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顧孝仁第二次進入清泉宮,但卻是第一次進入清泉宮的內部元首官邸。
一路上,尹靖國的副官一直在囑咐著,讓他進入聽著就好,不用回應什么,只需要低著頭,不可直視任何人。
顧孝仁了然,大概就是一個工具人的樣子,嗯,估計是某些家伙商量的事情涉及到了這個尹澹然,他需要親自出面讓某個存在過過眼?
顧老而若有所思。
穿越長長地走廊,副官將大門推開,顧孝仁徑直走了進去。
哪怕低著頭,目光沒有直視誰,但不可避免的,余光看到了肅穆厚重的圓桌上,坐著的兩道身影。
一個是身材高大,滿臉胡渣子的中年人,腳上踩著黑皮靴,穿著一身灰色的大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嗯,就是之前尹老二打扮的那副樣子。不用想,其源頭大概就在這里了。
另一個就厲害了。
顧孝仁根本看不見對方長成什么樣子,因為在他視野中,對方的形象就像是磁鐵吸著一層厚厚的鐵屑,毛茸茸的一片,身形微動的時候,猶如長長的毛發閃爍著黝黑的光芒,攝人心魄。
“澹然。過來。”灰色大衣的中年人偏過頭,沖著顧孝仁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他的身邊。
嗯,這個家伙就是叛軍的頭頭,如今救國軍的總委員尹靖國了。
那么,他對面的那個家伙是誰不言而喻。
肯定是稷山靈修會的某個誰了。
但尹靖國并沒有給二者介紹的意思,只是在顧孝仁走進來之后,就讓他坐在那里,然后目光就放在對面的那塊“磁鐵”身上。
“神使您看?”尹靖國鄭重其事的詢問著。
嗯,與此同時,顧孝仁也感覺到了一種刺痛皮膚的目光朝著他看了過來,就仿佛想要將他看穿一樣。
顧孝仁的內心不由得一緊。
許久,那枚“磁鐵”才有了回應。
“可以。”
顧孝仁松了口氣。
這說明哪怕是“磁鐵”這種生物,也應該看不破他的偽裝的。
那尹靖國好像也松了口氣,似乎對方的反應讓他如釋重負一般。
顧孝仁稍稍有些懷疑,不知道兩者之間達成了什么齷齪的協議,而且,似乎還涉及到了尹靖國的第三子尹澹然。
“澹然。”
不知過了多久,尹靖國突然喚了一聲,將沉思中的顧孝仁驚醒。
“嗯?”
他抬起看了一眼,發現那個“磁鐵”已經無聲無息的消失了,而尹靖國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話想說。
許久,他還是如此說著︰“我給你安排了一樁親事。”
“親事?”顧孝仁佯裝一愣。
難道之前尹靖國與“磁鐵”商量的事情,就是這個所謂的親事?
但涉及到了“磁鐵”,大概率是關乎稷山靈修會的,那么所謂的親事似乎未必就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了,說不定是某種利益聯姻,或者這里面還有其它不知道的什么內情。
只是,稷山靈修會需要聯姻嗎?
顧孝仁對此表示懷疑。
“對方是位龍……”尹靖國似乎想要介紹對方的情況,但似乎還有些顧慮,有些說不出口的樣子,最后他想了想,然后微微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日子就定在三天后。近些天不要總出去走動了,想要做什么,或者有什么想法,和許副官說,他會幫你辦好一切的。”
嗎的,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一副你能吃點什么就吃點什么吧,愿意玩什么就多玩一會兒的模樣。
總感覺這不像是聯姻,更特么像是送人去獻祭。
“出去吧。”
尹靖國下達了逐客令,模樣也變得有些嚴肅了起來。
顧孝仁瞇了瞇眸子看了他一眼,最后還是選擇離開了。
不過,那位許副官不光給他在清泉宮里安排了一個單獨的住所,甚至還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周遭的護衛也是一層層的,就連去盥洗室都有一大票人跟著。
明顯是被限制了自由。
有些不對勁兒啊。
這讓原本打算干上一票就跑的顧孝仁,生出了些許遲疑。
要不要看看那些聯姻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東西?
因為這很有可能關乎到稷山靈修會的某種隱秘,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后怕是很難在有條件接觸這種事情了。
不過,距離稷山靈修會的核心隱秘越接近,自身的處境大概就會越危險,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對方的狀況,也不清楚危險可能來自于哪個方面。
嗯,算了,還是以自身的安全為主吧。
穩住發育不要浪。
如此想著,顧孝仁洗了把臉,然后找到了許副官。
“你想找一些小玩意兒?”許副官微微愣了下,然后有些遲疑的問︰“澹然,你想找哪方面的小玩意?”
“當然是超凡方面的。”顧孝仁斜著眼睛看著他,說道︰“總委員吩咐的,說有什么問題找你,你不會無故推脫吧?”
“這個……”許副官想了想,說著︰“這個倒是不難的,救國軍攻克白云港后,繳獲了不少超凡物品,也包括超凡事物儲物局的貯藏庫。這樣,澹然你列個單子,需要什么方面的東西寫下來,我叫人給你挑。”
“我怎么會知道貯藏庫有什么東西?”顧孝仁兩手一攤道︰“難道我能掐會算?”
“那……”
“當然是親自去挑啊。”
“可是,總委員吩咐過,不讓澹然你隨意離開清泉宮。”
“可他也說過,有什么想法就找你,你會安排好一切的。”顧孝仁看著許副官說道︰“你這么一大票人,難道還害怕將我弄丟了不成?對了,順便將尹澹浩叫上,我記得他現在是救國軍的事務處處長,這種事情好像正歸他管吧?”
叫上尹澹浩?
許副官愣了下,不知道尹澹然發什么瘋。
這兩個家伙的關系向來都是不怎么好的,而今日尹澹然打算去挑選一些超凡物品,竟然還要叫上他二哥尹澹浩,這顯然有些古怪。
不過,考慮到如果有尹澹浩在場的話,的確不容易出紕漏,因為那位老二會自主的看好眼前這位老三。
嗯,原因懂的都懂。
如此想著,許副官立馬派人通知尹澹浩。
半個小時后,眾人來到了一處軍營,而一身灰色大衣的尹澹浩,也早就守在軍營的大門前等候了。
嗯,若非有這些叛軍的核心人物親自帶著他來到這種地方,顧孝仁倒也是不怎么好找到這里的。畢竟是叛軍攻入白云港后,繳獲的大部分超凡物品,以及超凡材料,還有一些珍貴事物在里面,如此之多的東西,其防衛力量和隱蔽之處自然非外人所能觸及的。
但今日有內鬼帶路,這原本的隱蔽之所,自然就變得不那么隱蔽起來。
至于防御力量。
嗯,沒有傳說生物坐鎮,對于顧孝仁來說,幾乎就等于不設防。
在尹老二尹澹浩的帶領下,諸多超凡者都留在了外面,只有許副官他們三個經過了層層的檢查,然后來到了一處地下結界中。
到處都是琳瑯滿目的超凡物品與超凡材料,顧孝仁第一次親眼看到如此之多的,堆積如山的,超凡層面的事物。
除了某些超凡物品之外,還有大量的超凡之書,有的是叛軍超凡者殺死的云國超凡者析出的,有的則是云國貯存起來準備備用的戰略資源,嗯,眼下都仿佛貨物一樣堆積在了這里。
光是這一處地下空間,大概就網羅了昔日白云港內的大部分超凡事物。
“澹然,不好好呆在清泉宮,等著與龍女完婚,出來挑選這些東西做什么?”看著顧孝仁盯著那些超凡物品仔細觀看,尹澹浩露出了一抹壞笑道︰“成了稷山靈修會的女婿,什么好東西沒有?這些東西也不過是破銅爛鐵罷了。”
嗯,這個尹澹浩好像是知道點什么。
而且,龍女?
總不會是龍王的女兒吧?
顧孝仁想了想,覺得可能性不大。
一個是,那個老泥鰍若是有女兒,又怎么會在這種緊要的關頭冒出來,還讓龍女嫁給一個凡人。
特么的以為是人龍傳說嗎?
除此之外,老泥鰍有諸王之心,那就更不可能誕下子嗣了,因為這是要析出超凡特性的。
哪怕是一位真正的神明,以秘法誕生一位子嗣都會元氣大傷,甚至位階不穩,較低的傳說生物甚至會蛻化,祂一個還沒有真正達到諸王境界的大君怎么敢的啊!
難道不是親生的?
是干的?
不過,在這個老泥鰍封禪之際,竟然搞出了龍女招婿這一出馬戲,到底有何玄機呢?
顧孝仁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想了。
他看了身旁似乎有些得意的尹澹浩一眼,然后扔下了手里的破銅爛鐵,拍了拍手掌說著︰“不過是來看看我的贖金罷了。”
“贖金?”尹澹浩微微一愣,忍不住疑惑道︰“什么贖金?”
許副官也忍不住看著他。
“我和你說啊。”顧孝仁摟住尹澹浩的脖子,一副和他勾肩搭背的模樣,這種親密的動作,頓時讓后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他目光看著顧孝仁仿佛在看著一個不正常生物體。
“我和別的綁匪有些不一樣。別的綁匪,他們的步驟一般都是先綁票,然后在向目標要贖金。但我不一樣,我一直覺得這種思路是錯的,因為你萬一遇到個頭鐵的呢?”
顧孝仁看著尹澹浩,慢條斯理地說著︰“比如說你爹尹靖國,身為叛軍的頭頭,也算是個梟雄人物了吧?若是他的兒子被綁了,你說他會有什么反應?嗯?”
“他的兒子被綁?反應?”尹澹浩眨了眨眼睛,看著顧孝仁。
而一旁的許副官卻面色一變,突然感覺到有些大事不妙。
“我覺得,就算是將尹靖國的三個兒子都綁了,也未必能逼得那個家伙就范。反正他還年輕,大不了再生就好了嘛。又不是傳說生物。”
顧孝仁搖了搖頭道︰“不過,當劫匪遇到這種頭鐵的人物又該怎么辦呢?嗯,我們就要反其道而行之了。先收贖金,然后在綁票。之后給他寫信,對方若不就范,咱們在撕票。你看,這樣就不會遇到了殫心竭慮出謀劃策,結果還是一無所得的境地了。”
顧孝仁的目光看著尹澹浩,笑道︰“你說我說的對嗎?”
先收贖金,后綁票?
尹澹浩看了一眼堆積如山的超凡物品,又打量了下自己,嗯,他好像反應過來了。
他好像就是那個票啊!
但你贖金都收了,還綁個毛啊!
“老、老三?”尹澹浩看著顧孝仁說︰“三弟,你……”
“誰特么是你三弟。”顧孝仁拍了拍他的臉頰,頓時讓后者的面色微變,因為顧孝仁禁錮了他體內的超凡之力,徹底的斷絕了他反擊的可能性。
“我們先玩一個大變活人的游戲吧。”顧孝仁湊近了他的臉頰,笑著說︰“有個家伙忍不住要出手了,我們先喊一二三,然后迅速回頭,大喊,我們都是——木頭人。”
他掐著尹澹浩的脖子,猛地轉身,然后看到了眸子綻放青芒,正在施展某種超凡之書的許副官,對方有些詫異的看了過來。
“你輸了。”
顧孝仁打了個指響。
在尹澹浩瞪大了眸子的注視下,許副官憑空消失了。
“這……”
“好玩嗎?”
“你、你是傳……傳奇者?”尹澹浩有些不敢置信,他似乎想到了傳奇者的域。
“傳你嗎了個頭啊。”
“嘭、嘭、嘭——”
“誒——別打——別打臉!”
“嗎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頓拳打腳踢之后,顧孝仁聳了聳頸脖上的紐扣,完美的演繹了神經病綁匪,對待軍閥兒子的狂暴反應。
嗯,這大概也與他卡在某個關卡,卻不得要領,脾氣變得暴躁也有些關系。
“嗎的,不管了,先爽了再說。”他舉起了沙包大的拳頭。
“不要啊——”
顧孝仁︰“……”
好像有什么不對?
錯覺吧?
肯定是。
當天晚上,叛軍委員會總委員長尹靖國在清泉宮收到了一封勒索信。
“立馬準備十億不連號的金盾,連夜送到白云港東南一千五百里外的海域,你到了那里會有人跟你聯系的。記住,不要告訴稷山靈修會,否則就等著給你的兩個兒子收尸吧。”
“——某個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綁匪留。(江湖人稱白鑼灣扛把子)”
尹靖國看到了這封勒索信怒發沖冠,當即拍了桌子怒道︰“來人——”
開玩笑,放眼整個白云港,有誰特么敢勒索我尹靖國?
“嘩啦啦——”
大門被沖開,一大票護衛沖了進來。
“去叫海軍部部長過來。”尹靖國怒氣而笑,臉都漸漸扭曲了,他青筋抖動,面如青銅︰“給我封鎖周邊的海域。”
才堪堪打下了白云港,海軍部部長就已經出現了,顯然,國家這個體系的組建已經出現在了叛軍的日程中。
嗯,這并不妨礙顧老二勒索尹靖國。
嗎的,不給錢就撕票。
反正贖金都已經到手了,根本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邏輯好像有什么不對?
算了,管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