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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薛荔

  白骨婦:晚來一霎風兼雨,洗盡炎光,懶對菱花淡淡妝,絳綃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笑語吳郎。——人死白骨,陰煞冤孽糾集,受月華之精而生之邪祟,能聚生人之精魄、亡人之怨煞,化為血煞之珠,能化冤孽為咒,不死不休。每逢月圓之夜,必以活人血肉精魄為食,方能維持人身形貌。

  江舟坐在地上,看完古卷上的畫面,神色怔怔。

  埋骨之恩,以身相許?

  一見鐘情,相見兩歡?

  見了鬼了。

  他居然在一人一鬼身上看到了愛情。

  畫皮鬼的禁忌之戀還歷歷在目,又來一個跨越種族的愛戀。

  我是該感嘆人世如此多妖,還是妖魔如此多情?

  白骨婦生前也是可憐人,和當初的魎鬼、不久前的畫皮鬼一樣,都是生前為人,遭遇不幸。

  妖禍,兵災。

  看來這個世界的亂并不止是來自妖魔,也許更多的災難,還是來自人啊……

  妖魔未必無情,人未必有情。

  白骨婦受兵災之厄,死后成鬼,也仍然是有情的,但她的情,只牽在她的吳郎一人身上。

  不得不說,一人一鬼之間的情,很有些動人。

  吳友章好魄力啊……

  但……那又如何?

  成為白骨婦后,也不知吞吃了多少人的血肉,又為她的吳郎害了多少人。

  最重要的,是還想要害自己啊。

  而且僅僅只是因為那么一個荒唐的理由。

  人鬼有別,于情于理于私,江舟都不會手軟。

  這是立場問題。

  至于那吳姓男子,或許他曾經有過一顆善良的心,不然也不會見荒山白骨,便心生憐憫,為其埋骨立碑。

  但人間的險惡,橫流的物欲,加上人鬼殊途,白骨婦的陰煞冤孽時時刻刻的侵蝕影響,終究也令他失去了這份純善。

  他自己在行商之中做過多少陰私毒辣之事先不提,單單是借著白骨婦的手,就不知鏟除過多少異己,加害過多少無辜。

  除了對白骨婦的初心始終不變,他卻再也不是那個會見荒山遺骨而心生憐憫的年輕人了。

  殺之不悔,亦無愧。

  唉,這才多久?自己的心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這么狠了啊……

  掃了眼地上的頭顱,暗嘆一聲,收束心神,繼續看向圖錄。

誅斬白骨婦一,賞白骨戮魂針一  白骨戮魂針:白骨穿心,戮魂索命。——白骨婦玄骨所煉法寶。玄骨上通泥丸,為精氣之根,下通會陰,為至陰之會,為藏精納氣之處,聚白骨婦一身月華之精、血煞之氣、陰煞邪怨而成。無堅不摧,追魂奪魄。透身穿心,掠人精氣神魂。

  “……”

  江舟手里已經出現一根白骨針,長約兩寸,只比繡花針稍粗。

  竟然是一件法寶,似乎威力還不小。

  只不過……

  照圖錄上的信息,玄骨,其實就是連接腰椎與尾椎那塊骶椎骨。

  還是白骨婦的……

  難不成還是現取現做的?

  感覺有點怪怪的啊……

  江舟掂了掂,便將白骨針別在胸前內衣領上。

  這東西不像太乙五煙羅,他還沒有本事煉化收于體內。

  目光回落到鬼神圖錄,有點疑惑。

  他之前遇到的妖魔,幾乎都是白骨成妖成魔。

  而且都有“聚生人之精魄、亡人之怨煞,化為血煞之珠”這么一句記載。

  是巧合嗎?

  江舟看了眼地上的兩具尸體,晃了晃暈沉的腦袋,拄著刀站了起來。

  這一會兒功夫,他耗費的心神氣血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他得趕回去看看金九那邊,以防意外。

  這里的東西,也只能等遲些讓肅靖司過來擅后。

  “多日不見,沒想到你已經有了這般本事。”

  江舟剛剛踏出房門,忽然聽到一聲清脆悅耳的嬌笑傳來。

  江舟猛地抬起頭。

  一個嬌妍的身影映入他的視線。

  正坐在院中的一顆老樹的枝杈上,一身碧綠的紗衣短裙,一雙白皙的腿,光著腳丫子,懸空晃悠。

  妖女!

  薛荔歪著頭,笑意吟吟地看著他:“怎么?才多久沒見,就不認得我了?”

  又輕輕咬了咬嘴唇,一雙大眼水光盈盈,滿是幽怨:“人家可是一直想著你呢。”

  “薛荔。”

  江舟瞳孔微微閃爍,只是一瞬便恢復正常。

  “呦,連人家的名字都偷偷打聽到了,原來你早就惦記著人家。”

  薛荔半咬紅唇,似嗔還羞。

  只是這一瞬的風情,便能令天下九成九的男人都傾倒。

  也難怪她能為楚云樓的花魁,令吳中權貴競相追逐。

  江舟心念轉動間,臉上已經露出笑容:“薛姑娘艷名遠播,令多少王孫俊彥都趨之若鶩,魂牽夢繞,身在吳中,怎能不知?”

  “想到我竟然與姑娘曾有過‘一朝歡情’,如今又得姑娘當面傾述相思之意,真令人怦然心動。”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姑娘竟然對在下如此癡心,但我卻不曾想念姑娘,有負相思之意,實在有愧。”

  “你……!”

  薛荔豎起秀眉,氣得呲牙咧嘴。

  江舟嘆道,滿臉“柔情”:“莫氣了,我既知你深情,往后必不相負,”

  “正好,你既來了,今夜就不要走了,與我共度良宵,一敘別情?”

  薛荔:“……(╰_╯)#”

  她咬牙切齒地盯著江舟,眼中冒出寒光。

  江舟卻不怵她,笑意吟吟地與其對視。

  這里是吳郡,他就不信這妖女敢大動干戈。

  她若動手,自己有太乙五煙羅,短時間內也不懼她。

  可是驚動了肅靖司,倒霉的一定是妖女。

  “呵呵……”

  薛荔突然怒意盡收,嬌笑一聲。

  “果然是伶牙俐齒,難怪能成了大儒的未來弟子。”

  “沒想到當初連飯都吃不起,差點餓死在荒原中的小子,竟然已經有了這般本事。”

  “不過是短短兩個月罷了,從手無縛雞之力,到如今竟然連那個白骨婦也能斬殺了,那可是將近七品的厲鬼,”

  “即便是仙門圣地的那些天之驕子,也不過如此,看來你口中的師父還真是高深莫測。”

  江舟笑道:“吾師全知全賢,與天同壽,乾坤雖大,也只在指掌間,自然不需你多言。”

  薛荔眼中微光閃爍,晃悠著光腳丫。

  半晌才咬唇道:“你今非昔比,不會便忘了我們往日之情,不將人家放在眼里了吧?”

  “你答應過人家的事,該不會反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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