燈火忽明忽暗,似乎在釋放著一絲絲生氣。
顧孝仁與阿泰走上山,一路順著階梯來到金匱大殿。
大概是半露天風格的建筑,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廣場,而在建筑后面,就是那尊高聳入云的巍峨神像。
顧孝仁微微凝視了神像一眼,然后在廣場上找了個地方坐了起來。
他在等,等某個家伙親自出來找他。
沒過多久,就有人做到了他的身邊。
“怎么會來這兒?”那人淡淡地問道。
“當然是來找你的。”顧孝仁瞥了他一眼︰“我總感覺你們這么搞,猶如在危險邊緣反復橫跳。這種事情真的不會脫離掌控嗎?僅僅就是為了收容一本傳說之書?”
“你知道的好像有點多。”
嚴沁琛瞇了瞇眼睛,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道︰“不過,你不覺得云國已經沒有能力去看管一本大君曾經使用過的傳說之書嗎?”
“果然,破壞所謂的半神圖謀,大概只是順帶,真正目標應該就是那本傳說之書。”
顧孝仁淡淡地說著︰“去遏制一個潛在的天災的確應該不遺余力。只是,將那些人牽扯在里面真的好嗎?理藩院,大使館,云國雇員,四國酒店中有很多都是普通人。若是處理不當,使得病疫擴散出去,不光云國會尸橫遍野,生活在這里的三百萬原人也難以獨善其身,這個后果你們考慮過嗎?”
“如果沒有考慮過,我就不會出現在這里。”嚴沁琛嘆了口氣道︰“若是不趁著那本傳說之書虛弱之際鎮壓收容,等它恢復如初,或者被哪個極端秘密結社團體趁機獲取,到時候發生的災難將不限于云國一國之地,說不定會席卷天下波及原國。”
“對于那本傳說之書,情報院勢必要報以最大的敵意。”
“何況,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眼下四國酒店的處境,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看嚴沁琛如此說,顧孝仁挑了挑眉,恍然道︰“看來,你們在四國酒店里好像還有足夠的后手。”
嚴沁琛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顧孝仁雙手一攤,只好又問道︰“那清泉宮怎么辦?”
“孝仁啊。”嚴沁琛扶了扶眼鏡,卻突然說了句題外話︰“若不是院長說過不要逼迫你,我真想將你綁到情報院。”
顧孝仁翻了一個白眼。
果然,開掛這種生物會時刻受到于來自官方的矚目,眼下,就連嚴沁琛對他都躍躍欲試了。
但這種東西避免不了的,因為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畢竟,一個可以不斷收集信息,但自身卻是一個信息黑洞的家伙,怎么可能不受到某些大佬的矚目。
顧孝仁的位置走的越高,這種狀況就越明顯。
所以這種事情能怪誰呢?
怪五千?
咳咳,這個好像可以有。
看來,這個黑鍋只能五千來背了,反正還只是一個孩子。
小孩子又有什么壞心眼兒呢?
顧孝仁如此想著。
五千︰“……”
但這個時候,嚴沁琛卻突然說︰“清泉宮那里的確是個大麻煩。只是,眼下我們的人手好像有些不夠用啊。”
顧孝仁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一開口就是老陰逼了。
這坑挖的,明顯就在故意等顧孝仁往里跳。
所以他不說話。
嚴沁琛瞥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眼下正主已經現身,我們還要等著那位蒼白之蛇愿者上鉤,一時間竟然……”
“等等。”
愿者上鉤?
好吧。
顧孝仁突然好奇地問了句︰“你們為什么會堅信,那位蒼白之蛇最終會愿者上鉤?”
畢竟是一位半神,又不是一條傻魚,除非有著足夠大,能夠吸引到半神那種生物的誘餌,能讓半神失去理智的那一種。
就算有這種東西存在,情報院舍得放下這么大的誘餌?
顧孝仁抱以懷疑的態度。
然后他就聽嚴沁琛有些感慨地說道︰“大概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吧。那位蒼白之色可能不光想要死而復生,度過災厄,祂甚至還想借著祂父親留下的那本傳說之書更進一步。
那本傳說之書擁有那位大君留下的烙印,它是有一定的意識存在的,眼下雙方大概已經勾搭在一起了,不過,祂還面臨著復生前最后一道抉擇。”
“抉擇?”顧孝仁疑惑地看著他。
“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嚴沁琛笑著說道︰“那位蒼白之色雖然是尾箕大君的子嗣,但本身卻并不是午柒·敦牂流派的傳說生物,因為祂本身的超凡特性乃是隸屬于卯肆·單閼流派。”
卯肆·單閼流派大多修行的都是民俗倫理類的超凡之書。
嗯,包括某瓶梅某蒲團在內,但不止于此。
這個時候,顧孝仁大概明白了,那位蒼白之蛇為何又被稱之為欲望之蛇了。
以民俗倫理類的流派根本,想要掌握祂父親留下的那本醫學流派的傳說之書,那這位蒼白之蛇的確是要抉擇一番。
畢竟,改修流派限制頗多,尤其是像祂這種位格的傳說生物,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不僅會引發災厄,甚至會徹底隕落。
因此顧孝仁恍然道︰“你們找到了祂轉移流派的相關閥門?”
“算是吧。”嚴沁琛點了點頭道︰“院長推算到,那位蒼白之蛇受到了祂父親傳說烙印的影響,本身就擁有遺傳缺陷,祂修行的又是特殊的流派,先天血肉軀體與后天的精神世界對立,自然隱患頗多。
血肉轉生之術雖然可以彌補祂這一脈的不足,但勢必會引起精神層次的反彈。單單這一點就會讓祂時常陷入瘋癲,漸漸超凡失控。所以祂要轉修午柒·敦牂流派,就勢必要轉移精神上的特性。”
“比如?”
“比如將特性轉移到祂后代的體內。”
“所以林孝瑜成為了第一個?”顧孝仁恍然。
“但僅僅他一個還不夠。”嚴沁琛看了顧孝仁一眼︰“傳說生物排斥出的信息載體,絕非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哪怕只是一點,都有可能引起承載者的崩潰。所以這么多年下來,蒼白之蛇一直都在暗中向祂后代中的高級超凡者排送特性,想要靠著時間和數量上的優勢來完成體內特性的轉移。
這導致祂這一脈已經所剩不多了。超凡者的數量更是稀少。所以,祂漸漸盯上了這最后的一脈。”
聽他如此說著,顧孝仁似乎明白了什么。
蒼白之色這一脈還遺留的超凡者數量的確不多,怪不得某個女人這么久都沒有在白云港冒頭,若不是被蒼白之蛇暗中排異,那估計就是已經察覺到異常提前跑路了。
除此之外,大概就只剩下林家那些人了。
林孝瑜已經被污染,離火真君林孝安身死,剩下的高級超凡者也就只有林孝頤和林孝瓊了。
顧孝仁還記得,上次陳丘頓來顧公館尋他,說這兩人從原國進修返回,將不日回國。
如此說來,他們豈不是?
“如此說來,林孝頤和林孝瓊豈不是在你們手上?”顧孝仁脫口而出。
“什么叫在我們的手上?”嚴沁琛一本正經地說道︰“他們二人只是與張院長一同回國,相談甚歡之下,如今正在四國酒店小住。”
相談甚歡你妹!
有大佬在上邊壓著,難道還能話不投機半句多?
不過,人家釣魚都是用魚兒,情報院倒好,釣蛇用活人,還是用倆。
但那位欲望之蛇真的會上鉤嗎?
這一刻,透過虛空,顧孝仁仿佛看到了對方在反復橫跳,極限拉扯。
生物驅使下的本能,在瘋狂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