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傳來的蒼白之蛇的低吼聲,震耳欲聾。
巨大的蛇頭高高抬起,但瞬間就被從天而降的巨掌拍落,又重重地砸在了地面。
恐怖的煙塵四起,溢出的超凡波動久久不能平息,一圈又一圈的蕩漾著能量波。
直到那超凡風暴中,驟然亮起了兩盞綠油油的大燈。
是蒼白之蛇的眸子。
祂又一次從地下鉆了出來。
不過肉眼可見,蒼白之蛇氣息萎靡了下來,鱗片開始大面積脫落,血肉也在徐徐崩潰著。
此刻,那龐大的蛇軀仿佛爆發的巖漿,鱗片露出的血肉不斷撕裂,里面好像在冒著氣泡,炙熱的血液與能量洶涌出來,仿佛毒瘡破掉后的汁液,將周遭的環境渲染成橘黃色,空氣中也充斥著一股腐臭之氣。
高溫彌漫下,宛若一片煉獄。
哪怕身處極遠,站在了老人家背后躲避余波,但顧孝仁依然感受到了一陣口干舌燥、炙熱難耐的狀態。
“這是……”
老人家突然皺了皺眉,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異常。
顧孝仁稍稍探了個頭,也發現虛空中彌漫著著一縷縷淡黑色的氣流,從四面八方而來,一縷縷的沖進了蒼白之蛇巨大的蛇軀里。
顧孝仁從黑色的氣流里,感受到了一股邪惡般的氣息。
絕對不是什么正能量。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血肉轉生祭祀術?
看著那蒼白之蛇不斷崩潰,甚至在黑色氣流的加持下,這種崩潰還在迅速加劇的樣子,顧孝仁大概就明白肯定沒跑了。
在這種狀況下,幾乎不用金匱天神再次出手,那蒼白之蛇都已經處于一種詭異的災厄狀態了,祂的軀體甚至出現了一個漆黑的點,然后漸漸擴大,恐怖的能量塌縮著,似乎在逐漸的形成一片黑洞。
蒼白之蛇的鱗片、崩潰的血肉、溢出的超凡特性與能量波動,竟然都漸漸地被黑洞所吞噬。
屹立于蒼穹的金匱天神沉默良久,突然伸出一只無比巨大的手,朝著黑洞狠狠拍落了下去。
無聲無息,能量湮滅。
眼前的視野黑白交融,宛若混沌初開,竟然造成了短暫的失明。
顧孝仁已經無暇去查看那片區域的細節了。
哪怕有一位半神在遮擋著混亂,但之前的面畫還是沖擊著他的腦海一片渾噩。
若不是有兩道傳說烙印死死地鎮守在意識海中,顧孝仁甚至懷疑,剛才那一下就能將他的意識湮滅。
不知道過了多久,躲在老人身后的顧孝仁才重新恢復了意識。
天地間的場景已經開始恢復正常了,黑白交替開始運轉,顧孝仁看到了魚肚般斑白的天邊,也看到了屹立在金光沐浴下的金匱。
祂的手掌里漂浮著一部黑氣彌漫的傳說之書,任由黑書如何掙扎,也逃不出金匱的手掌心。
正是之前懸浮在四國酒店頂端的那一部黑書。
至于蒼白之蛇的身影,已經沒有任何端倪了。
若不是遠處的大地宛若核爆一般,顧孝仁還以為先前所看到的場景都是虛幻的影像。
“院長,蒼白之蛇呢?”顧孝仁站在老人家身后,忍不住問了句。
但老人凝視遠方沉默了許久,一直都沒有回應,似乎在思量著什么奇怪的東西。
嗯,其實不說顧孝仁也看得出來。
無論是尾箕大君,還是眼前的蒼白之蛇,包括祂們的血肉轉生祭祀術,這背后都有某個存在的影子。
有可能是那個國師光影人,也有可能是更高層次的存在。
反正這幫神生命悠久,歲月綿長,一個個不是在搞事的路上,就是在暗中籌謀著搞事,大概也沒幾個好玩意兒。
不過也是,一群閑得無聊的強大存在,沒事不打打同類的主意,難道還能圍在一起打麻將嗎?
精神匱乏。
都特么是時代給逼的。
想到這里,顧孝仁看到了老人家朝著金匱飛了過去,他則是站在機械戰士上章號的肩膀上,遠遠地看著兩位大佬的身影。
對方交流了什么信息,顧孝仁不得而知,但他清楚的看到,那部黑色的傳說之書最后還是落在了老人家的手里,然后被祂收了起來。
可能是原國方面早就與金匱達成了協議,畢竟,金匱天神也算是守序陣營的,哪怕比較記仇的。
顧孝仁懷疑金匱沒成就天神之前應該就是個女的。
不要問為什么。
問就是直覺。
反正午柒·敦牂流派女神扎窩,像這種玩治療的流派,向來比較受到某些女性超凡者的親睞。
不過,某個老陰逼大概也能睡個好覺了。
因為大佬的大佬在抗事兒。
這叫上邊有神。
不然金匱未必會給多少面子。
如此想著,老人家又重新來到了顧孝仁身邊,對著腳下的上章號說道︰“走了。”
機械戰士上章號緩緩升起,破開云層,仿佛在天地間翱翔的機甲巨人。
高空上的狂風吹得顧孝仁頭發亂舞,他不得不拽著某個老人家的腰帶,然后還厚著臉皮問︰“院長,我們要去哪里?”
“去尋蒼白之蛇。”院長淡淡地回應。
“尋蒼白之蛇?”顧孝仁微微一愣,奇怪道︰“祂剛才不是崩潰死了嗎?”
“對。也不對。”老人家撫須嘆道︰“狡兔尚且三窟,更何況是一位半神,古語有云……”
好吧。
您說的是有些道理,但這動不動就說教,院長您真的不考慮考慮跨界任職,跑教育署去發揮余熱嗎?
顧孝仁很糾結,但他不敢說。
主要是怕挨揍。
然后還打不過祂。
上章號的肩膀上,顧孝仁搖搖欲睡,直到天色徹底放白,上章號才從云朵里下潛到地上,然后隱沒在了一片虛幻里。
顧孝仁睜開眼睛,發現這里竟然是一處小山村。
嗯,也不知道遠離白云港多遠的距離,但他估計,起碼一兩千里是有的。
兩人一路來到了某個院落前,仿佛飄蕩的靈體,徑直沒入院墻。
剛剛踏進院子,顧孝仁就聞到了一股血腥之氣。
他跟在老人家身后,一起走進了某間屋子,看到了一個倒在血泊之中的婦人。
那婦人的肚子高高鼓起,但肚子的中央處似乎破開了,一條虛幻的蛇影首尾相連,擺成了一個圓形的輪廓,就這樣伏在婦人的身旁,還伸出蛇頭蠶食著婦人的軀體,似乎想要將婦人一點一點的吞掉一樣。
顧孝仁沒想到一進來就能看到這種邪神弒母的場景。
他稍稍皺了皺眉。
但老人家只是揮了揮手,周遭的環境就出現了變化,眼前都所有物質都在崩潰。
無論是木質磚瓦結構的房屋,還是躺在血泊之中的婦人,亦或者是那條虛幻的蛇影,都在崩解的過程中化成了飛灰。
顧孝仁忍不住問了句︰“院長,這是蒼白之蛇的化身,或者其它的人格嗎?”
“一縷念頭罷了。”老人家回應,然后帶著顧孝仁再次離開。
顧孝仁覺得,他的嘴巴大概開過光。
之前與阿泰閑扯整出了個七十二個人格,七十二條命的設定,估計今天,這種設定大概要靈驗了。
那蒼白之蛇哪怕沒有七十二條命,但絕對比狡兔三窟要強上幾倍。
也不知道這邪神到底留下了多少后手,反正這一天顧孝仁就沒有數得清楚過。
不是藏匿在湖中的妖蛇,就是擺放在神廟里的神像。
他甚至有幸體驗了一把巖漿泡澡的待遇,在火山口內與院長斬殺了一條虛幻的巖蟒。
顧孝仁問老人家,這樣一路尋下去,難道不會有漏網之魚嗎?
老人家則說,殺大放小就好,一縷念頭便不成氣候,因為沒有了傳說之力,再加上意識已經湮滅了,哪怕再次活過來,它也已經不是祂了。
就像人體死去后,被埋葬于地下,哪怕軀體被轉化成其它的微生物,但也無法在作為人來活動了。
按照院長所說的,傳說生物可以被殺死,但無法被徹底湮滅。
而祂所要做的,就是消弭掉傳說生物遺留的超凡特性,使其無法在聚攏,并且終生無法繁衍到某種臨界點。
不過,對于院長的說法,顧孝仁始終報以疑慮。
然后他忍不住問︰“難道沒有什么辦法,能一次性滅殺對方的所有超凡特性嗎?”
院長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倒是想起了一本書,傳說中,只要將名字寫在上面,就能一次性滅殺對方的所有超凡特性。”
生死簿?
釘頭七箭書?
顧孝仁腦子里想到的第一個東西,就是這兩件事物的名字。
那本書的能力可能與這兩件事物的能力比較類似。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什么限制。
按理說,應該是有的。
否則這本書也未免太過bug了。
如此想著,他與老人家一路追尋,最后找到了蒼白之蛇遺留人間的最大一塊超凡特性。
圣子載體林孝瑜。
這是一片大霧彌漫的峽谷,陰郁潮濕,迷霧終年不散,黑黝黝的谷口宛若深淵,底部皆是散發著腐臭之氣的淤泥。
林孝瑜呈三角狀,趴在谷底的平臺上,周遭都漂浮彌漫著黑霧。
用“趴”這個詞,是因為此時的林孝瑜已經無法站立了。
它全身開始巨大化,變成了一團不知名的血肉狀怪物,堆積在平臺上。密密麻麻,宛若觸須般的蛇尾,也從黑霧中蜿蜒了出來。它的頭部不斷冒出一個個肉泡,然后不斷炸開,崩潰的血肉愈合,然后又再次崩潰,如此反復。
甚至表情看起來都分外痛苦而扭曲。
若不是那張扭曲的臉,顧孝仁甚至認不出眼前的怪物就是曾經的林孝瑜。
“你們終于來了……”
沙啞的聲音從怪物的嘴里、或者其它部位響起,反正顧孝仁無法定位聲音的來源。
他不清楚此時的聲音,是林孝瑜發出的居多,還是蒼白之蛇遺留的超凡特殊發出的居多。
但他估計是前者。
因為之前的蒼白之蛇面臨災厄,意識已經趨于瘋狂了,是無法與之交流的存在。
就好像之前遭遇蒼白之蛇的任何場景,所能看到的都是祂生前的謀算,但無論是在域中與上章號大戰,還是與院長、或者金匱天神這種傳說生物爭斗,蒼白之蛇展現的都是以獸性般的形態居多,在祂身上,很少能找到清醒的時候,或者說根本無法找出一絲人格與理智的神性。
那個時候,祂已經無法被尊之為半神了,或許稱呼為邪神惡魔類的墮落之物更貼切一些。
“污穢與骯臟,墮落與欲望,一切負面狀態的根本……”詭異狀態的林孝瑜似乎在笑,但笑聲卻在崩潰中消弭了。
它全身的血肉在不斷重組,臉皮也開始脫落,一塊塊白森森的鱗片,不斷卷入皮肉里。
“起源……血肉……轉生……”
林孝瑜似乎想要訴說什么,但長時間的崩潰,已經讓它的意識趨于模糊,話語也已經愈加不清晰了。
它似乎還是受到了蒼白之蛇崩潰隕落,或者說某種災厄的特殊影響。
“……竊取……”
這是林孝瑜吐出最后一個清晰的詞匯。
從斷斷續續的言語中,似乎能勾勒出某個存在,利用血肉轉生祭祀術,來竊取其它生物的身上的某種東西。
可能是某種血肉能量,也可能是命運那種虛無飄渺的東西,亦或許是某種修行上的成果。
顧孝仁不得而知。
但他清楚,像這種反派臨死之前的話一般都是在混肴視聽,說不定還藏匿著什么陷阱。
所以他開始左耳聽右耳冒。
到了最后,甚至已經魂游太虛了。
畢竟,這種事情牽扯太多,說不定會引來某種注視。
所以從碰到林孝瑜開始,顧孝仁一直就在壓著五千的探知之力,不去探查林孝瑜目前的狀態,以免引起它體內某種狀態的反彈。
反正從感知上來講,林孝瑜的體內是一定有問題的,沒看到就連一旁的院長都沒打算回應它嘛。
眼下誰搭理這個怪物誰就是傻蛋。
嗯,他們兩道身影不為所動,那逐漸崩潰的怪物最終還是消弭了。
它漸漸化成了一片充斥著惡臭的汁水。
但顧孝仁還是覺得不保險。畢竟,誰知道對方是不是在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