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一定不負大人所托!大人大恩,屬下唯粉身以報!”
刀獄石窟前,乙三四滿臉激動,單膝跪地拜道。
江舟也懶得糾結他的稱呼了,扶起他道:“好了,男兒膝下有黃金,從今以后,不要動不動就跪。”
“不過如今任命未下,你還要先在這里委屈幾日。”
乙三四大聲道:“不委屈!屬下一定會為大人挑出最得力的人手!”
“好,我等著。”
江舟點點頭,又勉勵了幾句,便離開了這里。
這時,那些在石窟中探頭探腦的執刀人才一窩蜂地跑了出來,圍住乙三四。
“乙三四!你居然要晉升巡妖衛了!”
“我早就說過,能跟著江大人,是大福分,早晚會出頭!你看?乙三四這么快就有出頭之日了!”
“你拉倒吧!當初就屬你怪話最多!”
“別吵別吵!乙三四,你出人頭地了,可別忘了拉扯咱們一把,江大人不是要你挑選班校人手嗎?我甲九五的本事你是知道的,這刀獄石窟里,你絕對找不到比我能打的!”
“對對對!還有我還我!我也要!”
“滾!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就憑你也想進江大人的班校?”
“我來我來!”
一從執刀人擠成一堆,你一句我一句。
一個個氣勢洶洶,若不是懼怕驚動管事的巡妖衛,拿了他們去直接打死也不會有人理會,就已經要扭打起來。
執刀人每天都直面生死,有今天沒明天。
能活下來的都不是什么善茬,面對這種千載難逢的出頭的機會,怎么可能一團和氣?
經過上次鄔道人之事,江舟對乙三四這個人辦事還是挺放心。
江舟將任務甩手扔了出去,讓他去頭疼。
自己出了肅靖司,到煙波樓瀟灑來了。
在他對面,燕小五舉起酒杯:“兄弟你這回可是蛤蟆蹦到腳面上,屎殼郎變知了,高升了啊!來來來,我敬你一杯!祝你平步青云,鴻途大展。”
燕小五知道他要升任校尉,專程過來約他,要為他慶賀。
江舟忍住拍死他的沖動,伸手一攔:“鴻途大展還是算了,我這人懶,也沒有什么大志,安安穩穩就好。”
話頭一轉又道:“不過,平步青云還是可以的,最好是當個什么事也不用管的大官。”
“做夢娶婆娘,你想得美!有這好事還輪得到你?”
燕小五感覺今天的江舟有點不一樣,以往他說話雖然也常有驚人之語,可不會這么不要臉。
“……是啊,天底下哪里來這等好事?塵事如潮人如水,萬般皆不由主啊。”
“即便是那些仙門隱士,說是不圖富貴,不愛榮華,還不是要忙忙碌碌,奔波不停,又有幾個能得清靜自在。”
江舟搖頭笑了笑,將手中酒一飲而盡,嫌棄杯子太小,又把酒壺搶過來,直接往嘴里倒。
燕小五咂咂嘴,直勾勾盯著酒壺,有點心疼,這酒可貴啊。
“還說別人?我看你現在插根棍子當鼻環,就有幾分像那些牛鼻子了,我說你別糟賤這么好的酒行不行?”
他還是忍不住一把將酒壺搶了回來。
江舟撇嘴道:“燕小五,你損不損?別怪我沒提醒過你,早晚有一天,你會栽在你這張破嘴上。”
說著回頭喊了一聲:“小二,上酒!”
“你少喝點,很貴的……”
燕小五小聲地嘀咕,見江舟沒理他,眼珠子轉了轉,湊了過去小聲道:“我說,你該不會是還在想著那位薛小姐吧?”
楚云樓頭牌是妖魔一事,早就傳開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舟無語:“……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
燕小五卻只當自己說中了,猛地一拍人肩膀:“醒醒兄弟!人妖殊途啊。”
江舟忍無可忍,就想動手,煙波樓的東家陳三通已經腆著越發圓滾的肚子挪了過來。
親自送上了一小壇酒,胖臉上滿是和氣的笑:“江公子,燕捕頭,怎么樣?酒菜還可口,喝得可盡興啊?”
燕小五搶先說道:“陳員外,不是我說,你這什么都好,就是這說書唱曲的,也太沒意思,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幾樣,沒點新意,再沒點花樣我都懶得來了。”
“是是是。”
陳三通先是自承不是,才嘆氣道:“唉,這也是沒辦法啊,這民間流傳的好話本、好曲子也就是那么多,陳某也曾出高價請得些名士名家,新作倒是不少,可客人們都不買賬啊。”
“而且……”
陳三通四處看了看,小聲道:“最近這陣勢,二位也不是不知道,我這里的生意都清淡了許多,不瞞二位,陳某我已經有意舉家遷居玉京了。”
江舟和燕小五聞言都覺意外。
燕小五道:“啊?不至于吧陳員外,最近是有點亂,可過一陣子就好了嘛,你這買賣做得這么大,三瓜倆棗的,還能影響到你?”
“實不相瞞,其實陳某早就有意到京城開幾家分號,如今南州動亂,也正好出去避避風頭。”
燕小五張口欲言,江舟已經先說道:“原來陳員外是生意越做越大了,那就預祝陳員外一路順風,生意昌隆。”
陳三通呵呵笑道:“承江公子吉言,陳某無以為報,這桌酒菜,就當是陳某臨別贈禮了。”
等陳三通離開后,燕小五才撇嘴道:“這陳三通膽子也太小了吧?聽到點風聲就跑,他是怎么做下這么大買賣的?”
江舟笑了笑,若有所指地道:“這叫小心使得萬年船,這陳員外審時度勢的本事,可比你強多了。”
眼中閃過幾分思索。
陳三通買賣做得大,三教九流都有接觸,恐怕是察覺了什么。
看來這南州的風雨不會那么快平息,甚至僅僅只是一個前兆罷了。
燕小五卻不屑一顧,膽子小就膽子小,還審時度勢?
江舟翻了個白眼,也懶得跟他解釋。
“啊皇祀無道龍蛇起戎機動烽煙迷亂山河雄壯,誰想變亂到此也呵”
樓下咿咿呀呀唱曲的聲音傳上來,唱的似乎是前朝大祀山河崩碎,諸侯并起之時的某段故事。
江舟聽在耳中,心中暗嘆。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啊……